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邱二叔一跺腳,“得,跟你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老娘們說不清,有你後悔的。”隨即進了三叔公的家,嚷嚷道:“三叔公,還沒睡了吧!”
“進來吧!”三叔公說道。
房間裏一盞煤油燈,格局和邱二叔家差不多,一屁股坐在炕上,生悶氣。
三叔公拿起煙袋鍋子,就著煤油燈點了起來,放在嘴裏嘬吧了兩下,看著邱二叔那唉聲歎氣的樣,氣不打一處來,拿著煙袋鍋子照他腦袋上狠狠的敲了兩下。
“三叔公,你幹嘛打我。”邱二叔揉揉被打的地方委屈道。
“打你,踹你我都嫌輕了。”三叔公盤腿坐在炕上,瞟了他一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我記得咱家源娃子參加自衛反擊戰是副連長對吧!”
“嗯!都十多年了,如果不是受傷癱瘓以他的軍功……。”邱二叔啪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哎!我當時怎麽就這麽笨啊!”看那人年紀比邱子小多了,起碼十歲不止,十年前就是連長了,要說家裏沒點兒背景打死他的都不相信。軍人升職靠的就是軍功。就算後來轉業,這麽多年下來積累的人脈也比他們強,還能來看看老戰友,肯定為人重情義。
瞧瞧這官場文化,村一級的官都知道進入體製內,不管軍界還是政界,沒有關係是不行的。
“嗯!照我看,你還是笨兒點兒好。”三叔公上下瞄了他一眼。“你心裏打的小九九,別當我不知道,可這事講究個你情我願。勉強不來。”
“嘿嘿……老話講,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三叔公是咱全村的寶貝疙瘩。”邱二叔打趣道。
“你小子,找打。”三叔公抄起煙袋又打過去。被邱二叔一側身躲了過去。隨即話鋒一轉,“這不窮瘋了,俺的要求也不高。真的,隻要修一條出山的公路就好,那麽是石子路兒拖拉機能開進來都行,每回出一趟山步行背著背簍得走三、四天。再好的東西也不新鮮了。”邱二叔激動地不停地搓著手,“那三叔公,接下來咋整啊!咱在做點兒什麽?”
“你可千萬別,過猶不及。”三叔公說道。“就此打住,提也別提,以源娃子性格會幫咱說話的。”
“行,聽您的。”邱二叔高興地說道,“那今天我就在您這兒睡了啊!”
“你媳婦兒咋辦?”三叔公說道。
邱二叔說道:“她肯定找地兒自己睡去了。不用惦記她。”然後他又衝著窗戶高喊道:“大瓜他娘、大瓜他娘……”
果然,隔壁院子裏傳來邱二嬸的叫嚷聲,“叫啥呀!叫魂呢!還不趕緊睡,眼瞅著天氣轉好,馬上就開始春耕了。趕緊睡吧!別叫了,我在春喜家睡了。”進接著就聽見她的嘟囔聲,“真是的,好不容易睡著了。煩人,都老夫老妻的俺還能丟了不成。”
邱二叔努努嘴。一副你看的表情,他把炕桌搬到一邊,從炕櫃裏拿出一條被子,捂上就睡了,三叔公吹熄了煤油燈,也睡了。
人散盡。邱蓮和穆惠蓉把李慶傑留下的藥瓶拿了出來,喂服了止疼藥,然後母女倆先用包穀酒度數高,把褥瘡的地方消消毒,然後塗在褥瘡患處。
“這藥清香宜人,真好聞,爹,感覺咋樣?”邱蓮好奇地問道,穆惠蓉拍拍他肩膀,“還疼嗎?”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對就是舒服。一點兒也不捂吧的慌。”邱子仔細感覺婉婉道來。“還真奇了。”
“是嗎!我爹這回拜著真神了,說不定能好!”邱蓮高興地抓著邱子的手說道。
“能好!一定能好。”穆惠蓉捂著他們父女倆的手喃喃自語道。
三人並排躺在炕上,這是他們睡得最希望早些醒來的一覺,以往都是噩夢連連,這次是美夢成真。
夜深人靜,深林人不知 明月來相照。月亮斜掛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擠滿了銀河,眨巴著眼睛 。月亮是那麽明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樹木、房屋、黃土路都像鍍上了一層水銀似的。 賀軍堯盤腿坐在炕上,打坐。
聽著李慶傑的呼嚕震天響,微微搖搖頭,‘沒心沒肺的家夥,睡眠質量就是好。’遙聞村中犬吠,還微聞有鼠作作索索,盆器傾側,大瓜在夢中咳嗽。不過這裏真的窮啊!找機會讓葉老四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項目,掙得錢也該回饋一下自己人才對。
山村的黎明,在雞籠裏睜開了眼睛。隨著“喔、喔、喔”一聲雄雞報曉,擁抱了一夜,親吻了一夜的天和地,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手,在天地的唇邊,便展現出了一個新的世界。在一種金黃般的喧嘩中,孵出一個不再潮濕的黎明。
小溪帶走夜的鼾聲,露珠打濕美的黎明,山村從甜夢中醒來。晨風給她揉著眼睛。山村的早晨美麗寧靜。整個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彌漫著淡淡的清新的霧氣,溫柔地噴灑在塵世萬物上,別有一番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賀軍堯睜開眼睛,天蒙蒙亮,伸伸腰,推推還在蒙頭大睡的李慶傑 ,“起來啦!天快亮了。”
“哦!”李慶傑揉揉眼睛,迷瞪著,“這麽快就亮了,還是床睡的舒服,真是墮落了,想當年,睡……”
“別磨嘰,快起來,咱得早點兒走,抬著擔架肯定走的慢。”賀軍堯沉聲說道。
“嗯!這就起來。”李慶傑一骨碌爬起來,麻利的穿戴整齊。
日出而作,山裏的人起的都早,輕巧的炊煙嫋嫋升起,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包穀清香。賀軍堯和李慶傑洗漱過後,就趕到邱子的家,喝上一碗包穀粥,一個發黑的雜麵餅子,就著醃蘿卜條,除了鹹,在沒別的滋味。
吃完早飯,收拾好行囊,拆了塊兒門板,做了副簡易擔架。賀軍堯道:“老三兒,怎麽樣!你的腰受得了嗎?”
李慶傑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老大,恐怕不成。”
“我送你們!”栓子拍了拍胸膛道,“等會兒我回家穿上鞋。”他光著腳丫跑回了家,和家裏的爹娘打了聲招呼,然後穿了雙草鞋,又奔跑回來。
邱蓮也道:“等等,我要把‘大葉子’帶走,這一去不知道得多少天。”
“妮兒,咱是去看病,你有時間照顧大葉子嗎?不懂事!”穆惠蓉數落她道。
“大葉子,很乖就帶走吧!”躺在擔架上的邱子提閨女求情道。“娘!”邱蓮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得我說不過你們,別耽誤了正事。”穆惠蓉無奈道。
“好!”邱蓮提溜著一個竹編的籠子。
“我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是紫貂啊!”李慶傑恍然道,這才想起當地人喜歡成紫貂為‘大葉子’而且貂皮是“東北”三寶之一。
全村的人都來送行,“相親們別送了,邱二叔、三叔公,治好了我馬上回來。”邱子躺在擔架上道。
和村裏人一一揮別後,“那咱走吧!”賀軍堯掃了眼栓子道。
“好!”
“咱們爭取在天黑時趕到縣城,夜晚在山裏過夜不太安全。”賀軍堯沉聲說道,看向穆惠蓉和聲道:“嫂子可以嗎?”
“放心,這山路俺走了幾十年的保證不給你拖後腿。”她拍著胸脯說道:“你大侄女,也沒問題。”
“那好!走!”賀軍堯雙手在前麵抬著擔架,試著一點兒一點兒的加速度,沒想到栓子還真跟得上,沒掉鏈子,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山裏的娃子身體素質就是好。身後的女人們也沒掉隊,隻有李慶傑還是有點兒喘。
正午時分在山頂休息時,賀軍堯調侃地看著他,還不如女人的體質好!李慶傑尷尬地撓撓頭,嘿嘿一個勁兒的傻笑。
補充點能量,一路急行天剛剛擦黑終於趕到了縣城,“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開車。”賀軍堯把擔架放到地上。
“嗯!好”其他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或蹲在地上,重重地喘了口氣,“呼!累死了。”
“娘,你累不?”邱蓮抬手擦擦汗水,問道。“還好啦!硬撐過來的。”
“李叔,栓子哥你們呢!”
“沒事,我早有準備了,倒是栓子的體力不差啊!能跟得上老大的可真不多。”李慶傑說道,沒想到這小子體力、耐力是個可造之材。
“嘿嘿……常年圍著山上跑,練出來的”栓子憨憨地抬頭撓撓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道。
正當他們正聊的興起的時候,變故發生了,‘嘎吱……’汽車的急刹車停在他們麵前,車門打開,從裏麵下來兩個人,把邱蓮給搶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搶走了。
“這光天化日之下,這咋回事啊?孩兒他爹。”穆惠蓉呆愣愣的問道。
栓子看了著遠去的車子,拔腿就追啊!李慶傑也傻眼了,這咋回事?賀軍堯開著車子過來,怎麽少了倆人,“栓子和邱蓮呢?”
邱子夫妻兩個已經被剛才的變故給驚呆了,李慶傑趕緊說道:“邱蓮被一輛黑色轎車給抓了,栓子去追了向南追了,車號是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