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二百零三章 激戰白石山
袁景豪選擇的阻擊陣地不錯,很有眼光,這是一處天然的屏障,防守的部隊,可以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和天然形成的隱蔽點,給進攻的鬼子,以最大的殺傷。
陣地上,到處是激戰的場麵,鬼子連續發起一次次集團衝鋒,袁景豪在正麵阻擊陣地上,放了三個大隊的兵力,手裏還留有一個大隊的預備隊,不管前麵打的多激烈,手裏的預備隊,始終沒有撒出手。
鬼子一次衝鋒被打退後,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炮擊,無數發炮彈,尖嘯著,落在陣地上,四支隊的防守陣地,被濃煙和塵土、碎石覆蓋,不時有戰士的屍體,被高高拋起。
巨大的爆炸聲,響成一片,煙塵騰起,遮蓋了秋日下午的陽光,聽炮聲,小鬼子沒有重炮,都是些九二式步兵炮和迫擊炮,但是,勝在數量多,兩個師團的鬼子炮兵加在一起,超過了四支隊炮兵數量的幾倍。
盡管如此,四支隊的炮兵大隊,還是盡力和鬼子的炮兵展開炮戰,灼熱的金屬彈丸,在空中交錯著,呼嘯而過,王旭的裝備研究所,研製的高爆炮彈,這時候發揮了威力,同樣是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彈爆炸,給鬼子造成的殺傷力,是鬼子炮兵的幾倍。
也幸虧了這些炮兵,四支隊才堪堪抵擋住鬼子的集團衝鋒,不過,炮兵大隊也出現了傷亡和裝備的戰損,他們在數量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和幾倍於己的鬼子炮兵勉強打個平手。
炮擊停止後,四支隊的陣地上,已經是麵目全非,戰士們從塵土中爬出身子,他們很清楚,鬼子又要進攻了,這次衝鋒的鬼子,比每次都多,在兩公裏寬的正麵,一次性就展開一個聯隊的兵力,鬼子黃壓壓的身影,漫過了整麵山坡。
陣地上一片死寂,隻有硝煙在被秋風漸漸吹散,還在燃著餘火的樹樁,冒著嫋嫋餘煙,數千個鬼子衝鋒的腳步聲,雜亂的叩擊著大地,這陣勢,膽小的人,都能嚇昏過去,鬼子是數量太多了。
離這地還有一百米,對麵依然沒有射擊的槍聲,鬼子們直起腰,衝鋒的速度加快了,突然,死一般寂靜的陣地,火山噴發般複活起來,衝鋒的鬼子就像一波海浪,猛然撞擊到礁石上,頃刻間粉身碎骨,化成片片破碎的浪花。
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衝鋒,四支隊的陣地巋然不動,若論戰鬥力,四支隊在血手團四個主力支隊裏麵,應該是最弱的,可是,通過不間斷激烈的戰鬥,新戰士成為了老戰士,老戰士更是成為了鬼子的殺手,那些膽小怯懦的人,已經躺在被彈片犁過的土地上,據說,戰場上有個奇怪的現象,凡是膽小鬼,子彈和炮彈,會最先找上他。
衝鋒的鬼子,憑著一股蠻勇和被武士道精神毒化的腦袋,終於攻占了一處防禦陣地,那是一個製高點,攻下它,可以威脅附近很大一段防禦陣地,並且在四支隊的防線上,楔進一顆釘子。
在唐秋離的望遠鏡裏,那個高地,已經進入肉搏戰,幾倍於守軍的鬼子,和戰士們糾纏在一起,在指揮部這裏,似乎都可以聽見刺刀碰撞的鏗鏘聲、刀鋒入體和瀕死者的慘叫聲。
唐秋離暗叫不好,這個製高點要是丟了,陣地就有被全麵突破的危險,他來不及多想,轉身就要衝出隱蔽部,被趙玉和與幾個衛士死死按住,自從上次受重傷後,再也不允許他上前沿陣地,這是血手團全體戰士和指揮官的共同要求。
他急得轉身趴在瞭望口那,緊張的看著高地上戰鬥的情形,越來越多的鬼子,衝上了陣地,附近的陣地,都在和鬼子激戰,根本分不出力量去支援他們,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唐秋離最後看到,一聲震天的巨響,在槍炮齊鳴的戰場上,都清晰的聽得見,煙塵衝天而起,陣地上最後一名戰士,拉響了一堆炸藥,和鬼子同歸於盡了。
唐秋離的心,被猛烈的衝擊,一種熱血合著眼淚的感覺,充遍了他的胸膛,多麽勇敢的戰士,這麽一聲就沒了,隱蔽部裏的所有人,都被這悲壯的場麵,給震驚了。
一麵膏藥旗,在高地上升起,在秋日下午的陽光下,格外的刺眼,陣地上的鬼子,一陣歡呼,竟然還有的鬼子,狼嚎般唱起軍歌。
忽然,他們的歡呼變成了驚恐的喊叫,一群炮彈,雨點般的落在高地上,突如其來的炮擊,把鬼子的屍體拋向空中,頃刻間,陣地被呼嘯而來的炮彈覆蓋,籠罩在死亡的鋼鐵中。
在炮戰正酣之際,四支隊的炮兵大隊,給鬼子突然一擊,這是需要冒很大風險的,在和鬼子炮戰最緊要關頭,削弱正麵力量,要承受鬼子炮兵更大的壓力。
炮擊還沒有停,一隊戰士,跟隨著炮彈的炸點,衝上了高地,剩下的鬼子,被這突然而來的生力軍,打得死傷遍地,幾個腿快的,連滾帶爬的後撤,被密集的彈雨,打成篩子眼兒,陣地頃刻間易手,又回到了四支隊的手中,岌岌可危的局麵,被控製住了,防禦陣地,重新鞏固下來。
唐秋離鬆了一口氣,擦擦頭上的汗水,真是好險啊,衝鋒的鬼子,被擊退了,陣地前麵,留下了一千多鬼子的屍體,受傷的鬼子,在那哀嚎。
戰場沉寂下來,唐秋離呼吸一口飽含硝煙的空氣,心中並未輕鬆,太陽就像凝固在天空,感覺不到它的移動,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這段時間,不知道鬼子還要進攻幾次?
他發現,小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這裏,他問山虎,說是小玲去臨時野戰醫院,指揮搶救傷員去了,唐秋離很清楚小玲的性格,她不會在相對安全的野戰醫院,一定是去了前沿陣地,幫著救護隊,往下搶救傷員,他的心裏,多了一份擔心。
袁景豪滿身硝煙和塵土衝進隱蔽部,手裏還拎著一支刺刀上滿是鮮血的三八槍,臉都被硝煙熏黑了,唐秋離一看就明白了,這家夥可能去前沿陣地了。
看到指揮長用嚴厲的目光盯著自己,袁景豪不好意思的笑了,剛才,高地形式危急的關頭,他帶著支隊部警衛中隊,衝上去,他親眼看到,陣地上,與鬼子同歸於盡的戰士們的英雄壯舉,內心的血氣被徹底激活。
拎著一支三八槍,就和鬼子拚開了刺刀,警衛中隊長死死的擋在他前麵,保護他,被他幾腳踢開,一個鬼子軍曹,挺槍就是一個突刺,奔他胸部而來,他出槍格擋,趁著鬼子失去平衡,一刺刀,就把這個鬼子軍曹來個透心涼。
沒等他尋找下一目標,警衛中隊的戰士們,已經把他緊緊的保護在中間,再也沒有機會親手宰幾個鬼子,就為這,他還大叫著要把警衛中隊長撤職。
看著遍地的鬼子屍體,他還是沒有解氣,心裏一陣陣劇痛,他一個分隊四十幾名優秀的戰士,全部犧牲在這個高地上,就算用四百多個鬼子的狗命,也換不來已經犧牲的戰士。
唐秋離繼續緊盯著他,不挪開目光,袁景豪心裏一陣發毛,指揮長別看年輕,可大夥都害怕他,尤其是他很嚴厲、不說話的時候,在唐秋離的目光盯視下,袁景豪一點點往後退,想借口去巡視陣地,趁機溜走。
猛然一聲暴喝,他一激靈,指揮長劈頭蓋腦的批評,已經降臨到他的身上:“袁景豪,你是不是支隊長當膩歪了,好啊,你可以去當中隊長或是分隊長,那樣殺鬼子的機會才多啊,記住,你是負責一萬多戰士生命的支隊長,不是敢死隊隊員,你的指揮位置在這裏,要是再發現你擅離職守,拎著刺刀去衝鋒,這個支隊長就別幹了,我換人!”
袁景豪被唐秋離訓得一聲不敢有,他也納悶兒,指揮長今天的脾氣怎麽這麽大,其實,在唐秋離的內心裏,潛藏著一種恐懼,這些跟隨自己的老夥伴,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出現危險或是意外,每個人將來都是獨當一麵的戰將,那個出了意外後危險,都是他無法承受的損失和心疼。
包括最親近的人,比如說小玲,他就正在擔心,他讓山虎去保護小玲,可山虎這個死心眼,說是奉了指揮部各位指揮官的命令,在戰鬥中,要寸步不離指揮長,保護指揮長的絕對安全,他可不敢違抗集體命令。
後來,被他連嚇帶哄,山虎總算去了,這不,袁景豪又來個帶隊衝鋒,他把火氣一下子都發出來。
鬼子這次衝鋒被打退後,沒有再組織大規模進攻,隻是派出小股部隊,和四支隊保持接觸,不時的試探著進攻一下,很快被打退,除了零散的槍聲,山呼海嘯般,**了整天的戰場沉寂下來,太陽也漸漸西墜。
鬼子這種一反常態的做法,引起了參謀處長趙玉和的警覺,他把自己的分析,匯報給唐秋離:“指揮長,從鬼子總兵力來看,這些傷亡,還沒有使他們大傷元氣,鬼子采用小股部隊波次進攻的戰術,其目的是為了把我們吸引在這裏,為鬼子後續部隊到來,贏得時間!”
趙玉和的判斷,完全正確,現在,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陸軍大將,在關東軍司令部作戰室裏,麵對著一大群日軍高級將領,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