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平靜的華北
殺聲震天,軍旗獵獵,趕過來支援是宋希濂的三十六師,相對於廖磊的八十七師,宋希濂承受的壓力要小得多,他的陣地正麵,沒有日軍的坦克部隊,所有,三十六師打得比較輕鬆,擊退日軍多次進攻之後,宋希濂的手裏,還有完整的一個旅的預備隊沒有動用。
八十七師出現的嚴重情況,讓宋希濂的腦袋“轟”的一聲,三十六師是八十七師的左鄰防守部隊,而二七六旅放棄的陣地,就在兩個師防禦陣地的結合部,宋希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八十七師最後一道防線,是萬萬擋不住日軍坦克和步兵的凶猛攻擊,八十七師完了,三十六師也沒有好果子吃,大家一起完蛋。
他來不及請示張治中,馬上親自帶著一個旅的預備隊過來支援,而第十集團軍的重炮團,也幹掉了日軍的坦克,宋希濂抓住機會,三十六師的士兵,越過戰壕,衝向已經遍體鱗傷,強弩之末的日軍,這支生力軍的加入,終於壓垮了銳氣全消的日軍。
中央軍把日軍一直攆到海上,才收兵回到陣地,這一天,被稱之為淞滬戰役開戰以來最痛快,最激烈的一天,共有五萬多日軍士兵倒在吳淞、川沙河口、獅子林一線的中國守軍陣地前沿,一個戰車聯隊全軍覆沒,兩個重炮旅團損失過半,鬆井石根的上海派遣軍被殺得汙血橫流,屍橫遍野,元氣大傷。
中國守軍第九集團軍和第十集團軍常風的部隊,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中央軍傷亡超過三萬六千人,但是廖磊的八十七師,傷亡就超過一萬五千多人,可以這麽說,八十七師被打殘了,常風支援獅子林方向的重炮團,損失重炮二十一門,陣亡戰士四百六十一人,反坦克槍分隊全軍覆沒。
以此為代價,激戰三天,幹掉日軍超過十萬人,如果不是出了二七六旅旅長這個敗類,可以說是完勝的局麵。
第九集團軍指揮部,張治中臉色嚴峻得可怕,眼中滿是怒火,那個逃跑的旅長,五花大綁被憲兵押著,垂頭喪氣的站在會議室裏,看神情似乎不太害怕,在得知八十七師二七六旅旅長放棄陣地逃跑的消息之後,張治中暴怒的摔碎了茶杯,立即命令軍法處,派出一個中隊的憲兵,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把這個敗類抓回來。
這個逃跑的旅長,眼睛已經看到大上海的高樓大廈,腳還沒有跨進一步的時候,就被憲兵追上,他的警衛排還想動武,被憲兵當場擊斃排長和幾個班長,五花大綁的把這家夥連帶他的手下抓了回來。
張治中這次召開會議,就是專門處理這個旅長的,有知道其中蹊蹺的參謀,悄悄告訴他,此人頗有些來頭,是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部長陳果夫的一個遠房侄子,能到八十七師當少將旅長,是陳部長推薦的,師長廖磊,是陳部長的同鄉,其中關係很是複雜。
廖磊臉色蒼白得可怕,神情萎頓,一方麵是流血過多,還沒有恢複過來,更主要的,自己的部下出了這麽丟人的事情,參戰的二十萬**,隻有這個家夥丟棄陣地,臨戰逃跑,他的心口一陣陣發悶似的疼痛,在這麽多的同僚麵前,如何能抬起頭?
事情的經過一目了然,這家夥就是個可恥的逃兵,因為他,二十萬部隊,險些全線崩潰,張治中下令,把他拖出去,就地正法,以警示所有部隊,這家夥急了,大喊:“張司令,手下留情,看在我叔叔的麵子上,放我一馬,定當厚報!”
張治中冷冷一笑,看在你叔叔的麵子上,給你留個全屍,否則,割下你的腦袋,掛在上海城門,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逃兵的可恥下場,中央軍裏沒有你這樣的敗類,拉出去!張治中將軍很是厭煩的揮揮手。
這是在淞滬戰場槍斃的第一個少將級軍官,全線為之震動,八十七師師長廖磊自請處分,部下當了逃兵,做師長的當然又責任,張治中對他好言安慰,廖磊在戰場上的表現,張治中已經了解,對於這樣一員戰將,怎能忍心斥責,鑒於八十七師已經喪失了戰鬥力,調回上海市區休整,另外派部隊接替八十七師的防線,據說,廖磊因此臥病在床三個月之久,並不時的自語,“用人不當啊!”
長江口,日本海軍第三艦隊旗艦,鬆井石根已經有些癡呆了,他的最後一把利劍,铩羽而歸,十餘萬士兵再也回不到日本,還有那些坦克和重炮,一連串的失敗,像是一個粗暴的拳擊手,猛烈的擊打他,他痛苦的已經麻木。
為什麽會這樣?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是自己大意還是輕敵,三天的時間,足以顛覆他對中國人的固有印象,這還是他熟悉的支那軍隊嗎?幾個師團就能橫掃大半個支那,鬆井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可無情的現實,讓他痛苦的發現,自己關於這個東亞病夫的國家,所有的經驗都已經過時,他麵對的是不遜色於帝國士兵的支那軍隊,戰爭必須打下去,可自己手中的實力,還能在發動淩厲的攻勢嗎?
鬆井的臉色蒼老了十幾歲,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朽,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兒,沒有理會周圍將領和幕僚們複雜的目光,蹣跚著走出去,把自己關在艙室裏,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執勤的日軍士兵發現,司令官閣下艙室裏的燈光,一夜未息。
八月二十六日,一整天,日軍沒有發動進攻,廝殺了整整三天的海灘,難得的安靜下來,得以喘息的中國守軍,抓緊這難得的時間,修整、加固工事,補充彈藥,運送傷兵,掩埋日軍士兵的屍體,灘頭陣地上人來人往,忙碌異常,遍地的鮮血,已經被漲潮的海水衝刷幹淨,海灘又恢複了往日的幹淨。
隻是日軍的偵察機不斷的飛臨上空進行低空偵察,綠頭蒼蠅般的討厭,按捺不住的中央軍防空團高射炮,一頓炮彈請下來一架,其餘的日軍飛機,嚇得一溜煙似的飛跑了。
蘇魯機動兵團防空旅的高射炮,因為有炮瞄雷達“天眼”,日軍偵察機早就在目標之中,隻是常風嚴令,不許開炮,戰士們隻好羨慕的看著友軍打下飛機,常風本能的預感,鬆井地麵拱不動,要在天上打主意,防空旅不能暴露實力,而且他把自己的判斷,匯報給了張治中將軍。
自從淞滬戰場開戰以來,華北的日軍頻繁出動,以大兵團的方式,對獨立師的陣地,發動了多次進攻,稍微遇到打擊之後,日軍馬上退兵,隔一天,再重來一次,幾天來,日軍調兵遣將,三出平津,四下冀西和冀南,忙得不亦樂乎,從懷安、陽原、蔚縣、淶源至冀南的保定、河間、滄州一線,均有戰事發生,但都不激烈。
獨立師各部的敵情報告幾乎都一樣,日軍稍有接觸,即行撤退,按照師指揮部的要求,我部固守現有陣地,未作追擊,把唐秋離氣得牙根癢癢,因為日軍重兵集團蝟集,各部之間的空隙很小,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戰機,弄不好,部隊還好陷入日軍的包圍之中。
日軍這麽做,也是有把自己吸引在華北,不能分兵支援淞滬戰場的意圖,不過唐秋離有些搞不懂,一貫崇尚進攻的日本陸軍,在華北握有百萬重兵,麵對獨立師十幾萬部隊,不大舉進攻,把自己打跑、打散,反倒是搞這些小把戲,日軍華北指揮官總不會是腦袋進水了吧?日本人的思維,用正常人的判斷,還真猜不透。
在冀西和冀南殲滅日軍一部的計劃落空,把日軍引入太行山區和山西境內的意圖,也沒有能夠實現,山西那位閻長官,手裏的幾十萬部隊,閑的發慌,就是不派到河北戰場,替唐秋離分擔一部分壓力,他曾經以北方軍分會委員長的身份,發函給閻錫山,並申明利害關係,強調平津戰場,實為山西的門戶之戰。
唐秋離自認為是情真意切,哪知道,此公先是哭窮,大倒苦水,部隊沒吃沒穿,缺槍少炮,幾個月發不出餉銀,士兵們都沒有心思打仗,接著提條件,要這要那,然後才能派出部分兵力,還酸溜溜的說,唐副委員長財大氣粗,中央又高看一眼,要錢給錢,要槍給槍,我老漢這是借了你的光兒,唐秋離看完電報,氣樂了,再也沒有心思和這老兄打交道。
蘇魯機動兵團在淞滬戰場上的一切,他每天都會收到詳細的消息,相對於華北而言,目前他更關心淞滬方向,吳淞一帶反登陸戰打得血肉橫飛,也沒有調動在杭州灣布防的部隊的心思,有張治中和二十萬中央軍,心裏踏實不少,他清楚,接下來,秋生哥肩上的膽子更重。
打殘了鬆井,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步,杭州灣一帶,將會是淞滬戰役第三階段的主要戰場,隻恨自己騰不出手來,被一百多萬日軍死死的釘在華北,否則,一戰可解決南線的威脅,北線就好打多了。
他也接到了常風自請處分的報告,對於這個年輕人在淞滬戰場上的出色表現,唐秋離多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興,獨立師又出了一員能獨當一麵的戰將,損失了重炮和反坦克槍,他當然心疼,不過,常風能打出這樣的戰績,再大的損失也值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