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總攻仰光(中)
起風了,從遙遠的中國北方,吹來的冷風,掠過高山平原,湖泊河汊,城市鄉村,搖動南粵大地、中南半島的千花萬樹,樹梢在風中低吟,宛若吹響了出征的號角。
淩晨三時五十八分,仰光西北,央東小鎮,獨立師仰光戰役前線指揮部,戰役總指揮唐秋生中將,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的唐秋離,唐秋離微微點頭。
唐秋生對參謀長常風說道:“開始吧!”常風立即命令道:“按照原定計劃,對仰光的總攻擊開始!”負責聯係馮繼武兵團和李洪剛兵團的作戰參謀,立即將命令傳達下去。
此次對仰光的總攻擊,隻使用了兩個兵團的兵力,師直屬兵團作為總預備隊,攻擊的命令下達之後,指揮部裏的氣氛為之一鬆,沒有了大戰開始前的凝重和緊張的氣氛。
黎明前的微光之中,沒有紛飛的信號彈,沒有衝鋒時的呐喊,電台和步話機,已經配置到連排一級的獨立師野戰兵團,不需要信號彈來統一部隊的行動,沒有通常的炮火準備,幾十萬部隊,就這樣突然殺出,見不到炮火連天的場麵,可戰役發起的突然性卻達到了。
數千輛坦克轟鳴著,戰士們的鋼盔,在依稀的天色之中,閃著幽暗的冷光,散發著肅殺的氣氛,馮繼武兵團在仰光正西,展開十二個旅,李洪剛兵團在仰光正北,展開十個旅,兩個兵團共計二十二個旅、三十五萬多兵力,在同一時間發起攻擊。
伊藤費盡心機挖掘的外壕溝,在幾天前,已經落入獨立師部隊之手,部隊開始攻擊,就直接進入市區邊緣,馮繼武兵團第一旅,作為兵團先頭部隊,第一個與守衛的日軍部隊交火,隨著一陣激烈的槍聲,打破了仰光黎明前的平靜。
旅長柳金生少將,展開四個團的兵力,對當麵的日軍陣地,進行了猛烈攻擊,日軍的抵抗是倉促和混亂的,二十餘天的緊張,讓日軍士兵的精神和體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緊繃的神經,經不起長時間的緊張,鬆懈是在所難免。
事先沒有一點兒征兆,攻擊發起的十分突然,無論是總司令官伊藤嚴三郎大將,還是參謀長川島少將,都沒有想到,今天會是決定東南亞派遣軍命運的一天,“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在司令部值班的川島參謀長,從夢中驚醒。
他迷迷糊糊的抓起電話,“報告參謀長閣下,我是仰光北區防守指揮官,第十三師團師團長大島新彥,淩晨四時整,獨立師部隊對我防線發動猛烈攻擊!戰鬥異常激烈,僅僅不到十分鍾,獨立師的裝甲部隊,已經多處突破我的陣地。”
川島渾身一激靈,睡意跑到九霄雲外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問大島新彥具體情況,桌上的十幾部電話機鈴聲,都瘋狂的響起來,值班的參謀們,被吵鬧的電話鈴聲驚醒,慌忙跑進來,拿起電話,屋子裏。立刻忙亂成一團。
所有的電話,都是報告一個消息,“獨立師部隊,從正北和正西兩個方向,對仰光發動全麵進攻,戰況激烈,並且,皇軍部隊的陣地,多處被突破,”原本,川島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這不過是獨立師部隊,進行的一次試探性攻擊罷了!
可這些消息,打碎了他的幻想,川島歎息一聲,“終於來了,”他急忙到了一部紅色電話機旁,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伊藤總司令官,沒等他拿起電話,電話先響起來,“是川島君嗎?發生什麽情況?”伊藤顯得疲憊的聲音傳過來。
川島鎮定一下心神,說道:“總司令官,獨立師部隊,對我仰光發起全麵攻擊,”電話那端,伊藤沉默了許久,自言自語到:“還是來了!”接著,是一聲歎息,然後說道:“川島君,先命令部隊,必須守住現有陣地,市區內的部隊,立即進入巷戰工事,我馬上趕到司令部。”
伊藤是被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驚醒的,起初,他還以為是在做夢,這段時間,他經常夢到這些,推開窗戶,西北方向,槍聲如同暴風雨打過樹林一樣密集,沒有聽見鋪天蓋地的炮聲,沒有慣常的火力準備,毫無征兆,唐秋離就開始動手了,這個支那魔鬼,如同躲在角落裏的毒蛇一樣,終於露出猙獰的麵目。
伊藤打這個電話,無非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他也沒有立即驅車趕往總司令部,而是失魂落魄的靠在窗戶邊上,黎明前的曉風,沁骨的冰冷,一如他的心情,即使是自己到了司令部,對戰局又能有什麽改變?至多是一陣象征性的意義。
三十多分鍾之後,川島從司令部打來電話,“總司令官閣下,卑職認為,你應該立即趕來,商議一下對策,”伊藤明白川島的意思,所謂的商議對策,無非是將南撤馬來半島的計劃,提到議事議程上來,可他不甘心就這樣,將仰光拱手相讓給那個支那魔鬼。
在趕往總司令部的途中,伊藤已經有了決定,利用仰光城內,經營許久的街壘工事,采取步步抗擊的方式,將部隊逐步往城東方向收縮,不到萬不得已,不南撤馬來半島,對於讓他恨之入骨的唐秋離,伊藤不想就這樣狼狽的被攆出仰光。
在伊藤的內心,已經傾向於打一場再走,就算最後丟失了仰光,也讓那個支那魔鬼損失慘重,否則,自己這輩子都會寢食難安,備受折磨,心裏的陰影,會伴隨終生。
到了司令部之後,伊藤的第一道命令,“立即將情況上報給大本營總參謀部,並如實匯報戰況,”他都沒有問,前沿部隊打得如何?從川島和眾多參謀的臉色上,他已經看到了結果,伊藤是聰明的,獨立師部隊的攻擊,犀利而猛烈,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日軍的第二道防線,就被打得稀巴爛,擺在前沿的六個師團部隊,灰飛煙滅。
伊藤的第二道命令,就是自己剛才在車上考慮的決定,川島參謀長聽完命令之後,臉色大變,並沒有馬上傳達他的命令,伊藤有些惱怒的看著川島,厲聲喝問:“八嘎!怎麽?獨立師的部隊,還沒有打進市中心,你就不聽指揮了?”
川島把伊藤拉到一間屋子裏,說道“總司令官閣下,我不懷疑您的命令的正確性,但是,您想過沒有,如果唐秋離的部隊,在仰光巷戰之中,傷亡慘重,他會采取什麽報複手段?”川島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要是唐秋離吃了虧,我們還能走得了嗎?
可伊藤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子,語氣凶悍的說道:“報複手段?那他就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川島一陣無語,這就是原本英明睿智的總司令官閣下嗎?從曼德勒再到被圍仰光二十餘天,一代名將,竟然成了半癡呆的人,還看不出眼前的局勢,可悲可歎!
川島隻有下猛藥,才能驚醒還不服輸的總司令官閣下,他也語氣轉冷的說道:“皇軍節節抗擊的戰術,是可以給獨立師部隊造成一定的傷亡,但是,您想過沒有,唐秋離既然能圍困仰光二十餘天,他會急於攻占仰光城嗎?而讓我們的巷戰工事,發揮最大的作用?”
這一點,伊藤到是明白,仰光已經是唐秋離的囊中之物,不過是什麽時候取罷了,但他還是不明白,川島到底要說什麽,不耐煩的說道:“川島參謀長,有話直說,不必繞圈子,我還要指揮部隊呢?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廢話上。”
川島接著說道:“如果唐秋離的部隊,在攻占仰光的過程中,傷亡超過他的心理底線,他是不會放我們南撤馬來半島的,唐秋離在曼穀,放了一個兵團,二十餘萬人的兵力,並且,還完全掌握製空權,從曼穀西進,不費力氣,就可以切斷我們南撤之路,總司令官閣下,你想過嗎?”
伊藤的腦門兒上,驀然冒出冷汗,他意識到,自己命令的危險性,唐秋離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既然可以包圍仰光二十餘天,也可以用更長的時間,在仰光市區內,采取緩步推進、逐點清除的蠶食戰術,慢慢的玩兒死自己,做到這一點並不難,戰場的節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裏,怎麽打,那個支那魔鬼說的算,皇軍不過是被動防禦罷了。
伊藤頹然坐下,剛剛鼓起的一點兒勇氣和凶悍,讓川島這一番話,泄得什麽都沒剩下,這就是現實,如果是死路一條,伊藤不介意拚個玉石俱焚,可明明有一條生路擺在眼前,再有拚死一戰的決心,也會動搖,唐秋離的戰役布局,就是為了防止伊藤困獸猶鬥,拚個魚死網破,留著這個敗軍之將,去對付美國人。
伊藤閉上眼睛,把紛亂的思緒,好好整理一下,川島見已經說服了自己的上司,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總司令官的決斷,也就沒有出聲打擾他,屋子裏死一般安靜,外麵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愈發的刺耳,仿佛是在催促伊藤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