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川島的憂慮

仰光城內的兩個日軍最高指揮官,伊藤嚴三郎大將和川島德一少將,都是極富軍事頭腦的日軍高級軍官,不過,眼下川島明顯比被裕仁天皇打了興奮劑的伊藤,要清醒得多,對戰局也客觀得多,可能是以前一直沒進入伊藤的決策班子。

擔任派遣軍參謀長時間也很短,更能以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待現實的問題,以整個仰光城,作為與支那魔鬼唐秋離對戰的砝碼,川島並不看好,倒不是川島良心發現,悲天憫人,不以綁架整個城市作為籌碼,與唐秋離的近百萬大軍周旋。

如果仰光之戰,能決定中南半島的戰局,擊敗唐秋離的部隊,川島比伊藤還要做得狠,把仰光從地圖上抹去,將仰光近百萬市民和獨立師士兵,一起埋葬,他也不會有任何的顧慮和心理負擔,可現實並非如此,他必須考慮,為東南亞派遣軍預備一個退路,這也是中國古兵法上的一句話,“未謀勝者先謀敗,勝之勝也!”

現在,川島就準備給伊藤大將發燙的腦袋上,潑一盆現實的冷水,給這個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的總司令官,降降溫度,免得燒死大將本人和二十多萬皇軍部隊,連帶著自己,也成了異國他鄉的孤魂野鬼。

可這話不好說,也難說,鬧不好,伊藤大將給自己扣一頂臨陣怯戰、違抗天皇陛下禦旨、喪失大日本帝國將軍勇氣的大帽子,自己立馬就會滾下,屁股還沒做熱的參謀長寶座,不被瘋狂的大將,送上軍事法庭,就燒高香了。

川島絞盡腦汁,琢磨著怎麽開口恰當,伊藤發現了自己的參謀長,好像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也不跟著自己興奮,走神兒了,內心著實不爽,不高興的問道:“川島君,你在想什麽?”

川島一聽,正想瞌睡,來了枕頭,話茬兒來了,他故作沉重的說道:“總司令官,我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我在考慮派遣軍的退路問題。”

伊藤一聽,瞪起牛眼,當場就要發作,心裏暗道:“八格牙路,混蛋的幹活,自己正是在興頭上,這個敗興的家夥,卻撤底氣、扯後腿兒,要不是看在自己一手提拔的份上兒,剛提拔起來,就嚴厲處置,顯得自己識人不明、用人不當,這家夥現在已經是在牢房裏了。”

伊藤呼出心裏的一口悶氣,臉色非常難看,盯著川島問道:“川島君,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你對守住仰光,缺乏必要的信心嗎?還是你膽怯了?嗯?”

最後一個“嗯”字,帶著凶狠和威壓,使川島心裏一顫,再小心翼翼,還是被驢踢了,急忙回答道:“總司令官,您誤會川島了,我是在盡一個參謀長的職責,這也是我的工作範圍,隻是建議,最終的決策權,還是由您來決定,卑職的意思是,仰光必須堅守,可也得準備退路。”

“以目前仰光的局勢而言,皇軍無論是兵力和裝備、補給,都處於絕對的劣勢,而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背靠幾乎是緬甸全境,又與支那國內建立了交通補給線,所以,唐秋離不怕消耗,反觀我們皇軍,唯一的補給線,就是來自與海上,可是,總司令官閣下,我們得到過必須的補給和增援嗎?”

“沒有,我們現在是孤軍守孤城,仰光周邊地勢平坦,無險可守,消耗下去,恐怕是我們東南亞派遣軍全體玉碎,最終也未必能守住仰光,也辜負了天皇陛下的期望,和總司令官您的雄心壯誌,也可惜了您千辛萬苦帶到仰光的皇軍士兵,因此,卑職才會考慮退路,就像您主持曼德勒大撤退一樣。”

川島的話,顯得很誠懇,推心置腹,完全是一副部下為了上司的前途和命運,不計個人榮辱得失的架勢,伊藤並不糊塗,隻是出於高燒般的亢奮之中,又被天皇陛下打了雞血,經過川島這麽一說,臉上的怒氣,稍微減少一些,不過,還是心裏不大痛快。

自己這麵冒泡開花,川島卻在撤火,伊藤承認,川島說的有些道理,可局勢未必像他想象之中的那麽糟糕,自己有二十幾萬部隊,再加上精心的準備,皇軍士兵的戰鬥精神,未必沒有與支那魔鬼唐秋離一戰的本錢,可這個理由,折服川島,顯得分量不足。

伊藤正搜腸刮肚的湊詞兒,好好折服這位參謀長,一個少佐軍官進來,“報告總司令官閣下,大本營急電,”伊藤接過電報,快速的瀏覽起來,忽然,中了邪似的,哈哈大笑起來,狀若瘋狂。

可把川島嚇壞了,莫非是自己的話,給伊藤將軍太大的刺激,以至於大將閣下發瘋了,這個後果可夠嚴重的,就在川島忐忑不安、摸不清頭腦的當口,伊藤把電報重重的拍在川島的手上,說道:“川島君,看完電報,你就會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川島接過來一看,是大本營總參謀部,發給派遣軍總司令官的,“大日本帝國東南亞派遣軍總司令部,從本土出發,增援仰光戰場的皇軍部隊,共計四個甲等師團,兩個炮兵旅團部隊,再有三天時間,就可在仰光港口上岸,望你部做好一切準備,後續增援部隊,將陸續開往仰光戰場。”

“為了確保增援部隊的海上安全,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司令官,長穀川清中將,親率艦隊擔任護航任務,並加入仰光戰場,與東南亞派遣軍一起,擊潰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

川島傻眼了,無話可說,不但援軍來了,還有強大的海軍第三艦隊,剛才自己所說的話,無異於給了自己狠狠一耳光,川島臉色陣紅陣白,尷尬至極,伊藤頗為享受川島眼下的尷尬表情,然後,寬宏大量的說道:“川島君,不必羞愧,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履行你參謀長的職責,工作去吧!”

川島如蒙大赦,感激的給伊藤深鞠一躬,腳步匆匆的離去,伊藤此時的心情,好到飄飄然的程度,與支那魔鬼唐秋離的較量,更有本錢了,伊藤信心十足,在仰光城下,給獨立師部隊以重創,讓唐秋離這個支那魔鬼,也品嚐一下失敗的滋味,第三艦隊,可是帝國海軍的主力艦隊。

擁有三艘航空母艦,大小艦隻七十多艘,艦載機二百餘架,而且是最新型的“九六式”,光是各種軍艦上,艦炮的火力,要超過三個重炮兵旅團,可以抵近岸邊,提供火力支援,這樣龐大的海軍軍力,集中在東南亞戰區,由此可見,天皇陛下對仰光的重視程度。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第三艦隊司令官長穀川清海軍中將,是個高傲又難纏的家夥,一貫看不起陸軍,是海軍製勝論的狂熱倡導者和踐行者,和這個家夥打交道,伊藤多少有些打怵,再加上由來已久的陸海軍不和睦,伊藤不知道,自己的命令,長穀川清是否會執行。

伊藤開始伸手要權了,為此,他特意給大本營去了一份電報,請求大本營,明確隸屬和指揮關係,言外之意,在仰光戰區的所有陸海軍軍力,都應該統歸他這個帝國東南亞派遣軍總司令官指揮,理由很簡單,戰場在陸地,而不是在海上。

其中,不乏伊藤將海軍第三艦隊,貶低為配角的意圖,好事連連,又接到派遣軍航空隊司令官野村中將的電報,本土補充的四個戰鬥機聯隊,加上台灣駐屯軍支援的一個戰鬥機聯隊和兩個轟炸機聯隊,共計五個戰鬥機聯隊,兩個轟炸機聯隊,四百餘架飛機,以於今天傍晚六點左右,抵達海南島榆林航空兵基地。

錦上添花,派遣軍的航空兵,也實力大增,加上第三艦隊的艦載機,伊藤可以調動六百餘架飛機,參加仰光戰役,這是東南亞一帶,皇軍的空中力量,達到空前鼎盛的時期,伊藤做夢都會笑醒了,忽然間,他倒是有些期望,獨立師的部隊,盡快對仰光發起攻擊,不要讓自己等得太久。

十一月八日夜,九時四十五分,日軍總司令部作戰室裏,牆上掛著大幅的軍事地圖,茶幾上,擺著幾樣精致的日式小菜,一壺清酒,伊藤怡然自得的品著美味的飯菜,和醇香的清酒,一副誌得意滿的神態,一個年輕漂亮,身材豐滿的少尉女軍官,跪在茶幾旁,伺候著陶醉其中的總司令官閣下。

伊藤和一盅,女軍官就緊忙給倒上一盅,還不時的用嫵媚的大眼睛,瞟一眼伊藤,她倒是希望發生點兒什麽,能榜上派遣軍最高指揮官,身價和地位驟增,那自不必說了,光是好處,那就夠她和她的家人,吃喝幾輩子的,可是,讓這個渾身都是**的女軍官失望的是,總司令官閣下,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這不免讓準備主動獻身的女軍官有些沮喪。

能撈到今晚伺候總司令官的機會,不容易,總部裏有多少競爭對手,要不是自己與將軍閣下的衛隊長,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這樣的好事兒,輪不到自己,可眼看著,伊藤總司令官,已經喝了幾壺酒,就是沒有動手動腳的意思。

這個已經春心勃動的女少尉,不禁在心裏暗罵,“該死的老東西,木頭一樣,別不是下麵兒不行了吧?可惜了自己的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