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走得太遠了 (四)
領導們都想見識的地方,艾琳貝湖千方百計隱藏的地方,艾琳方麵也是百密一疏,讓他這麽誤打誤撞的就進來了,既然進來了,楊啟成難免也有點好奇艾琳貝湖這個捂得這麽緊,弄得這麽神秘的地方,也是下意識的打量著。````
隻是一看之下有點失望,他曾經陪同陸政東去參觀過安新的一家高科技的生物製藥企業,對於這樣的高科技生物製藥企業有所了解,這裏麵投入最大的就是一些高科技的設備。
而艾琳貝湖宣稱的在這個核心車間的投入已經投入了巨資,怎麽看著還這副樣子?
楊啟成心裏有點疑問,但也沒有在裏麵多呆,他得趕緊找調研考察的隊伍,不願多呆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這種誤會不單單是艾琳北湖,要是在周書明和陸政東之間造成誤會那就更加麻煩了……
楊啟成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是找到了考察調研的隊伍,首長興致似乎特別高,一邊看一邊問了不少,瞿邢琳一一作答,既不緊張也不矯情,讓人看到一張訓練有素的臉,還有一個外資企業家的卓越風采。
楊啟成也融入裏麵去了,因為瞿邢琳的介紹既得體又精練,絕無拖泥帶水。特別是她的肢體語言,能讓人產生豐富而又奇妙的聯想,這讓楊啟成也不得不對這個校友有那麽一點刮目相看。
而陸政東卻是另一番感受,他和瞿邢琳接觸得不多,了解得不深。將她也是和企業家或者大企業高管聯係在一起。但今天他改變了這看法。比起專業性來講,這個女人公關能力更強。
居然把首長禮貌而又熱情地挽留住兩個多小時,這不能不讓人刮目相看,首長在貝湖的時間,是按分鍾計算的,一個地方留多久,看多久,聽多長時間匯報。接見什麽人,接見多長時間,都是很精確的。
沒想進了艾琳貝湖,把原定計劃全給打亂。原本首長還要去貝化的,那邊已經不止一次在詢問了,陸政東能想象出貝化有多著急,對於貝化而言,他們是好不容易翻身脫困,也需要這樣的肯定和鼓勵讓貝化的各項工作更上一層樓,陸政東也在不停地看表。可是沒用,首長興致很高。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車間看完,首長說:
“不錯啊,一年一個樣,艾琳果然名不虛傳。”
接著就外資企業如何積極應對當前經濟態勢,如何利用資金、管理和技術上的優勢,在經濟建設中發揮作用,為振興貝湖經濟作貢獻,講了幾點意見。
瞿邢琳聽得很專注,臉上始終露著謙和、恭順的笑,暗暗還染了一層羞澀,讓她在這秋日上午明媚的陽光下,又多出一分生動,陸政東甚至看到了嫵媚,是的,這女人絕對夠得上嫵媚,瞧她那雙眼,瑩瑩流盼中就把要表達的東西全表達了,傳遞給不同的男人還能獲得不同的信息。
這時陪在首長身邊的政協主席說:
“請首長到會議廳喝口茶吧,順便聽聽匯報。”
“好!”首長爽朗地說了一聲,情緒高漲地回頭跟同來的發改委說道:
“怎麽樣,劉司長,頗有感觸吧?”
發改委的劉司長忙點著頭道:
“真是開眼了,艾琳不愧是大財團支持的高科技藥業集團,這樣的企業當然應該支持。”
“那就要看你們發改委的姿態了,不能隻說空話不作努力。”
首長一邊說笑,一邊在瞿邢琳等人的引領下往辦公大樓走去。
陸政東心裏淡淡一笑,看樣子首長貝化估計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去了估計也是走馬觀花,與其說這次是來調研,不如說是給艾琳集團站台來了,準確的講是給周書明站台來了……
調研組不但在艾琳貝湖聽完了匯報,招待宴也改成由艾琳來設。原定計劃被徹底打亂,貝化那邊空等了一半天,不止如此,匯報聽完後,首長在瞿邢琳等人的鼓動下,一時興起,竟潑墨揮毫,欣然為艾琳貝湖題了字。而後又跟瞿邢琳握手、合影,對著新聞記者,大談了一通感受。當攝像機紛紛對準首長和瞿邢琳時,陸政東猛然發現,今天來的新聞記者格外多,後來果然從楊啟成那裏證實,幾家中*央媒體的記者也是專程來的。
這天的晚宴周書明和陸政東都參加了,氣氛相當熱烈,首長自然是眾星拱月的絕對中心,除此之外瞿邢琳是當然的主角,這女人在周書明等人的暗暗鼓勵下,表現尤為出眾,真是出盡了風頭。
陸政東也是冷眼旁觀著,對於這個女人的公關能力,陸政東也不得不佩服,但越是如此,陸政東越是感覺不對勁,瞿邢琳作為一個大中華區的副總裁和這裏的總理經,在專業性和管理視角等方麵似乎都有所欠缺,而這是一個投資數億美元的大項目,這是不應該的……
但凡被某個公司派到國內來獨擋一麵的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其潛台詞有時候就不言而喻,而這是真正有實力的跨國企業或者大型財團所不屑為之或者忌諱的……
周書明有點激動,調研組結束貝湖的調研,離開貝湖時,他跟首長有過長談,內容涉及方方麵麵,首長幾次提到艾琳,說艾琳這麵旗幟你樹得好,我在北京也聽人們提到這家公司,溢美之詞多啊,不過百聞不如一見,這次看了,心裏就更為踏實。周書明連連點頭,真怕首長對艾琳說出什麽。現在好,真好。
興奮中,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張報紙上,是中央一家大報,醒目位置報道了調研組在艾琳貝湖視察的情景,瞿邢琳跟首長的合影赫然就在上麵。比之那些文字,這張照片意義更大。更大啊。
調研工作很快結束。中*央領導對艾琳貝湖感覺很好。對貝湖的工作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說貝湖這兩年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相信貝湖在書明同誌和政東同誌的帶領下,還會創造出奇跡來。
這樣的接待工作其實就和打一場戰役差不多,上上下下都很緊張,送走中*央領導一行,省裏上上下下都是鬆了一口氣。
而對於楊啟成來講,他依然還是忙碌的,上班一早就拿著一大疊文件等候陸政東批複。等候陸政東一起出席一個會議。
“啟成,你給我算一算,我一年要出席多少個會議?”
陸政東一邊審閱著文件一邊問道。
楊啟成不知道陸政東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笑著道:
“會議具體的沒統計,但起碼幾百個是有的吧,這還不包括兩會和中*央的全會,這還是按照省長你的要求能不開的會盡量不開,能召開電視電話會議的盡可能的召開遠程會議。”
陸政東也是一歎:
“還是太多了,我一年要參加幾百個會議,那你起碼得上千。真正是會海而與‘會海’緊密關聯的就是‘文山’,既然開會了就免不了要行文,而且即便不開會,有時也得行文,這幾乎成了機關的日常事務與規則。而每個部門都覺得自己的工作極其重要,這或許即是會越開越多、文越行越密的一個極其重要原因。
聚沙成塔,也許有些部門覺得自己的會議很重要,而且在會議時間及會次都做了壓縮,但到了下麵就會匯成‘會海’。
這主要是因為在不少官員的頭腦裏,行文召集開會就是政府部門的一項基本職能,否則就似乎不成其為工作。開會過多,一方麵把與會者搞得很疲憊、麻木,但也隻能疲於應付,開會也成例行公事,常常是濟濟一堂甚或掌聲雷動,但會議一結束,不是趕場子,就是各忙各事,至於會議的內容及精神,或被拋到九霄雲外。
無疑會議能夠起到上傳下達統一思想、促進工作的作用,但工作靠的是落實,太多的會議也就意味著‘實幹’時間必然少。這幾乎都是泡在文山會海中,紙上談兵,哪有時間和精力去抓落實?
這樣就很難將會議的精神真正做到消化落實,那會議也就成了走過場的形式主義,談不上有多少效果。
而且我看有些會議和文件純屬於為了應付上級檢查,還有一些會議和文件是為了向下級推責任,比如說這個事情安排了,我也安排了,那下一級你不給我落實,那責任在你不在我了,這是一種推卸責任。”
陸政東真是有感而發,一年當中開會,陪同領導考察的時間,還有見見中*央部委以及兄弟省市的交流等等,這些時間幾乎占據三分之二的時間。
“啟成,這方麵你要嚴格的把關一下,省政府的組閣局委辦能不開的會盡量不開,能不發的文盡量不發,將少開會、開短會作為重中之重的工作抓實抓牢,並嚴防其抬頭,讓下麵騰出更多的時間幹正經事情去。”
其實,文山會海是老生常談,幾乎每次整風運動都要將之拖出來“批鬥”,但其卻有著極強的生命力,看似將之打趴下了,但蟄伏、消停一段時間後,往往又會死而複生,甚或變本加厲。這暴露文山會海具有頑固性,屬疑難雜症,根本的病根還在某些人的思想裏。更主要的是,文山會海有別於貪腐及其他作風,往往戴著“麵具”穿著“褂子”,很容易被大家所忽視乃至默認,這也為文山會海“瘋長”提供了適宜的氣候與土壤。
不僅如此,文山會海還會徒然消耗社會財富。算一算文山會海的經濟賬,恐絕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是開會,聚集那麽多人,自然離不開要有開銷,打印材料安排場地還有住宿吃飯,有些還需要發些禮品紀念品,這些都需要錢。
這看似問題不大,實際是關係到工作效率和作風的事情,在貝湖這個時間節點上實幹才是最為重要的。
楊啟成也是頗有些感慨,作為秘書長他在這方麵更是深受其苦,應酬多參會多。很多會議省長可以不參加。他這個秘書長卻是跑不掉。不禁感歎道:
“形式主義害人,但是我們也是害人者,我們既是形式主義的受害者,也是形式主義的製造者,真要是能夠壓縮這方麵的東西,我也會輕鬆幾分。”
陸政東點點頭:
“這件事你就安排下去,啟成,你對艾琳貝湖怎麽看?”
楊啟成沒想到陸政東思維一下跳躍得這麽遠突然問起他這個問題。問得他微微一愣。
對於艾琳貝湖,陸政東一直都是冷眼旁觀,既沒設置障礙,至於說上心那也是絕對說不上的,這是周書明最為重視的項目,陸政東的態度是盡量不插手,而且一直也是這樣的一種態度,這時候卻突然問他,顯然是有什麽意味在裏麵,或者是嗅到了什麽別樣的味道。楊啟成也不由就想到了他在艾琳貝湖核心車間看到的景象,艾琳貝湖所宣稱的與他們在合同中約定的內容不符。裏麵的東西看著很低端,至少也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
難到陸政東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
楊啟成也不敢肯定陸政東所問的就是這個,於是反問道:
“省長是怎麽看的?”
陸政東不禁意味深長的一笑:
“這可是我先問你的問題。”
楊啟成一聽陸政東這話,估計自己猜測的應該是沒錯,陸省長也是感覺到艾琳貝湖裏麵有些東西有些貓膩,於是想了一下把因為拉肚子脫離考察調研大部隊進入艾琳貝湖核心車間見到的情況講了講。
陸政東一聽沉吟了好一會才說道:
“你把艾琳貝湖的情況再好好摸一摸。包括他們所講的什麽人員培訓之類,別掛羊頭賣狗肉,真是有什麽問題,還是想辦法提醒一下有些領導,別弄出一個政治大笑話來。”
楊啟成一聽點點頭,他原本以為是陸政東對於這位首長如此的厚此薄彼有些吃味,想讓周書明出出醜,沒想到陸政東卻不是那麽想的,雖說艾琳貝湖是周書明牽線搭橋的,但畢竟是通過了省委常委會的,而且還有中*央領導來視察過,真要是被騙了,那可是貝湖省委省政府都跑不掉的……
陸政東是提醒而不是趁機拆台,更是能看出一個人的格局出來,這種事情即便艾琳貝湖是掛羊頭賣狗肉,捅出去最多也是弄得周書明有些灰頭土臉的,有些狼狽,對周書明在貝湖的威信能夠有進一步的打擊,但卻卻不能傷及根本,畢竟這說一千道一萬也是工作上的失誤,而且這種事情肯定是有替罪羊替周書明頂包的……
而陸政東考慮得比楊啟成更多,他確實是感到艾琳貝湖是有貓膩,但到了他這樣的位置,有些事情必須要有足夠的把握才能動,不能像以前,隻知道一味地進,一味地爭,進得太深,是沒有退路的。但又不能停下,不進則退,放哪兒也是真理。所以進退之間要把握好一個度,對於艾琳貝湖的事情同樣是如此,首先是他對艾琳集團以及艾琳貝湖、還有瞿邢琳了解不多,既然情況掌握不全,那就難免有遺漏,搞不好對方也是一個套,他跳進去,雖然不至於被套住,但羊肉沒吃著反惹一身騷那就太無趣了。
就在陸政東對艾琳貝湖覺得不是很靠譜的時候,省委秘書長蘭超華也在為艾琳貝湖的事情擔心,不過蘭超華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周書明和瞿邢琳之間的關係現在變得很少微妙。
書明書記有意無意問過他幾次:
“這個瞿總,有點意思。”
或者:“超華啊,你對女人了解深刻,你談談瞿邢琳,她給你留下的印象如何?”
每每這個時候,蘭超華就打哈哈:
“書記笑話我呢,我這人對這些事情外行著呢。”
書明書記似乎不甘心,笑道:“外行?我怎麽聽人說你超華在大學的時候那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怎麽,跟我也裝啊?”
蘭超華心裏清楚書明書記開這樣的玩笑的潛台詞是什麽,其實也就是要他搭橋,但他是打心眼裏反對這樣的事情,隻好左右而言他。但最後還是走到了他不願看到的哪一步。不是說瞿邢琳卑鄙。要說卑鄙兩個字,還輪不到她,而是她身後的人,那才是主使,瞿邢琳也不過是一個可資利用的卒子而已……
剛剛書明書記又找他談艾琳貝湖的事情:
“超華啊,我看你對艾琳的事情很不上心啊?艾琳貝湖的事情,有些人總是想伸一隻手進去,你得盯緊一些!”
書明書記很少用這種責備的口氣跟他說話。
自從書明書記把他調到旗下工作。他們之間便有了一種默契,特別是到了貝湖關係也比以前更進了一步。如果說以前他隻是書明書記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卒子,幫書明書記東征西討,到了貝湖他就成了書明書記的另一個大腦。在楊淩峰當省長的兩年,他的智慧和謀略發揮到了極致,靠著這些智慧和謀略,書明書記創下了一個又一個佳績,讓“擁兵自重”的楊淩峰俯首稱臣,在是非麵前,他的鎮定與果斷又成了一把劍。幫書明書記掃清一個又一個障礙,最終周書明以無人可爭的絕對優勢做上了貝湖省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他跟書明書記的默契。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書明書記由單純的欣賞他、器重他變成依賴他。
其實他這樣消極的態度其實也是在變相的提醒書明書記,自從瞿邢琳來到貝湖之後,周書明似乎整個人都變了一般,這絕不是僅僅是艾琳貝湖的到來舒緩了周書明的壓力,更多的還是因為瞿邢琳這個女人。
這在蘭超華看來,周書明這樣子是殊為不智,在蘭超華看來,周書明不應該在這樣的時刻招惹上這樣的女人。
因為眼下的貝湖是很不平靜,貝湖的矛盾就看似隻是書明書記與陸政東之間的矛盾,其實不然,這隻是表麵,真正的矛盾,則表現在現有班子中,現在的班子成員很多人都是各懷心思,各自觀望,當然這裏麵也不乏鬥爭。
當然書明書記和陸政東的矛盾是主要的,陸政東畢竟是二把手,又在安新當過市長書記,安新幾乎是姓陸,而掌控了安新,就等於拿到了主動權,比如調整下麵的班子,其他市的領導都蠢蠢欲動,有的想保位子,有的想再上一個台階,獨獨安新市很平靜。
為什麽?因為那是陸政東工作過的地方,不說四大班子的主要領導屬於中管幹部周書明很難在這四個位置上實現他的想法,就是其他重要的副職、常委書明書記都很難撼動,隻能維持現狀。但現狀這種東西,持續久了,它是會發生變化的。書明書記不可能不清楚這點,清楚了而又無可奈何,才是最大的悲哀。其他地方就算是動來動去,也隻能盤活半盤棋,甚至半盤也占不到,能把安新盤活,才是真正的盤活。
陸政東當然也意識到這點,一方麵他利用安新,形成跟書明書記的抗衡,另一方麵,陸政東又非常的有頭腦,這種抗衡總是控製在一個限度之內,而且上次周書明利用黨建的事情想逼陸政東上套,可是陸政東卻是根本就不上套,而是以退為進。
陸政東很聰明,就算是在貝湖站穩腳跟,他如果跟書明書記針鋒相對,吃虧的還是他。所以,更多的時候,陸政東在妥協,而且盡可能妥協得讓書明書記滿意,讓書明書記舒服。馬新忠一開始也想跟陸政東結盟,這種政治聯盟在當下官場中不是沒有,而是很多,但大都以慘敗告終。
政治經驗不算豐富的陸政東卻是極有頭腦,沒有走這條路,隻是和馬新忠等人也是臨時結盟的辦法,這種辦法隻能在狹小的空間裏再次尋求一種平衡,種種平衡放到一起,陸政東就很吃力,但陸政東又用了洪誌路作為兩者之間的平衡點,來緩和各方矛盾,將湧向他的種種矛盾或壓力暫時以緩衝的姿勢傳遞到這個人身上,確保他有從中回旋的餘地,鬥爭中發展,發展中鬥爭,這是任何事物發展鐵的規律,官場更是如此!
這樣一步步不疾不徐的步調就算周書明有準備卻也缺少辦法,而且陸政東在發展經濟方麵的作為也為他贏得了很大的聲望和很多人的追隨,這樣陸政東一步步的羽翼漸豐。
而陸政東一步步的羽翼漸豐,除了這些之外。書明書記出了一些昏招也是原因之一。在和楊淩峰的鬥爭中雖然是贏得幹脆。讓楊淩峰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可是這樣的一邊倒帶來的後遺症也是很明顯,這無形中更是助長了書明書記的控製欲以及自信心,對他的一些話和建議也不是那麽聽得進去。
當然從內心來講蘭超華對於陸政東也是尊重的,陸政東不但能力超群而且善於實幹,更是頗有遠見和抱負的人物,安新,乃至貝湖各項事業能發展到今天。陸政東功不可沒。
可尊重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畢竟雙方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他也必須要給周書明出謀劃策牽製削弱陸政東。
除了陸政東,現在周書明對詹繼東也是極度不滿,雖然這樣的不滿書明書記是迫於眼下的局麵一直隱忍不發,但這種事終究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其他副書記常委的事情也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所以從根本上講,書明書記現在的處境是外有強敵內有隱憂,內憂外患。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應該是搞什麽風花雪月的事情,就是要搞也不要搞瞿邢琳這樣的女人。
書明書記本來對於艾琳集團投資落戶貝湖的事情就太急迫了一些。雖然沒有人在對待艾琳集團的政策上反對或者說三道四,但這也僅僅是表麵,其他人內心是怎麽想的誰知道。
若是因為瞿邢琳的事情最後出了問題,那是好事變壞事,完全得得不償失,甚至還不如不弄這些玩意。
不可否認,瞿邢琳有名頭,有身材有臉蛋又有留學的背景,是個迷人的尤物,但這樣的尤物其實也不就是瞿邢琳一個,書明書記就算是耐不住寂寞,找個像樣的女人還不容易?
隻要不是瞿邢琳,那風險就會小得多,隻是蘭超華也清楚情之一物是最難說清楚的,很多時候就算是再熟也不一定來電,就得芝麻看綠豆隻要兩人看對眼,這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
蘭超華不禁搖搖頭,不管是桃色陷阱還是兩情相悅,總之書明書記這次是陷進去了,這樣的事情周書明交代下來,他也不得不去辦,特別是眼下這關鍵時期,他不禁要去辦,還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不能有任何的馬虎,蘭超華很清楚,周書明和瞿邢琳要是存在那種關係,那就絕不可能僅僅是兩情相悅那麽簡單,而是會涉及到很多直接的經濟利益,這是必然結果。
馬虎出人命,這是對醫生而言的,對他而言,則是馬虎出會引發一場大火,這樣的大火可比醫死一個人更嚴重,不但會把書明書記燒得難受,他以及其他很多人說不定也會在這場大火中毀於一旦……
之前,瞿邢琳找過他幾次,蘭超華知道瞿邢琳找他幹什麽,畢竟有些事情省委書記是絕不能出麵的,他出麵協調就要好得多,但他對瞿邢琳有些看法,所以都婉拒了,
但現在這個瞿邢琳他卻是不得不正麵接觸一下了,有些事情他必須要知道怎麽一回事才能知道怎麽做才會做到最好。
約好地方之後,蘭超華想了想,總還是得穿得像樣一點,隻是熱天的衣服也就那麽幾個款式,要麽是白色短袖襯衫,要麽就是式樣老土灰不拉嘰價格卻很嚇人的t恤。這也算是官員的一大特色吧,不論官當多大,衣服隻有價格上的區別沒有款式上的區別。
有人戲說,官場文化最顯明的體現一是在官員的著裝上,另一是在官員的表情上。嚴謹、呆板、集體主義的裝腔作勢,是幹部著裝的最大特色。
也有人說,政府官員要麽是清一色白,要麽清一色灰,好像隻有這兩種色,才能代表他們的身份。蘭超華也注意觀察過,你還甭說,幹部的著裝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也沒有哪個部門規定,政府官員應該穿什麽,不該穿什麽,但大家的著裝風格,卻是驚人的統一。
後來他才發現,不僅貝湖如此,全國各地,但凡在國家機關工作的,穿起衣服來都是遠離時尚保持正統。這就讓他奇怪,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大會小會強調。紅頭文件發了一大堆。大家就是不按標準和要求來。穿衣打扮這種本該十分個性化的事,反倒在機關個性不了。
但你一細想,也就不奇怪了,幹部如果穿得跟老百姓一樣,那還能叫幹部?
蘭超華有位做銷售總監的同學說他經常出差,能一眼認出三種人來,一是國家公務人員,另一種是吃青春飯的小姐。還有一種就是扒手。
他一聽這話也不由笑罵道:
“你這家夥實在太壞,對幹部就是再有意見也不能和那樣兩種人相提並論。”
他的同學卻是一笑,反駁道:
“我這樣比較已經是很客氣的了,別人都講,現在雞都講優質服務了,黨政部門有優質服務麽?雞都講誠信,給錢肯定辦事,幹部都能做到麽?”
他當時被噎得無話可說,隻好嗬嗬一笑,這種話就算是他的眾多同學。換了別人也一定不會說,也隻能那一位敢說。這說明其不會求他辦事,倒也讓他心裏踏實。
他的同學笑言為什麽他會這樣講,是因為這三類人都是臉譜化的,你坐在主席台上是幹部,走在街上還是幹部,除非哪一天你落架了,你的本性才能顯出來。雞也一樣,脫了褲子躺**是雞,穿上褲子走在人群中,還是雞,那種神態是變不了的,至於扒手就不說了,上了車不是東張西望就是東盯西看,除非他們改邪歸正。
蘭超華雖然對於這樣的說法心裏很是有點別扭,但也不能不說一點道理都沒,蘭超華把衣架上的衣服擇了一遍,發現沒一件稱心的,心裏未免有些氣惱,堂堂秘書長,居然出門時連件合意的衣服也找不到。最後,還是穿了色彩最為鮮豔一點的,相對顯得年輕一點,也富有朝氣一點。
對著鏡子照了照,蘭超華感覺還行,蘭超華之所以如此注意,也是想要對方覺得他很重視,關於艾琳貝湖,他有很多話要問,比如廠區建設進度,艾琳真正投入多少,能不能按期投產?但,這些事真要扯起來,怕是一晚上都扯不完,更關鍵的,有些事他不該問,該讓他知道的,金誌凱會透個風,如果他們要保密,他問了,那就是犯規,這些具體的知道得越多會越麻煩,但他也不知道艾琳貝湖的水到底有多深了,隻有通過和瞿邢琳的接觸來先大體摸個底,他才好想辦法。
瞿邢琳對於他的應約顯得十分開心,兩名小姐忙活了半天,算是把招待工作做好了,一壺香噴噴的碧螺春,飄著熱氣的咖啡,瞿邢琳又開了一瓶洋酒。
蘭超華開玩笑說:
“你想擺夜宴啊?”
瞿邢琳嫵媚一笑:“難得跟秘書長在一起。”
說著,衝服務員說一句法語,蘭超華聽不懂,服務小姐淺淺一笑,出去了。不大工夫,包間裏飄起古樸幽揚的音樂,那樂聲似從遙遠處傳來,十分空曠。
楊啟成的心好像被帶到了一個地方。
瞿邢琳為他沏了茶,目光幽幽地望住他:“一直想請秘書長坐坐的,今天總算心想事成。”
“不是老在一起麽,怎麽偏偏今天就心想事成?”楊啟成故意裝糊塗。
“秘書長真是會說話,要是天天能跟秘書長在一起,人生就太有意思了。”
瞿邢琳為自己斟上一杯,以茶代酒,要敬他。蘭超華也不客氣,既來之則安之,沒有理由把自己搞那麽緊張。
碰過杯後,瞿邢琳又說:“我要再次謝謝秘書長,給了艾琳貝湖很多關照。”
蘭超華沒有接話,他在專注的觀察著瞿邢琳。瞿邢琳品茗的功夫堪稱一流,燙壺、置茶、溫杯、高衝、低泡、分茶、敬茶樣樣做得嫻熟而富有詩意,一看就是經過非常訓練或者熏陶的,加上那白皙雋永翹然婉然如玉蝴蝶般舞動的蘭花指,更讓這一切動作有了神韻……
此時蘭超華總算是明白書明書記為什麽陷進去了,還陷得那麽深了,書明書記嗜茶,會品茶,這個女人簡直就像是為書明書記量身打造的,直接擊中了書明書記最柔軟的地方。
可越是如此,卻是讓蘭超華的心越是往下沉,因為這意味著艾琳貝湖的水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