第四章

“這裏……這裏是哪裏?”安爵臉色越發不好看,他壓了壓自己的胸口,低低問道。

司機關切地看著他:“小兄弟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可看到安爵的目光死死地看著窗外,他又繼而補充道,“這裏是東皇大路,前兩年才建成的。”

東皇大路。

這四個字讓安爵心底被極力壓製的恐慌越發蔓延擴大起來。他的唇甚至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東皇大路?怎麽會是東皇大路呢?怎麽會是這條路?”

難不成上天自有安排?前世他死亡的那條公路,名字也叫東皇大路,在那個時候是屬於新修建完成的路子,聽報道說就是以別市的一條公路為模板,按照原本的圖紙設計,略做改動而成!

怎麽會這麽巧呢?!

莫名的恐慌陡然以成千上萬倍的速度朝著他壓迫而去。讓他根本無從抵抗!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來自於死亡的預知!無從考察,可卻像是一道深刻的烙痕,在他心底灼燒疼痛!

安爵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要從自己的體內跳出,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師傅……回去。”東皇大路最出名的就是它的彎道,幅度大、個數多,當初一度被報道成為黑道上飆車的最佳去處。

可是話剛落,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哦不師傅!我就在這裏下車!”他不信命運,可是他就處在自己輪回的命運裏!他不想信,可是內心深處早已經湧現的畏懼讓他不得不朝期靠近!如果心中不詳的預感是真的,那他總不能把一個好心的師傅也搭進來吧?

還不等師傅問話,他匆匆地隨手丟下幾張鈔票,然後豁然打開車門,步伐格外急速地朝外走去。

‘轟隆!’天邊又是一聲雷鳴,像是一把擁有巨大力量的錘子,一擊一擊轟擊在安爵的心頭,他的腳步突然下意識一頓。抬頭朝著頭頂看去,雨水對著他的麵龐砸來,莫名的生疼。

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幾乎看不清眼前。

此時的安爵,有著前所未有的不安,即便是前世的死亡,都沒有讓他這麽害怕過。斐華這兩個字此刻像是魔障一般占據了他的所有思緒,如今他滿滿的隻有一個想法——他不能死,他不要死,他還沒有和斐華真正在一起,他怎麽能夠,在這個關鍵口,一個人朝著沒有斐華的世界裏去?如果他真的死了,他會多傷心?

安爵不敢想象,他腦海中似乎已經能夠勾勒出斐華那張蒼白的臉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底的慌亂,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身體卻在本能的緊張中變得有些僵硬。

他慢慢抬步朝著路邊走去,再緩緩轉身,有些疲憊地往回去的路途走。

這個時候,那名出租車師傅已經將車停了下來,他伸出頭一看,口中叫了兩聲,見安爵沒有反應,又慢慢把車倒回,眼看和安爵近了些,四周一望,終於還是將車停了下來,朝著安爵的方向跑去。

師傅身上已經淋濕了,不過他卻是毫不在意,朝著安爵一個勁兒地跑,同時熱心腸地喊:“小兄弟,快點和我一起上車,我送你回去!”

安爵沒有轉身擺了擺手,可是卻被師傅一手拉住。他這才目光有些無奈的轉身。

剛要說話,臉色卻是豁然一變!

前方的一個彎道處,一輛大型卡車打了一個急速的大彎猛然駛來,它的車輪急速轉動,明顯在地上打著偏滑,因為雨聲的掩蓋和地麵摩擦的變小,隻帶出一道輕微地嗤響,不過它的不正常顯然很明顯。

安爵手一抬,快速拉著那名師傅朝著內彎道貼近。因為離心力的作用,卡車通過這個位置時絕對不會靠近內彎道,如果真有什麽事,也能給他們留出空間。

不過,安爵卻是少算了一個因素。

卡車急速而來,隨著刺耳的車鳴,突然‘碰’地一聲!

竟然同那輛停在路邊兒的出租車撞在了一起!出租車猛然翻飛!而卡車本身,一個猛烈的偏轉,車體直接側翻而下,然後貼著地麵,直直朝著安爵的方向摩擦而來!

電光火石!

——

今日斐華起得很早,酒店內的時鍾上顯示還不過早晨五點,可是他莫名地睡不著。

直接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袍,默默地站在床邊兒,將窗簾拉開一條縫,盯著外邊兒竟然地開始發呆。

站了好一會兒,那早已經聽了不知多少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何,他卻是下意識地渾身一僵,然後眉頭皺皺,這才照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這是一曲格外優美的調子,旋律柔和,但是現在卻像是催命符,讓他止不住想要逃離,手剛要碰觸,竟是一頓。這才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拿過來。

一看,心底的不適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臉上溫柔的笑意,他把電話放在耳邊,卻聽到另一方一片吵雜:“……安爵?你在哪?”

“斐華……”雜亂的聲音幾乎將這個他心心念念的聲音全部掩蓋了去,但是他還是從裏邊兒找到了自己的渴求源泉。他所愛的那到聲音很輕,很難得地溫柔無比,“呐……斐華,下次我們再見麵……就在一起吧。”

……斐華心頭一跳,不知道是興奮還是不安,他隻知道,藏於心底的激動竟然沒有表現出來,像是歸寂了大海,不見蹤影。可是麵對這話,他即便不激動,卻也是高興的:“好。”

那邊兒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噪聲也越發明顯,安爵的聲音變弱了些,最後消失不見:“……嗯,就這樣。”

這恐怕是繼他們開始電話通訊之後,最簡短的一次通話,也是安爵最恪守本分的一次通話。

他莫名地開始煩躁起來,沒有緣由。趕緊回撥過去。

卻隻有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不安在慢慢擴大,斐華情不自禁在房內踱步,他想了想,又快速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我是斐華。”

“啊!斐天王!”黎昕像是受寵若驚,他甚至低低地叫了一聲,然後這才有些不好意思,“斐天王,您找我有事兒?”

斐華沒有心思去理會黎昕的狗腿:“我找安爵。”

“……小爵啊?他現在有事呢!”黎昕頓了頓,這才說道。

“什麽事?”

“嗯……電影還在拍攝呢,今兒比較晚,有夜場。”黎昕自然知道安爵的去向,隻不過饒是他再小白,他也懂得‘突然驚喜’是什麽,他可不敢破壞安爵想要製造的浪漫,“這樣吧斐天王,等小爵拍攝完畢,我就讓他給你電話吧?”

黎昕的聲音有幾分試探,這就是天王的氣場,隔得老遠都不敢讓他那顆弱小的心作祟,不過卻是小人得誌地偷偷挺了挺胸膛。

平日的時候,黎昕就夠白癡得讓斐華沒有多加理會的心思,現在更是如此:“好。”

一字落下便立刻掛了電話,斐華還是忍不住在屋內來回踱步了好些時候,這才甩了甩頭走向了浴室。

這一天到現在,無論是黎昕、還是斐華,都覺得格外平常,似乎是一如既往,不過每當他們回想起來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就會忍不住心裏一個寒顫。有些小的端倪就是被他們這樣險險放過的,如果上帝的天平再朝著另一個方向偏離一些,他們不知道,最後的結局究竟有沒有人能夠接受。

今日斐華有一個早上八點的訪談節目要趕,沐浴之後就開始準備行程出發,不過讓他感到有些奇怪,時針的指向已經到達了七點整,可是李囿竟然還沒有來。

李囿和他共事多年,向來以精明能幹著稱,加上她更是恪守盡職、知進知退,所以斐華本人其實是相當欣賞李囿的。他很清楚李囿的習慣,就像李囿從某些方麵很了解他一樣。這麽些年,就算是李囿生病,在他去往節目組之前,她都會準時提前十分鍾前來報到。

一直等到七點十分,斐華這才放下手中的雜誌,慢慢起身,朝著李囿的房間走去。

敲了許久的門竟然不見反應,斐華眉頭皺了皺,幹脆叫來了酒店服務人員,這才開了門。

斐華本來以為,李囿向來是生病了,不過當他剛踏入房門的時候,眸子就是一深,下意識地停住了腳,向著身後的服務人員揮了揮手,這才慢慢將門關上,走了進去。

李囿住的房間自然不能同斐華的比較,型號小了許多,但是總也不會差。斐華剛一踏入,就聽到了有人小聲啜泣的聲音。

李囿在哭?

他微微一愣,心底最初升起的不適感在這一刻微微擴大,輕輕皺了皺眉,朝著來聲走去。

床邊兒一角,李囿已經換上了一套正式幹練的黑色西服,頭發幹練地盤在腦後,這一切都說明她早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不過她此刻卻蹲坐在那裏,雙手捂著臉,渾身顫抖著哭泣。床頭的梳妝台上,還放著她的標誌黑框眼鏡。

斐華莫名的抿嘴,一雙眸子深邃無底地看著斐華,眉心沒有散開的褶皺,顯示著他略微的無從適應。終於,他還是快步走到床邊兒,然後坐了下來。

床深陷的一瞬,李囿下意識地渾身一僵,她整個人像是突然被什麽擊中,維持著原本的動作無法動彈,然後她哭泣的聲音竟然消失了,整個人將自己深深埋在雙膝之中,再沒有發出別的聲音。

氣氛太過安靜,斐華向來沒有安慰過誰,不過麵對這個難得能被他當做朋友的女人,他還是慢慢抬起了手,然後往她的背心輕輕拍去。

像是被斐華突然碰觸到了釋放點,李囿身子一顫,終於抑製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

“……怎麽了?”僵硬的話說明著斐華的不自然,不過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柔,語氣緩和。

李囿哭得更大聲了,斐華的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引力,將她朝著那個突破口狂猛帶去,她豁然抬頭,露出紅腫的眼,而斐華這個時候才看到,李囿的手中正緊緊握著一部手機。

她是才和誰通過電話麽?

斐華心中這樣想著,卻聽到李囿痛哭流涕地抽泣道:“阿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像是瘋了般,整個人不斷地向著她低頭,口中喃喃不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會這樣……如果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會多嘴,我一定不會說的……我一定不會告訴安爵的……對不起……”

斐華聽著前麵還能維持鎮定,可是當他聽到那個這一生唯一一個,能讓他瘋狂淪陷男人的名字時,他不由得全身一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安慰李囿時帶出的平和已經不見,他的目光冷列如刀,表情寒得嚇人,幾乎是從**蹦起來的,然後扣住李囿的肩膀就是低吼:“你說了什麽?!”

饒是李囿知道,安爵這個男人早已經成為了斐華命中的毒素,讓他沉迷不已,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在意到了這個地步。

李囿看著斐華漆黑的眸中瞬間被點燃的瘋狂,淚水湧現得更厲害了:“……對不起阿華……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該告訴安爵……你真正的生日就在今天……”

斐華心中一個咯噔,他似乎能夠明白,今早的不適感從何而來,還沒聽到結果,他已是咆哮出聲:“誰讓你說這個的?!”李囿跟在他身邊,向來冷靜、自控力極強,連她都這樣了——那結果能好麽?

咆哮之後,斐華嘴一抿,身體繃地筆直,平靜地下達命令:“推掉我所有的行程!我要回國!”

他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平靜,心中一個勁兒地念叨: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

趕上最早的一班飛機,也在下午時分才抵達H市。

前來接機的不是別人,竟然是CFG的執掌著,栢董栢瑾瑜。

栢瑾瑜坐在駕駛座上平靜的開車,一路都沒有說話,在他身旁副駕駛上的柏巷陌更是難得地安靜,目光一直看著窗外,不言不語。

李囿雙眼通紅坐在後邊兒,努力壓製著自己心底的情緒,她不敢去看斐華,也無力去看他,因為此刻身旁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已是疏遠得可怕。

一路飛馳,最後車停在了H市最大的一所醫院。

聽在這裏的時候,斐華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平靜,他甚至是平靜得有些冷漠了,輕輕淡淡朝著外邊兒掃了一眼:“來這裏做什麽?”

栢瑾瑜對他何其了解?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眸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斐華,然後慢慢地推開車門:“阿華,走吧。”他的聲音格外平靜,可是就是這樣的平靜,已經說明了太多東西。

斐華的眼中刹那之間就充滿了血絲,他豁然打開車門,竟然在栢瑾瑜前一步攔在了他的麵前,然後什麽也不多說,抬手就是一拳揍了過去!

栢瑾瑜也不擋,生生挨了,可是下一秒就是一拳還禮!

一人挨了一拳,一個被打在左眼,一個被打在嘴角,他們都沒有絲毫的保留,是下了狠勁兒的,形象頓時都是大跌。

栢瑾瑜也不多說,抬步就朝著醫院內走去:“斐華你夠了!安爵就躺在裏麵!你愛看不看!想拿老子撒氣?門都沒有!”

斐華頓時就怒了,二話不說就朝著栢瑾瑜衝去。

那股狠辣的模樣讓李囿看得心驚,而隻有柏巷陌知道,這才是斐華骨子裏的本質。

毫不客氣,直接反手扣住栢瑾瑜的喉嚨,斐華的聲音有些喑啞:“你說什麽?什麽叫做躺在裏麵?!”

鑽牛角尖的人就是不好相與。

柏巷陌暗地裏歎了一聲,可是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斐華的,這麽多年,他哪裏有一次見過斐華這麽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誰身上過?

責怪的話全然沒有力氣托出,柏巷陌想起安爵,眼睛微微一紅,上前拉住了斐華:“阿華……安爵會沒事兒的,你別這樣……”

栢瑾瑜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脖子,那模樣似乎比斐華扣他的時候還狠,不過這個霸道的男人竟然沒有追究的意思,他抬步朝著電梯走去:“走吧。”

剩下的路是跟隨的時間。

斐華跟在栢瑾瑜的後邊兒,人生中第一次覺得現實的路是如此黑暗空洞。他一點也不想走下去,沒走一步腳似乎就情不自禁地軟一下。一直到了二十幾樓,轉過幾個彎道,盡頭一閃關閉著的大門上閃爍的兩個字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終於似乎是被抽空了力氣,腳一軟,竟然直接站在原地,慢慢地蹲了下去。

那兩個字不是其他的,正是‘急救’。

斐華狠狠吸了幾口氣,隻覺得此刻肺腑之中完全被一股酸痛溢滿,他突然有種放聲大哭的情緒,可是他卻又不敢,什麽都還沒有塵埃落定,他怎麽能哭?

栢瑾瑜、巷陌和李囿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斐華。

李囿眼中充滿了自責的色彩,她聲音有些哽:“今兒黎昕來了電話……他說……他說……”說到這裏,竟然沒了力氣繼續下去。

栢瑾瑜沉靜的聲音傳來:“是在東皇大路上失事的。當時安爵正往機場趕,不過你也看到了今天的路麵,昨天傍晚的時候,H市恰好迎來了一場暴雨。那位出租車司機說,當時安爵的臉色格外不好,在中途的時候就要求下車,他以為安爵是病發了,所以停車下來看看。結果卻碰到迎麵而來的一輛刹車失靈的大卡車,直接將他的出租車撞飛,翻車之後朝著他們的方向擦了過來。”

“說來那司機也是幸運,大卡車剛好貼著他而過,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可是安爵……”

栢瑾瑜深深看了一眼斐華,確定了他此刻情緒還能接受,這才壓低聲音慢慢道:“那卡車運輸的乃是鋼管,一根鋼管剛好穿過他的左肩…差一點就是心髒…也就是這根鋼管,將他同卡車牢牢扣在了一起,卡車翻車之後的衝擊力哪裏有那麽容易化解,安爵被禁錮著一路背脊貼著後邊兒的石壁,擦出十幾米的距離……”

斐華最初表現出來的瘋狂已經消失,此刻的他平靜得不能再平靜,聽到這裏,他慢慢點了點頭,然後緩緩轉身,朝著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這一條巷子格外安靜,此刻腳步聲就是唯一的聲音,急救室外是有人的,除了黎昕之外,便是劇組幾個代表性人員。

不過全無例外,他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格外不好看。

黎昕看上去似乎是最糟糕的一個,像是完全失去了昂揚的色彩,整個人就蹲在一個角落裏,手掌中似乎拿著什麽,雙手緊緊握著。他的身上有明顯的血跡,看得斐華心頭一抽。

幾乎是下意識地,黎昕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等看到是斐華,他眼中突然閃過了生氣,趕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喜色,可是喜色才出現片刻,就是濃烈的痛楚和害怕,身子頓了頓,這才朝著斐華慢慢走來。

這一天,黎昕怎麽也不會忘記。

安爵的手機在大雨中失去了效用,他的電話是醫務人員通過安爵的卡中找到的。當時他接到這個電話,想都沒想,也沒有通知別人,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那個時候他正好看到安爵血肉模糊地被醫生從救護車上抬下來的情景。他的身上全部都濕了,可是整個背卻慘不忍睹,更讓人覺得可怕地是那貫穿胸口的鋼管。

那一刻黎昕甚至以為,安爵已經死了。黎昕身上的血便是幫安爵換衣物的時候弄上的,那血肉模糊的整塊背,縱橫交錯的傷口、血淋淋的胸口,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記憶猶新,驚懼不已。

黎昕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抬起了手臂,然後張開了染著鮮血的雙掌。

在他的手掌中央,一個方形的小盒子靜靜躺著。

黎昕鼻子一抽,莫名地就哭了出來,這個從安爵出事到現在,竟然難得堅強沒有哭的小白哭,此刻哭得稀裏嘩啦:“……這是……我……這是我……陪小爵……在昨天,給你……給你買的生日禮物……”

說著,黎昕慢慢打開了盒子。

盒子此刻明顯有些狼藉,可是當它被打開,裏邊兒的東西竟然是如此奪目。

黑色的底棉上,靜靜擱置著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輕而易舉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對男款戒指。

斐華的生日還不足以形成安爵迫不及待想要趕去的原因。他最主要的目的,乃是用著個東西徹徹底底地把斐華綁牢,他從頭到尾想要做的,從來不是對斐華說一句生日快樂。

而是作為自己最真誠的回應,想要穿越海岸,認認真真地去給斐華說那幾個字——

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

這對象征著神聖的戒指,便是他深愛的證明。

斐華如遭雷擊,他的身體晃了晃,下一刻卻又平靜站立,然後他慢慢伸出了手,格外虔誠地將黎昕手中的戒指接過來,細細看了許久,這才慢慢關上,然後,是格外深情地將他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吐出來的字眼卻讓人心碎。

他說:“安爵,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他說:“安爵,是你說的,現在我們要在一起了。”

他說:“是永遠。”

原本還安靜的巷子之中,猛然充斥著一股悲慟的情緒,巷陌眼睛紅通通的,淚也止不住流了出來,而李囿則哭得更大聲了,黎昕也像是找到了組織,同李囿湊在一起哭去了,他一邊兒哭還一邊兒道:“今天我就不該騙斐天王的……要是我好好找找就好了,醫生說了,拖延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傷口都已經有些……”

然後再也說不下去了。

斐華卻似乎什麽也沒有聽到,更什麽都沒有看到,他竟然神情柔和地笑了笑,然後格外安靜地站在了一個角落,靜默不語。

沒有人能夠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麽,那雙平靜的眼底充斥著毀滅一切的決絕,而能夠拯救這種瘋狂的,如今隻有一個人。

------題外話------

寫到這一章突然很多感慨,如果安爵預感到了心慌沒有下車,如果他下了車司機沒有因為擔心而停車,如果司機沒有叫住他,這幾個如果之中隻要改一個,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但是也可以這樣假設,如果他沒有下車,也許是更恐怖的車毀人亡。

好吧,我究竟在感慨啥子……我咋寫哭了捏?還是我的感動細胞太低了……

人是真的有對不好事情的預感的,不知道大家有米有這樣的感覺過

最後不要默默地給我票子啊,我喜歡你們高調地給我~至少也得在留言區狂吼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