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傾談
過了沒幾天,陸政東到省城開會去,他實際上是提前一天出發了,為的是赴梁梅的約。
春天萬物複蘇,郊外份外迷人,小草從泥土裏鑽了出來,把大地都染成了一片綠色,火紅的杜鵑,迷人的杏花,還有嬌豔的桃花,各種花兒爭奇鬥豔爭相開放著,都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不時飄進車窗裏。
一路上陸政東很少說話,長久的注視著窗外的景色,實際上卻是在想著事情,今天過年到現在他一直都很忙,所以好多個關係不錯的人都要請他吃頓飯的,陸政東婉言謝絕了,隻是這些時間陸政東和梁梅相處,感覺此人在很多事情上有獨到的見解,算的上一個佼佼者,人中翹楚也不過如此了
更為重要的是,兩個人有互助之利,因而在很多事情上能夠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相處融洽。
這樣的人,陸政東是不願意排斥的,特別是梁梅身後的係統,不久的將來會在政治舞台上有更大的作為,若是能夠和這樣的力量形成天然同盟,為了日後的共同進步,相互支撐,抱團取暖,結黨共榮,也是坎坷而莫測的人生中一筆異常寶貴的財富。
但是梁梅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時其短板,政壇向來就是最為殘忍的生態場,人們一旦處於官場,就必須具備一些心理特質,因為惟有如此,方能在重重人籠裏把握勝算,出任領導,不然這條路走起來就會格外的辛苦,這恐怕也是梁梅在副省長位置上還不如在市長位置上得心應手的主要原因。
傍晚時分。陸政東到了省城。外麵。天兒藍藍的,空中傳來了一陣陣愉快的鴿哨。
陸政東讓司機直接把車開進省府大院,他在樓下給梁梅打了個電話,梁梅道:
“我已經到地方了,你先到江邊,我請你吃飯。”
陸政東也就離開了省府,到了梁梅說的地方,把司機支開。準備自己步行到約定的地方,陸政東想了想,看了看不遠處的花店,轉身進去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花。
梁梅已打電話訂好房間,梁梅找地方環境相當不錯,不像那些海鮮城、大酒店什麽的,給人一種亂哄哄的感覺,陸政東喜歡那種安安靜靜用餐的感覺,這裏的氣氛似乎刻意迎合了他的口味,看來。梁梅選這個地方,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等服務員出去。梁梅笑吟吟站起身,陸政東之前看到的梁梅的打扮永遠是那種職業女性的裝束,顏色都是比較深的套裝西服,但今天有些不一樣,雖然還是正裝,但沒有以前見到的那麽嚴肅,乳白色的小西裝,寶藍色的襯衣,翻領襯衣的衣領上,繡著兩隻淺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似要掀開衣領讓人看見裏麵的春色一樣,領口寬鬆,頎長的脖子像一隻美麗的白天鵝,下擺到腿彎處,露出一段修長的**,把她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美好。
其實梁梅無論穿什麽都好看,那是一種氣質,女人的氣質源於內心,是女人真正的美麗所在,也是女人真正的魅力所在,氣質是女人經久耐用的時裝和化妝品,即便是普通的衣裝,素麵朝天,站在那裏象一枝傲雪的寒梅,佇立在幽靜的山穀中,恬靜優雅的徑自綻放,無論身周左右有多少人注視著她,都象獨自置身在空無一人的原野中一樣。
而梁梅望住陸政東,看著他手中的花,不禁遲疑了一下。
陸政東送她花這是什麽意思?
陸政東站在她麵前,他的目光是清澈的,不含一點雜質,更不帶什麽情欲,但這目光足以讓梁梅有些不明就裏。他弄不清陸政東的意圖,但他想知道!
“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陸政東忽然道。
梁梅搖頭,想不到為什麽,於是就笑笑,安新的等待著陸政東揭開謎底。
陸政東笑著把花遞過去道:
“生日快樂。”
生日?!
梁梅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天,怎麽把這忘了?!
這也怪不得她,本來她工作就忙,而且似乎她這個年紀的女人,都有這樣的毛病,除了至親之人的生日,其它的,統統都給忘到了腦外,至於自己,就算想起來,也沒興趣過。
女人一過了三十,多一個生日就是多一道皺紋。
但是今天,梁梅心裏不一樣,陸政東居然記得她生日,好像她從未跟他提起過的呀,他怎麽知道的?梁梅連疑惑帶驚訝。
她的心熱得不再熱了,這一刻,她多麽想撲進他懷裏,把這份浪漫還有感謝全釋放在他懷裏。
陸政東看她臉紅得快要跟玫瑰成一個顏色,笑道:“都說百合花代表友情,在我看來,她代表美麗,祝我們呢的省長永遠年輕漂亮。”
梁梅嗓子裏噎了一下,捧著花,喃喃道:
“這份喜悅令我陶醉。”
陸政東笑了笑,衣服和鮮花總是女人的摯愛。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這束花呢,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送。”
梁梅笑著,包房裏的燈光很柔情,梁梅有一種做夢的幻覺,她幸福地閉上眼,今天這驚喜,令她既開心又眩暈,她有一種被幸福擊穿的感覺。
“謝謝你,政東。”
梁梅平生第一次,喚了陸政東的名字,她能聽得見心騰騰直跳的聲音。
陸政東的目光動了一下,似乎含著某種期待,又似乎在躲避著什麽,聽到梁梅改口喚他的名字,他嘴唇動了動,像是使了很大的勁,才道:
“真心祝你開心、快樂。”
這頓飯吃得很久,梁梅推開了所有的工作,到後來。他把手機也關了。中間他們談了許多。談到他們的相識。從省府今年的幾項硬任務談到安新麵臨的困境,後來又談到省長,談到邱誌安。
現在局勢已經到了不反擊不行的地步,過去她和邱誌安之間有些心結,不過這樣的不和也是若隱若顯,若即若離,朦朦朧朧,兩個人見麵也和和氣氣。一旦矛盾完全公開化,隻怕很多人就會興風作浪,人總是欺軟怕硬的多,那她的處境就更艱難。
“你現在在安新市如魚得水啊……”
梁梅有如同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陸政東確實搖搖頭:
”那隻是表象,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市委書記和市長不合拍,日子能好到哪裏去?”
陸政東倒不是謙虛而是真的有感而發,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倒向他,安新市大部分的高層領導都是如此的心態,因為官場上所謂的感情幾乎都是建立在一個利益基礎之上的。誰也不願意眼看著一隻大船即將沉沒自己還要去堅守陣地,視死如歸。這樣的人在官場會被人當著笑話來嘲弄的,因為這官場一直都不是一個講義氣,講道義,講忠誠的地方。
陸政東對這些心理層麵的東西是看的很透徹的,隻要詹繼東在安新一天他就依然不能掉以輕心,不然詹繼東一旦取得優勢,那不少人馬上又會改換門庭。
梁梅也在市裏工作過,知道陸政東說得沒錯,當下也不再說這個,而是說道:
“問題是怎麽能阻止他們的動作。”
陸政東點點頭,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反擊和擺出強硬的姿態很容易,但具體的細節操作,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對決,反擊的切入點在那裏?而且這樣的反擊還要不能太過於激怒省長,這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陸政東想了想道:
“有一頭毛驢,一個男子把它牽到磨房,套上它,讓它拉磨。可毛驢說什麽也不走動。氣得男子舉起皮鞭,一頓猛抽。可是,越打毛驢越不動彈。
這時,男子的媳婦來到磨房,製止了丈夫的舉動。她輕輕地走到毛驢的身邊,用手去撫摸毛驢的身體。然後又解下腰間的圍裙,給毛驢戴上眼罩。之後說了聲“駕”,沒想到毛驢反倒乖乖地拉起磨來。這種拉磨的驢,每天蒙著眼睛,不知道自己幹的是什麽活,也不知道自己每天要轉多少圈,隻要主人讓停下,就停下,隻要主人不叫停,就會不停的拉磨,有地方小調式這麽形容的,毛驢兒拉磨喲,它走不出哪個圈,井裏蛤蟆就能看見,巴掌大的一塊天喲。
而除了拉磨的毛驢,還有拉車的毛驢,拉車的毛驢不可能蒙住眼睛,那就隻有用鞭子讓它按照主人的要求往前走……”
梁梅認真的思考著陸政東所講的,這實際上是在講讓她目前如何脫困的事情,用蒙眼睛也好,用鞭子也好,要讓下麵的人感到來自她的壓力,就像省長給她壓力一樣,這樣不必和省長產生正麵衝突,而邱誌安畢竟隻是秘書長,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必理會他……
“幾千年來,國人在自己的血液和骨子裏,對權利有一種膜拜,就算這種權利和自己毫不相幹,就算手握權柄的人是在敷衍應付,但他們還是欣慰和深感榮耀,這或許是一種奴性,但是卻是最現實的政治生態。”
梁梅想了想道:
“這實在是有違我做人的原則。”
陸政東也笑了笑:
“別老想著原則,有些事並不傷害原則,是我們讓原則框死了。你想想,有多少職位,被不合適的人占著,又有多少應該重用的人,沒被重用起來?現實跟理想總是有差距,適當的調整一下,也是原則。”
“這也是原則?”
梁梅驚大了眼睛,真想不到陸政東除了拐彎抹角外,還會如此講,這可是讓梁梅有些吃驚。
“當然是,能充分領會這個原則,有利於工作的開展,要是因那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阻力,不劃算了。我們在工作中,不但要堅持原則,還要學會利用原則,適當地做點讓步,為的是更好地開展工作。”
梁梅不語了。利用原則,這個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細細想一下,現實中有多少原則不是被人們堅持,而是被人們利用?
這不言自明,原則兩個字,不同的場合是有不同用途。有人拿原則壓人,有人拿原則打擊別人,還有人利用原則,為自己謀取不該謀取的利益。還有一些看似荒唐可笑的事,一旦戴上原則的帽子,立馬就合法了。
她承認,陸政東並非是要她放棄做人的原則,換成另一個角度講,陸政東的話是對的。
不管怎麽,這頓飯梁梅吃得開心,陸政東設身處地為她著想的真誠,已經在向她證明,他心裏,是有她的。
陸政東娓娓而談的時候,梁梅做出專注的樣子,聽得很投入,偶爾,她也插進話去,說一些不同的意見。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就這樣,癡癡的看著陸政東,欣賞著他的笑容,傾聽著他的述說。
或許這就是暗戀吧,梁梅心裏不禁有些啞然失笑,看起來,暗戀也會成癮,默默的把陸政東放在心裏,不打破那份神秘的寧靜,就象每個人心裏都珍藏著一幅畫麵,誰也不知道畫裏有著怎麽樣的景色,除了自己,這感覺也不錯。
陸政東也覺得和梁梅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一點點壓力,完全像是一對老朋友的相聚,而心中,更沒有一點點的心理障礙,這不同於其他女人,這完全是一種放鬆。
在梁梅那帶點虔誠的眼光中,陸政東有了一份驕傲和自信,這個時候,他什麽都不再想,就是說自己想說的話,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陸政東也能感受到梁梅那種情緒的流淌,梁梅確實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女人,不管是容貌氣質還是身份,隻是他也還是克製著自己,因為兩個人的身份都太敏感,這就注定了某些事情不能和普通人那般,他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到梁梅的聲譽,也不希望自己有什麽緋聞傳出,更他還有更遠的路要走,還有更大的人生目標……
陸政東的很多建議和考慮,梁梅都會接受,有很多時候,梁梅不得不佩服陸政東的睿智和老道,陸政東的預見和分析,決不是臆測,也不是巧合,而是建立在豐富的閱曆,淵博的學識基礎之上的,加上他超凡的洞察力、深入的研究、縝密的分析判斷,從而得出客觀規律的判斷。
她也相信,陸政東未來還會走向更大的舞台,而她根本就不足以成為她的競爭者,這又讓她的心裏不禁又有一些異樣的東西在流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