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情
柳煙瀅的事情,既然趙一芒堅持要他自己去辦,陸政東也就放手,這樣的事情陸政東相信趙一芒一定會辦得很是漂亮的。
不過陸政東也還是有事情要辦,回到京城,說是休息放鬆陪陪妻子孩子,但想要完全休息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政東中午小憩剛起床就接到秘書長楊啟成的電話,說是中辦的安雲想見見他。
安雲是首長的辦公室副主任,也算是首長的大秘之一,陸政東和他認識,但交情不深。
陸政東心裏卻是明白,這麽講肯定是安雲交代過身邊人的,不是安雲想見他陸政東,而是陸政東想見安雲。早在一個月前,陸政東便讓楊啟成以省政府的名義和對方聯絡,希望有機會和安雲見一見。
對方答複很委婉,說一定轉告,如果有時間再告之。
陸政東之所以想見安雲,也是為項目的事情,省長辦公會通過的項目有十幾個,那些按照規定,投資額不是非常大的項目,不需要通過常委會,隻要省長辦公廳會定下來,就算是通過了。一般來說,項目都是要向上申報的,省裏的項目即使不大,也要占地,要改變原有的城市格局,對於這樣的改變,京城一定要掌握。
項目的審批權在部委。這原本沒有什麽問題,畢竟國家需要統一規劃協調發展,審批權如果不控製,省市縣三級,都可以自行其事,就會出現很多重複建設。如果嚴格按照程序辦事,上麵的審批權針對的是項目而不是人,這種程序,倒是充分體現了優越性。
問題顯然並非如此。審批項目的是人,申報項目的也是人。而這報和批的過程,別說沒有嚴格的執行程序。更沒有嚴格的程序監督,事後發現有問題。也不一定問責。如此一來,批或者不批,批給你還是批給他,憑的隻是手中握著的那支筆。這支筆憑什麽落下?既然不是規則,那就一定是人情。因此,項目申報人就一定得去找人情這種東西。
怎麽找人,是一門巨大的學問。陸政東是正部級幹部,人家那些握有筆的人。也是正部級幹部,全國範圍內,這個級別的幹部有很多,別說個個有交情,就算是個個認識,都是一件難事。何況,你和他沒有交情,總有人和他有交情,或者總有人可能通過各種各樣的辦法,和他建立起交情。你若想和別人處於同一起跑線。或者共享同一競爭標準,那是癡人說夢。
就算人家不故意刁難,時間上往往也是不夠用的。所以有些地方黨委政府也會采取變通的方式,邊幹邊報批,實際上也就是先斬後奏,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這畢竟不是正道,但若是一味的苦等,陸政東也耽擱不起,陸政東在京城是有不少關係,但也不可能都能結交上,所以他也采取變通的辦法。
地位低一些的人向上攀交情。那是高攀。既然是高攀,下麵的人可以去拍去送去鑽山打洞找關係。
他不同。他要去找交情,因為是平級。不存在攀的事,隻能是套。可這個交情怎麽套?隔山隔水呢,人家給你交情,是你的麵子,人家不給你交情,是人家的道理。
所以,陸政東隻有一條路,找更上麵的人。安雲隻要一個電話,效果可能好過陸政東跑斷腿。
但安雲能否答應幫這個忙,卻也不一定,這是由安雲所處的敏感的位置所決定的,作為首長的大秘之一,私自結交某些關係或者打著領導的旗號辦些事情這是忌諱,特別是在不少高級幹部秘書出事之後,高層對於身邊秘書在這方麵就更注意。
而且的位置特殊,全國各省,想走他的門路的人,不知有多少,安雲不會輕易放人進去,就但走關係並非隻有一個門,正門走不通,還有後門側門偏門。比如安雲的家屬就是安雲的後門,隻要家屬的手稍稍鬆一點,這扇門也能打開,但是這還是得取決於家屬,那些所謂的家屬犯事進而牽連其丈夫、父親等等之類的事情,事實上很大程度上還是在於幹部本身,安雲有遠大前程,就算是後門也一樣不會輕易打開,這就像堵著高水位的閘門,即開一條縫,也難免被巨大的水壓完全衝開。安雲對自己的期望很高,絕對不肯在這類小事上出問題,家屬也要配合,但凡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扼殺在萌芽狀態。
找安雲走門路的,通常有相當高的職務,如果沒點分量的人,武安雲概也不會搭理。維護社會關係是需要成本的,花很多的時間成本去維護一些意義不大的社會關係,不僅僅是一種資源浪費,更是一種生命浪費。
陸政東同樣如此,駐京辦跑項目還好說,省市給政策,相關人員去跑,該怎麽做就怎麽做。省裏的主要領導跑項目,就不可能走這一套路,不可能拿著大筆的錢去天女散花或者重點進攻,那不符合他們的身份,也實在太冒險。處於這種地位的領導,為了公共利益去冒個人的政治風險,是不值得的。
因此,陸政東親自出麵跑項目,靠的肯定就是說話。而這個話怎麽說,一定是充滿政治智慧的。智者伐謀,官場的藝術,也就在這一個交字上,既可以認為是交往交際,也可以認為是交流交換。這是一種資源顯換的藝術。有人以為,官場之交,肯定是利益之交,你要求人辦事,既然是求,那就一定要利益開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這絕對是誤讀,甚至是曲解。比如陸政東這種身份的人,他要出麵辦事,所交的對象如果是自己平級甚至是低級別的領導,拿一大堆錢財去轟開人家的大門夕那是自降身份。如果不以此道,人家和你並沒有交情,加上找他的人多,交情深的還不少,人家憑什麽向你傾斜?
遇到這樣的情況,就需要繞一繞。
這一繞,繞的不是金錢,而是人脈。在官場,人脈資源是一種比金錢更具實力的資源。問題在於,即使再好的人脈,這個口怎麽開,也是有講究的。
方式是最大的藝術,方式不同,導向的結果肯定不一樣。
陸政東找安雲,也就不用再去找那些卡殼的部委了,當然對於安雲,肯定也會有所得的。那就是他欠安雲一個人情,對方自然也很清楚這個人情意味著什麽。
而對於陸政東而言,其實是最不願意欠人情的,或者說隻要是體製中人都不想欠人情,因為欠下了人情那就必須得還,但陸政東認為此時欠下安雲一個人情是值得的--因為貝湖的發展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候。
貝湖省的政局現在處於相對的穩定期,適合做一些事情,這似乎是一種中*國式的哲學,每一個事物,都有三個發展階段,前兩個階段,都是為了平衡。第一階段是打破平衡,第二階段是建立新的平衡,第三階段,平衡一旦建立,才是真正幹事的時候。
貝湖要發展那就不得不麵對那些虧損嚴重以及能耗高附加值低汙染大的產能,而且節能減排現在也是一個硬性指標。但節能減排是一個大難題,任務重矛盾多涉及麵廣,討好了上麵,討好不了下麵。
節能減排這一塊是分管工業的副省長在負責,弄出了一個全省節能減排進度計劃。提出了先難後易的減排路徑。
表麵上看,先易後難或者先難後易,隻是一種提法,可實際上,執行起來,卻是天淵之別。
若是先難後易,將難啃的骨頭先啃,剩下那些容易的,自知沒有人家後台硬背景深財力大,最好是按照文件執行,因此,後期的執行難度,幾乎沒有。若是先易後難,麻煩就來了。後解決難的,難度一點都不會減少,先解決易的,反倒困難重重,人家會有比較嘛。
可省政府的工作,並不僅僅隻是節能減排,更重要的還是經濟發展。按照先難後易的辦法,那首先的目標都是上規模企業或者利稅大戶,這樣一來,省政府的gdp任務就會塌陷一個大角。這個洞怎麽補?如果補不起來,上不能向中央交待,中不能向省委交待,下不能向全省人民交待不說,下麵的各地市一定會盡一切可能陽奉陰違或者是抵觸,如何找到替代這些落後產能的替代者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而且對於陸政東而言,這些項目實施之後有利於進一步鞏固取得的成果,也有利於他再進一步。
所以陸政東沒以自己的名義約安雲,而是讓楊啟成以省政府的名義,這算是以公事的方式聯絡見麵。
當然這裏麵有些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他這也是一種試探,而現在安雲能夠應承下來,這說明安雲還是心動了,而且對方給出的信息也表明至少是得到了首肯或者是默許。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陸政東沉吟了一下這件事還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走,於是還是讓楊啟成通知了駐京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