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意外事件

太行山的冬夜很寂靜,寒風吹打著窗欞,位於堡則的唐秋離指揮部裏,隻有滴答的電鍵敲擊聲,不時有參謀來到唐秋離麵前,把一封封電報,交到他的手裏,室內,一個小火爐熊熊燃燒,溫暖如春。

作戰命令下達了,部隊已經出發,剩下的,就是等待他們到達指定位置的消息,唐秋離想到即將開始的寒玉嶺戰鬥,自己覺得有點兒好笑,什麽時候,圍殲一個聯隊的日軍,讓自己這麽費腦筋了。

以前,都是成師團的幹掉日軍,現在,打一個瀨古聯隊,卻像是一場大戰那麽緊張,這可是連旅長們都提不起精神的戰鬥,他終於體會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境界,現在,哪怕是多一個營的兵力,唐秋離都會高興得跳起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妻子一說,梅婷笑得直不起腰來,說他是暴發戶心態,以前剛起兵的時候,消滅一個中隊的日軍,你還不是高興得在雪地裏打滾兒,唐秋離愕然,你怎麽知道的,東北你也沒有去過啊?他問妻子,梅婷更是止不住笑聲,這都是丈夫親口告訴自己的,他到忘記了。

一直沉默的兩部電台,一部發出三長兩短的滴答聲,稍後,另一部發出三短兩長的滴答聲,負責接聽電文的譯電員,明顯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他轉頭對唐秋離報告:“師長,馬朝陽旅和薑雁鳴旅傳來消息,再有兩個小時,部隊可到達指定位置。”

唐秋離已經聽見了電台發出的聲音,這是預先規定的暗號,為了保證戰鬥發起的突然性,一路上,兩支部隊保持無線電靜默,到達距日軍兩個小時路程的位置時,發來暗號,唐秋離看看表,讚許的點點頭。

馬朝陽和薑雁鳴幹得不錯,夜間山區行軍,比預計時間提前一個半小時,可謂兵貴神速,“命令兩旅,按照原計劃發起攻擊!”唐秋離下達完命令後,心情明顯輕鬆下來,各地傳來的情報顯示,日軍還是按照原部署,穩步推進,未見有何異動,瀨戶聯隊,依然繼續往寒玉嶺深處搜索前進,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臨近。

指揮部裏的氣氛,明顯活潑起來,唐秋離饒有興致的看著伏案工作的妻子,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妻子窈窕的背影,隨著她的動作,不時變換優美的曲線,搖曳的燈影迷離,把妻子曼妙的身姿,化作牆上的一幀剪影,他心裏一熱,有過去把梅婷憐愛地摟在懷裏的衝動。

自從進了太行山區後,每日裏是沒完沒了的行軍,有的時候,半夜爬起來就走,梅婷明顯的憔悴了許多,可是,對自己的照顧,比以前更體貼入微了,還如新婚時那麽纏綿,有妻如此,還有何求,唐秋離真的很滿足,是一種幸福的滿足。

眼前靜謐的一切,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太行山深處,一家普通的農戶小院兒,卻遙控著幾十萬人的大戰,瞬息都在一念間,參謀們的低低耳語聲,似乎從天外傳來,有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感覺,唐秋離有些朦朧欲睡。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情報處長於得水,拿著一封電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色很難看,目光四下裏急切的尋找唐秋離,唐秋離微微吃驚的看著平時很沉穩的於得水,有什麽大事發生?詫異的接過電報,隻看了聊聊數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已經發白,並且微微顫抖,緊緊咬著嘴唇。

他大聲喊來通訊處處長陳峰,“馬上電令馬朝陽旅和於光涵旅,情況有變,終止寒玉嶺作戰計劃,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寒玉嶺正南方向的粟城,命令劉春的騎兵一旅,立即擺脫尾隨之敵,趕往粟城,佟巴圖的騎兵二旅任務不變,師指馬上出發,趕往這一地區。”

一陣緊張的忙碌,參謀們忙著收拾地圖和文件,機要處的電訊員們,忙著拆除電台,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隻是師長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能讓師長如此失態,事情小不了。

這封讓唐秋離不得不終止,圍殲瀨戶聯隊作戰計劃的電報,也使唐秋離心急如焚,並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是粟城縣政府,通過特殊渠道,直接發給最高長官的電報,“師長勳鑒,按照統一部署,我縣居民,業已全部撤離,撤離方向為洪水、王家溝一帶,地方部隊和縣警察局負責沿途護送,不料,今晚天黑,按照慣例清點人數的時候,駭然發現,短缺人數三千餘人。”

“經詳查,所缺之百姓,均為粟城縣城關鎮一帶居民,且家境普遍較好,根據推斷,他們極有可能返回原住地,事態嚴重,命人上報師長的同時,我以親自帶領地方部隊五百餘人,返回追趕,縣長劉有誌。”

事情很明顯了,粟城的老百姓,舍不得自己的家當,趁著天黑,人多的亂勁兒,偷偷跑回去了,他們隻顧著自己的家業,卻不知道要承擔多大的危險,他們回去,肯定會落到日本人的手裏,麵對他們的,是怎樣的結局?

因為唐秋離的命令,太行山根據地的居民,逐步西撤,留給日本人的,是一座座空城,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恐怕遭到接連不斷的打擊,日軍又找不到獨立師部隊的蹤跡,拿根據地的百姓泄憤,日本人絕對幹得出來。

唐秋離這樣的策略,確實使山口的計劃落空,隨著日軍逐漸往西推進,既沒有和獨立師的部隊交火,也沒有抓到一個老百姓,前麵是什麽情況,山口兩眼一抹黑,有一種迅速擊出的拳頭,打著棉花上,不著力的感覺,鬱悶得要吐血。

讓唐秋離最憂心忡忡的是,根據日軍的推進速度,昨天傍晚,粟城就已經被占領,這些老百姓跑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舍棄三千多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唐秋離做不到,他已經沒有心思處理任何人,包括那個失職的粟城縣長劉有誌,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劉有誌在百姓進入粟城之前,把他們追回來,師指駐地堡則,距離粟城最近,拚死一救,希望能避免這場災難。

實在不忍心責備這些善良、淳樸而又有些自私的百姓,自打太行山根據地建立以來,日軍的鐵蹄,從未踏上這塊兒土地,山外那些生死搏殺,離他們很遙遠,連槍炮聲都聽不到,安居樂業,日子過得很太平。

三千多百姓私自返回粟城事件,起因很簡單,就是一個叫許富的人,他早年間,在天津的日本洋行做過事兒,大約在七八年前,返回了老家粟城,開了一間雜貨鋪,在粟城也是個很有威望的人,平時的為人也不錯。

過慣了太平日子的城關鎮居民,對於這次大撤離,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怨言,許富更是滿心的不情願,街坊鄰居的心思,許富也猜到了,私下裏,就有了鼓動其他人跑回去的想法,起初,大家都不敢,聽說日本人凶得很,殺人就像是宰小雞兒,抓住中國人一個都不留下。

許富大不以為然,他說,“別聽縣府的人在哪空口白話,我在日本人的洋行裏做事四年多,根本沒那事兒,日本人對人可客氣了,不鞠躬不說話,縣府的告示在嚇唬咱們,好讓咱們痛快兒的搬家,”說著,為了增加可信度,許富還弄出幾句日語。

在粟城頗有些家業的人,心活了,串聯後,約有三千多人願意跑回老家,粟城地方警備部隊,加上警察局的警察,不過一千八百多人,要負責維護十幾萬人,哪裏顧得過來,等到發現後,三千多老百姓,已經跑了有大半天的功夫。

縣長劉有誌如遭雷擊,作為太行山根據地相當一層的官員,他很清楚事態的嚴重性,失職,嚴重的失職,槍斃自己一百回也不為過,他的眼前出現了悲慘絕倫的一幕。

安排繼續西撤後,他帶著粟城縣警備部隊一個營的兵力,沿著來時的路線直追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老百姓進入粟城之前追上他們。

粟城果然被日軍占領了,一路燒過來的日軍士兵,對於沒完沒了的燒房子,已經很厭倦,進入太行山幾天時間了,一個中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占領的是一個個死一般寂靜的村鎮,連可以搶劫的物品都沒有。

難道隻能對著這些泥土堆成的建築,施展大日本皇軍士兵的武功?所有的日軍士兵,心情隻能用單調、乏味來形容。

進入粟城也不例外,日軍士兵根本提不起精神,草草的搜查了縣城,結果不出他們的意料,對於上司燒房子的命令,相應很不積極,躲在一間間空****的房子裏磨洋工。

占領粟城的是日軍一個聯隊,聯隊長叫鬆下清一,骨子裏是個嗜血好戰的人,他的聯隊,作為師團的前衛部隊,一仗未打,幹的就是到處放火的勾當,鬆下清一的心裏別提多別扭,對於山口參謀長的命令,其實很腹誹,正規的皇軍野戰聯隊,幹這種二流的輜重部隊,都不願意幹的事情,不消滅獨立師的有生力量,光燒這些破房子有什麽用?

參謀長閣下,也太過於小心,有些畏首畏尾,不太像帝國的軍人在這樣的司令官指揮下,部隊能有什麽作為?鬆下清一一邊想,一邊大搖其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