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六百五十章 絕路

日本的軍政兩界大員們,又一次被連夜召進宮,參加禦前軍事會議,自打滿洲局勢惡化以後,天皇陛下召開的禦前軍事會議,變得如同家常便飯般頻繁,文武大臣也就見怪不怪了,隻不過,內心裏,少了很多以前神聖的感覺,若是以前,誰能被天皇陛下特旨,參加禦前會議,差不多是跟祖墳冒青煙般的幸運,值得家族大肆慶祝一把,記入族譜,向後世子孫炫耀!

這一次,裕仁天皇的禦前軍事會議,沒有像以前那樣,開的又臭又長,吵吵鬧鬧的爭論不休,實際上,也沒啥可爭論的,圍繞著滿洲危局,各種奇招妙計,都使用個遍,不惜割肉,讓德國人出麵調停,最後,黔驢技窮,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德國人調停失敗,在滿洲,關東軍唯有一戰的選擇了。

事到如今,各自努力失敗,裕仁天皇反倒有了一股子孤注一擲的狠勁兒,他根本不給大臣們發言的時間,通報完德國人調停失敗的情況之後,直接對陸軍大臣兼大本營代理總參謀長米內光一大將說道:“米內大將,馬上以大本營總參謀部的名義,命令關東軍總司令官南次郎大將,做好殊死一戰的心理準備!”

“在命令裏,要明確的告訴南次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滿洲戰場上的一百餘萬關東軍將士,要有為大日本帝國獻身的決心,即使是在全員玉碎的時刻,也要給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造成慘重的傷亡,大和民族的武士,是悍不畏死的,哪怕是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

別看裕仁天皇是日本軍隊的最高統帥。但打仗絕對是個外行,這個命令下達得糊塗,讓關東軍一百多萬人拚命,這沒錯兒。可總得有個方向和目標吧。怎麽打,是突圍還是原地堅守。戰至最後一人?

米內光一自然知道,天皇陛下不擅長於此,玩個兒禦下之道、陰謀詭計啥的,那絕對是個超級高手。但指揮打仗嗎,就提不起來了,他很是謙恭的說道:“陛下,您的諭令一經發出,必然會激勵全體關東軍將士,與敵血戰的勇氣,對於我大日本帝國士兵士氣的鼓舞。也將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請陛下明示,關東軍是突圍,還是就地決戰?”

米內光一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就是給裕仁提個醒兒,關東軍怎麽打,兩條路,一個是突圍,另外一個,就是原地死戰,裕仁天皇心裏暗自感激,還是米內愛卿體察朕意啊,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但具體怎麽決定,自己心裏還真沒個數兒,米內光一也不可能進一步露骨的提醒,那顯得自己多無能啊?

“嗯……這……”裕仁天皇沉吟著,心裏也暗自發急,底下一大群大臣們,眼巴巴的等著自己的聖意呢,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梅津美治郎那家夥,在奏折裏的話,馬上有了主意,便貌似胸有成竹的說道:“朕意已決,突圍!關東軍在西滿地區的部隊,立即往遼西方向突圍,集結的地點在遼西的葫蘆島一帶,與在遼西的關東軍部隊會合,然後,一起撤往朝鮮半島!”

底下的外文武大臣們,可是都看過梅津美治郎奏折的,聽完天皇陛下的一番話,心裏油然而起一陣怪誕的感覺,一方麵,把梅津美治郎定罪,打入十八層地獄,另外一方麵,還是采納了他奏折裏的建議,那梅津這個倒黴蛋,是罪人還是功臣,糊塗啊,隻能用聖心難測來解釋了!

米內光一害怕天皇陛下在軍事指揮上露餡兒,急忙躬身大聲應承到:“是,陛下,臣下馬上給關東軍總司令官南次郎大將,傳達陛下的禦令!”

當然,這還不算完,如果西滿的關東軍突圍成功,與遼西的關東軍會合之後,撤往朝鮮半島,那海路怎麽走?裕仁天皇的腦子裏,閃現的,還是梅津那個倒黴蛋的奏折,“海軍大臣永野愛卿,你們海軍方麵,立即緊急組建一支艦隊,並征召大批的商船,趕至遼東灣的葫蘆島港口,負責掩護突圍成功的關東軍部隊,渡海集結於朝鮮半島!”

海軍大臣永野修山,不禁一咧嘴,征召商船容易,但組建一支艦隊,恐怕要費勁兒,海軍的主力艦隊,都在東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上,跟美國海軍拚命呢,眼下能夠調集的,大概隻有六十餘艘小噸位的軍艦和炮艇,本來是用在本土近海巡邏之用,沒辦法,也隻能拉上前線了!

從內心來說,永野修山對組建一支艦隊,深入到渤海的遼東灣,去接應過和掩護關東軍部隊撤退,並不看好,一支七拚八湊起來的艦隊,連一艘航母都沒有,卻要從本土出發,經過朝鮮海峽,遠赴支那渤海的遼東灣,跟羊入虎口差不多,就獨立師艦隊和陸基機群,能放過這支連基本防空能力都沒有的艦隊?

但是,永野修山明白,天皇陛下現在是孤注一擲了,如果自己把這些實際困難擺出來,那就是公然反對天皇陛下的策略,唱反調兒,恐怕,海軍大臣馬上就得換人,但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命令一支艦隊去送死,沒有戰鬥機和防空火力,這些小噸位的軍艦,跟活靶子差不多!

永野修山沉思一下說道:“陛下,海軍方麵非常擁護陛下的英明決策,但是,有一個實際困難,護航艦隊和運兵船編隊,在撤離滿洲的的時候,在遼東灣一帶海域,必然會遭到獨立師艦隊和陸基機群的截擊,倘若如此,血戰之後,已經上船的關東軍部隊,豈不是再次遭到損失?”

什麽護航製空權啊,獨立師的陸基機群啊,裕仁天皇不大明白其中的道道兒,但永野修山身為海軍大臣,他的話,必然有其道理,況且,這種情況下,永野修山也不敢危言聳聽,於是,他把目光看向了米內光一。

米內光一知道永野修山的意思,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同樣,自己也不希望關東軍在海上,遭到什麽損失,便說道:“陛下,永野君的話,絕對有道理,以臣下的意思,應該調集本土現在所能夠調集到的陸基航空隊,海軍航空隊,組成護航機群,為關東軍部隊順利撤往朝鮮半島護航,隻有這樣,才能確保關東軍的撤退行動,萬無一失!”

從來尿不到一個壺裏,見麵兒就掐的海軍和陸軍大臣,罕見的就一件事,達成了空前的一致性,讓裕仁天皇吃驚之餘,大感欣慰,“兩位愛卿,能夠在關鍵時刻,同心協力,為朕分憂,朕心甚慰,好吧,朕就授權米內愛卿和永野愛卿,共同負責這次關東軍的撤退行動,一應方案嗎,你們二人自行確定,不必上報朕!”

“朕甚望兩位愛卿,同心協力,各出奇謀,為大日本帝國和朕,保存下關東軍的一絲血脈,則兩位愛卿,功在帝國,功在當代,拜托了!”

裕仁天皇也是放下身段,竟然走下龍座,朝著米內光一和永野修山兩人,深鞠一躬,嚇得兩個人位極人臣的大員,連連鞠躬不止,誠惶誠恐外帶哽咽的說道:“陛下,折殺臣等了,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國效力,是臣等的本分!”

散會之後,米內光一和永野修山,兩個政敵,罕見的坐在了一輛車子裏,這又讓參加會議的文武大員們,跌落一地眼球,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向來拴不到一個槽子裏的兩頭叫驢,竟然會坐在一輛車裏,彼此還非常客氣,見慣了見麵兒就掐,米內光一和永野修山這番舉動,讓這些大員們,浮想聯翩!

在車子裏,看著車窗外麵,已經燈火闌珊的東京街頭,米內光一喘口粗氣,單刀直入的說道:“永野君,海軍護航艦隊,從組建到到達遼東灣海域的葫蘆島,最短需要多長時間?”

永野修山沉默了一會兒,也肯定的回答到:“米內君,陸海軍現在休戚與共,同為一體,我也就實話實說,組建一支艦隊,需要從本土各地調集軍艦,加上海上航行時間,最快,也得十天之後,艦隊才能到達遼東灣的葫蘆島!”

“好!”米內光一知道,永野修山不敢在這個時候耍花槍,“永野君,我會命令關東軍部隊,在遼西地區,至少堅持兩周以上,以給海軍方麵充足的準備時間!”

米內光一的表態,倒是讓永野修山頗感意外,他知道這個承諾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在四麵受敵的情況下,關東軍部隊每多堅持一天,就會付出數萬人以上的傷亡,米內光一這是用關東軍士兵的生命,為海軍爭取時間啊!

永野修山冷酷的內心,第一次湧起了一絲感動,“米內君,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命令艦隊趕到遼東灣的葫蘆島的,十天為限,爭取在一周時間之內,關東軍同樣是帝國的軍隊,海軍沒有理由,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這些勇敢的帝國士兵,付出更大的代價!”

“努力!”米內光一和永野修山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兩個掌管帝國陸海軍大權的大臣,沒有握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