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五十六年？！”聽林茹雪說明了合同年限，蕭天若震驚了。這哪裏是雇傭合同，分明就是賣身契嘛！

“哎，那家人也真是太實誠過了。”搖搖頭，林茹雪對這樣一份合同同樣很汗顏。“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一直不讓你另外請保姆了吧。小芳這兩年一直在家裏照顧長輩，就這樣他們還硬要求必須順延合同期限。要是咱們這邊另外找保姆讓小芳家知道了，她父母就是在家裏飯吃不上，也得讓小芳回來。”

“確實是...”聽林茹雪這麽說，蕭天若連連點頭表示讚同。這樣純樸的人家，也真不該遭那麽多罪。“媽，你跟爸就先去幫幫小芳家。等過完年，我得空再過去看看。”小芳父親的塵肺病跟母親的腳要是不給瞧好，小芳的苦就有的熬。這個素未蒙麵的小保姆的遭遇，已然牽動著蕭天若的心。

蕭天若這麽表態，林茹雪卻玩味地打量著他。“兒子，不會是聽說小芳跟咱家簽了五十多年的合同，你有別的心思了吧？”小芳那麽善良純潔比之許靜尹有過之而無不及，林茹雪是有些懷疑蕭天若這麽上心的初衷。

“媽，你再這麽說我可生氣了。你要是亂開人小芳的玩笑，我就跟爸說去。”人小芳那麽可憐，林茹雪竟然還這麽說，蕭天若有些微慍。若是蕭天若見過小芳的麵，恐怕就不會覺得林茹雪懷疑有什麽錯了。

“好啦，我隨便說說的啦。”見蕭天若不似作假，林茹雪放心了不少。前幾天去市政府，喬安蓉“玩笑”說蕭天若很花心，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麽回事嘛。小芳那樣近乎完美的小丫頭蕭天若都不動心，林茹雪著實想不出還有什麽樣的女人可以讓蕭天若花心。

一來二去，腦漿都是花花綠綠的蕭天若竟然就得到了林茹雪的充分信任。

相信了蕭天若，林茹雪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天若。小芳家裏除了她父母外就她一個人了，要改變小芳家的境況，就得想辦法給小芳念書。天若你等下...”

吩咐蕭天若稍等，林茹雪回屋拿來了一份合同。蕭天若接過來一看，赫然是小芳的“賣身契”。

“等我跟你爸到老家去把小芳家安頓好，我就讓小芳過來找你。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這個小姑娘安排好。那麽好的姑娘，可別就因為家裏這麽耽誤了。算起來小芳比你還小兩歲，正是讀書的年紀，可不能讓她為了幾萬塊錢的人情債真當一輩子保姆。”

林茹雪沒說的是，其實蕭弘昌之前有跟林茹雪都討論過把小芳招來當兒媳的可能性。最後得出結論是——不能委屈了人家小芳！現在蕭天若已經有了許靜尹，若不是確認蕭天若對小芳沒想法，林茹雪還真不敢把人交給他。

“沒問題，你們還是盡快把小芳送過來，我安排她進大學念書。都十八了，不能再拖了。”聽說小芳比自己還小，沒見過小芳其人的蕭天若更沒有別的心思了，心裏隻將素未蒙麵的小芳當做小妹看待。

把合同隨手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看，蕭天若找到了小芳幾年前的簽名。藍色超細圓珠筆的筆跡，簽名端莊大方，很明顯可以看出主人並不是個目不識丁之人。字跡相較於許靜尹清秀的簽名，多了幾分女孩子少見的力度，但並不顯陽剛。相反，這寥寥兩字的簽名透露出的是每一筆每一畫精確到毫厘的端正秀麗。

“小芳的字很漂亮。”見蕭天若望著小芳的簽名發呆，林茹雪微笑著誇道。“記不記得以前她還手把手教過你練字。那丫頭，念的書還不到你一半多。”很樸實很厚道也很能幹，很聰明很用功也很漂亮，對生活永遠充滿著小小希望，小小憧憬的小姑娘。

“媽，你就別損我了，我不就寫字醜點嘛。”從小芳的簽名上收回目光，笑著合上合同，蕭天若並不知道有見字如見人的說法。“就這樣吧，你們盡快把小芳從老家送過來。這份合同我就先保存著，等小芳來了我想辦法讓她同意取消這份合同。”

“成。你有這個心就好。小芳那丫頭自尊心可強著呢，你也別太強求她。”拍拍蕭天若的腦袋，指了指合同示意他保管好，林茹雪感慨著走出了書房。

中午，蕭天若出門去飯店燒了一桌子菜打包帶回來。也不上桌子吃飯了，直接把飯菜擺在茶幾上，一家三口圍坐一團各自端碗。

“爸，你什麽時候走。”蕭弘昌也四十五了，回老家當官再退休養老也未嚐不是件好事。都調整好情緒，再說起便也沒有那般離別的傷感。中州到貴州直線距離不過二百多公裏，大半天的車程。還沒到一別難相見的程度。

“還得等省委換屆，元旦前。”微微停了一下，回答完蕭弘昌便繼續吃飯。

“天若，要不我把車留這兒吧，你想我們了就過來看看。”說到分別，林茹雪筷子放下了。眼巴巴看著蕭天若，林茹雪希望得到他沒事常回家看看的承諾。

“車就算了吧，媽你在那邊山路多，又偏僻，更需要車用。”跟著放下碗，蕭天若也有些舍不得了。眼前的父母，算是蕭天若剛重生時對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回憶了。現在就要分別，哪能真一點兒傷感都沒有呢。

“沒事別到處亂跑，安安心心做事。”這娘倆都下不來狠心，蕭弘昌隻得停下筷子做了了斷。“逢年過節得空就回去看看，平時就算了。”

蕭弘昌打破了兩人的希望，林茹雪跟蕭天若撅著嘴相視一望，一齊搖了搖頭。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業了，很快還會有自己的家庭，要讓他跟小時候一樣每晚回巢也不現實。

趁著這段時間都不忙還能在一起，蕭天若也不再繼續耗喬安蓉那兒了，每天早出晚歸。許靜尹那邊要是放假，蕭天若就盡量去把她接回來。濱海則由裘靈照看著張紫音。隱隱知道未來的公公婆婆要去外地工作，許靜尹也很聽話的沒有抱怨。哪怕是一天的假期，都盡量趕回來給做頓家常飯。

再不舍，該來的還是得來。十二月底，省委換屆選舉完畢，蕭弘昌的正式調令也終於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