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送上門來

新南市政府,市長於大明等人把四河實業的總經理楊桂眉一行迎進了會客室。

於大明清楚,機械廠合資的事情風雲突變也坐不住了,楊桂眉也坐不住了。

於大明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把楊桂眉讓進了會客室

坐定之後,楊桂眉開門見山道:

“關於機械廠合資的事情我們四河實業集團與貴市也談了頗長的一段日子了,如果雙方沒有什麽異議的話,我想還是盡快達成一個具體的協議,這日子可是越來越緊了……”

楊桂眉一上來就咄咄逼人。

於大明看著這個說著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的雍容漂亮的女人,心裏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雖然原來具體負責合資的是溫澤高,於大明和這個女人接觸不多,但因為合資的事情也有過接觸,也知道這個女人的年薪足足是他的數十倍,四河實業的老板能夠給她開出這麽高的年薪,肯定絕非花瓶,這個女人不但人漂亮,也是一個很難纏的角色。

“在某些具體的細節上,我們還是存在著較大的分歧啊……”

於大明對於楊桂眉的咄咄逼人打起了太極,雖然在前一日,他曾經接到市一位主要領導的電話,要他以及在機械廠改製的問題上盡快地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於大明知道,這位主要領導肯定是受四河實業所托給他施加壓力。顯然四河實業也開始反擊了。

“於市長,我們大家讓一步,具體的問題,最重要的不外乎兩個方麵,一是機械廠下屬三產公司的擔保債務,二是原有職工的安置問題,對於第一點,我們四河實業的底線是,債務我們願意全盤接受,但條件是貴市財政必須給予我們四河實業補償……”

於大明已經摸清了四河實業對三產公司擔保的債務的真實想法。所以皺了皺眉頭,沒做聲。

“看樣子,於市長對這個方案很是不太滿意啊……”

楊桂眉微微笑了笑,好整以暇的說道,楊桂眉絲毫不顯焦急,微微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著於大明。

聽楊桂眉如此說,於大明也就笑笑,楊桂眉隻是四河實業的總經理。這個身份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壓力,但於大明更為關注的是其身後,論人脈,勢力都不是他可以比擬的,顯然這個女人是充分的利用了這樣潛在的因素。所以於大明采取的策略是以柔克剛。

但不管怎麽樣,總體來說。在這一回合的較量中,其實楊桂眉已經占據了上風,作為四河實業的總經理,她掌握著談判的最後底線,而他吃虧就吃虧在牽絆太多。首先是集體負責製,他做出的決定還得上常委會走個程序,如果他拿出的方案在常委會上被否決,那等於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其二,方案必須要得到一把手管紅山的首肯。其三還要能夠在來調研的省縣級企業改製領導小組辦的主任陸政東那裏過關。

雙方話裏是各含機鋒,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雙方在債務方麵都不願意做出實質讓步,隻能先把談判的重點放到了職工安置問題上。

四河實業傾向於留用一些年輕的技術骨幹,剩餘的在職人員要麽由新南市政府另做安排,要麽由四河實業和市政府共同出資進行買斷,但每個員工的買斷費用不能高於兩萬元,而對於已退休的員工,四河實業的意思是一律不管。全部交由剛剛實行的社保進行統籌安排。

這一點更不能讓於大明接受,於大明希望四河實業能夠盡可能地多安排員工進行就業,每多增加一個失業人口,他這個做市長的負擔就重上一分,再者成批的下崗失業,會造成社會的極度不穩定,從這個意義上講,在某種程度上,後者比前者更重要。

雙方在這樣實質性的問題上分歧很大,談判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結果。

從新南回到雲霧市區,楊桂眉一直皺著眉頭,她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次和新南市裏主要領導接觸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摸底,從接觸的情況看,風向真的變了,而且她還得到消息,新南市和其他幾家外地企業也正在進行積極的接觸,雖然她也清楚,新南市在機械廠的問題上也拖不起,新南市和其他幾家企業接觸更多的是為了反過來給四河實業施加壓力,卻也不排除新南和其他企業有合作的可能性。

更讓她感到擔心的還是新南市態度上的轉變,比以前更為堅決,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沒有大的變化,新南方麵不會做出太大的讓步。

說實話,她為跟機械廠的合資也是下足了功夫,整個方案做得非常的完美,可以說幾乎把所有的因素都考慮了進去,包括如何在一些關鍵的問題上隱藏真實目的,包括中央對國有企業資產重組的相關精神,以及省裏市裏對於“卸包袱問題”的相關文件

甚至於機械廠資產重組領導小組各位領導的為人性格,興趣愛好、性格弱點都通通在企劃上白紙黑字,有跡可尋,從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角度講,她自信在這方麵已經做到了極致。

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她如此賣力,除了是她這個總經理的責任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也有利益在這裏麵,隻要成功了將來她也能從中分得不小的一塊。

在她看來,和機械廠合資不僅僅是賺得三產公司的那上億的資金,還有機械廠的這塊地盤,現在雲霧市發展得很快,新南的城區也逐漸變成市區的一部分,而機械廠的這塊位置不錯,作為在香港呆過一段時間的人,她對房地產有著更為深刻的了解。她的打算是通過合資取得機械廠的控製權之後,逐步把機械廠全部收入囊中,這樣現實和長遠都可以兼顧,所以還是主張在某些方麵做出一些讓步。

但她畢竟不是老板,老板認為自己有深厚的背景,胃口比她還要大,而且手段也太過於凶悍,太富於攻擊性。

雖然這樣,她也還是對這事充滿信心,但千算萬算。她也沒算到老板把機械廠的一些工人給逼急了,鬧出了到省政府上訪這麽一出,更沒算到進而引起了省裏的重視,讓省裏負責縣級體製改革的省體改委副主任陸政東的人到這裏來坐鎮。

雲霧市體改委的突然發力,新南市主要領導的改弦更張,恐怕都和此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雖然她沒經常呆在新南,但並不缺乏準確的消息來源,雲霧市體改委在對新南關於合資草案提出異議之前和陸政東先見麵。之後,新南市委書記管紅山和市長於大明也多次聽取了陸政東的談話。

很顯然的到來給全盤計劃帶來了相當大的變數,雖然有溫澤高這個內應,但她也清楚,溫澤高選擇靠上四河實業這棵大樹,溫澤高抱的就是順序接班的念頭。隻要有四河實業幕後之人在旁幫襯,溫澤高順序接班不說易如反掌,也絕對不是一樁難事,如果有足夠的因緣機遇,一步登天。連跳兩級都是有可能的,但她也清楚,溫澤高首先會考慮保住眼下的位置,並且溫澤高的級別還是低了一些,在新南市並沒有最終的拍板權。這樣的局麵下,溫澤高這顆棋子能發揮作用的餘地就很小了。

這個陸政東年紀如此之小便居於如此高位。肯定是極有來頭,不是那個大家裏的子弟肯定也是得到了高層人物的極度垂青,這一點,楊桂眉心裏清楚得很。

上億的金錢就從自己的手指縫中這麽偷偷地溜走了不說,丟掉了機械廠,對四河實業以及她本人來說都失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楊桂眉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楊桂眉思索了許久,覺得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還是決定將眼下的情況給遠在京城的老板匯報一下,當然這個老板絕非在工商裏注冊的那個董事長。

而是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的雲霧市的副書記唐德義的公子唐小同,當然這其中的種種內幕也隻有四江集團高層的某些人物才有資格知曉,外人都是臆測。

唐小同此時此刻並不在雲霧市而是去了京城,這次遠赴京城是他父親的授意。

唐德義現在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在雲霧市黨內排名第三,唐德義也沒有其他什麽想法,隻想弄一任市長做做,因為年齡原因,他對市委書記的寶座已不抱幻想,如果按照順序接班,要成為雲霧市的下一任市長還是很有可能的,作為副省級城市的市長,不但很有實權,而且也終於是躋身副部級的行列,那樣這輩子也就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但市長的位置競爭非常激烈,排在他之後的副書記年紀上比他有優勢,而且同現任書記鄭陽關係頗為莫逆,對他形成了巨大的威脅。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雲霧市作為西部重鎮,也越來越受到上麵的看重。雲霧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雖然省裏麵有一定的建議權,但主要還得看京城的意思。

唐小同就是在此種情形下去的京城,唐德義給唐小同列了一個名單,要求唐小同務必要拜訪“好”名單上的那幾位重要人物,對於那幾位重要人物的下一代,要下大力結交。

唐小同在商海浮沉不少時間,深知其父的地位決定著生意的走向,所以也是很重視。

唐小同也算是見多識廣,各種應對巴結技巧已經嫻熟於胸,在京城也是有不小的斬獲。這不,他已經和曾懷仁兩個稱兄道弟了,接到楊桂眉的電話,唐小同心裏也有些鬱悶,這原本煮熟了的鴨子怎麽就變得快要飛走了?

這個陸政東是個什麽來頭?

唐小同想了一下,開始充分調動自己在高塘的關係網進行了解,陸政東算是孫偉陽的嫡係,但是孫偉陽已經調走了,陸政東依然高歌猛進,這就實在耐人尋味了。二十多歲的副廳不是沒有,但是多是在一些比較虛的位置,唐小同敏感的認識到陸政東或許和京城有關,不然省裏決不至於敢這樣任用。

唐小同在高塘省裏沒有了解到陸政東的真實來頭於是就詢問曾懷仁。

這一問,倒是嚇了唐小同一跳,於是趕緊和曾懷仁一起商量——因為四河實業現在曾懷仁也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這百分之二十其實曾懷仁是一分錢都沒出,但唐小同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因為曾家這條大船還是得靠,有了曾家這條大船。老頭子的權力才會更為穩固,這一點才是最為重要的,現在那些對他點頭哈腰的,更多的還是看在老頭子手裏的權力份上。

何況,曾懷仁雖然沒出錢,但是隻要願意出力,那四河實業的生意可以做得更大,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這個損失不僅可以彌補回來,甚至還能大賺一筆。還有更重要的是,老頭子年紀在那裏擺著,也沒有幾年好時光了,說不定等老頭子退下來以後,自己頭上沒有了副書記公子這層桂冠。自己就是送錢人家還未必瞧得上眼,為了搭上這條線,唐小同思慮再三,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放心,陸政東畢竟是省裏的人。雲霧市又是副省級城市,強龍難壓地頭蛇,體改委我還認識一兩個叔叔伯伯的,我給他們說說,讓他們和西河體改委打打招呼……要不,我走一趟雲霧?”

他這話倒是真的。他之所以願意和唐小同合作,其實也正是看重了雲霧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性,這一點比很多同樣是副省級的省會城市優越很多。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家裏一直想把觸角伸到西河,有唐德義這也是一個機會,這不僅是他的意思,也是堂哥曾懷德的意思。

曾懷仁看到唐小同有些擔憂的樣子,笑著安慰道。

唐小同一聽倒是微微一愣,他可沒想到曾懷仁這麽好說話。於是忙道:

“仁少願意辛苦一趟那是再好不過了……”

曾懷德晃了晃酒杯,笑著道:

“這不也是我份內的事情麽?”

唐小同以為曾懷仁也是肉痛那上億的資金白白的流走了,也跟著想辦法。

不過,唐小同卻是想錯了,曾懷仁雖然愛錢,但也不至於為了那點事情就跑一趟雲霧,曾懷仁想去雲霧一趟並非是心血**,而是之前就有的打算,也是另有目的。

即便陸政東不找上門來,他還想去找點陸政東的晦氣,一來是因為陸政東上回掃了他的麵子,而更重要的是雲家和曾家一向不對付,而且陸政東和堂哥曾懷德之間也是處在一種很微妙的境地中。

雲家很聰明,獨辟蹊徑讓陸政東從基層幹起,不顯山不露水,陸政東在西河不聲不響的就已經幹到了副廳,更為關鍵的是陸政東在經濟上的作為,已經引起了家中老人們的注意,照家中老人們的說法,上層要提拔,很有可能會把陸政東和堂哥放在一塊兒比較,兩人都有經濟背景,而且出身類似,這就是問題,一山不容二虎,在某個年齡層次,人們總會屈指數一數,究竟有哪些人物這一屈指,就會有一個先後的順序上麵考慮人選,不可避免地會代入這種主觀的判定,誰表現更加,誰走在前麵的機會就更大,而且退一萬步說,就是通過一係列的權力博弈,達成一定的妥協,即便是現在兩家關係不睦,但在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將來合作的可能很大,如果要合作,就會牽涉到誰強誰弱的問題,如果職權不同,究竟誰為正誰為副,如果職權相當,那排名又如何比較?

這些都是壓力,不但是堂哥感受到來自陸政東的壓力,就是家裏的老人們應該已經感受到了。

而曾懷仁清楚,堂哥是將來家族的掌舵人,這一點家裏已經早就明確了,而他想要能夠在家裏占有更重要的地位,那就要和堂哥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他提出想到雲霧去看看,一是去摸摸陸政東的底,還有一個他不曾對任何人言的心思就是,瞅瞅是否有機會在陸政東的政績上抹黑一筆,不用太濃,隻要淡淡的一筆就行,再透過一定的渠道讓一定層次的人知道就夠了,這樣陸政東就是吃個暗虧還茫然無知,這樣扯扯陸政東的後腿,以化解陸政東對堂哥的壓力,畢竟陸政東現在拿出手的政績實在太過光輝,堂哥想要有所超越很難,這對堂哥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如果能夠辦到這一點,堂哥肯定對他是更加的另眼相看,而且家裏的那些長輩肯定也會看在眼裏………

曾懷仁把話說到這裏就不想再說了,於是道:

“正事談完了,咱們也該樂嗬樂嗬了……”

說著曾懷仁拍拍手,不一會,兩位高挑俏麗的小姐便走了進來。曾懷仁笑著對唐小同道:

“怎麽樣?”

“仁少能光顧的地方,肯定錯不了……”

曾懷仁一笑:

“小同你這話言不由衷……我可是聽說在京城嫌官太小,在雲霧嫌結婚太早,可見雲霧是美女雲集之地……”

唐小同也笑了笑道:

“所謂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或許在雍容華貴方麵,雲霧比之京城名花確實要遜色幾分。但也自有一番味道,熱辣性感活力十足,與京城的大家溫婉自然是迥然不同。

“好,好!聽小同這麽一說,我到是有些許動心了。等到了雲霧,我可要好好領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