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當晚，即便再忙蕭國政一個電話蕭弘昌也得趕回來。

蕭國政主座坐著，蕭華、蕭弘昌、蕭菲、蕭傑四兄弟圍坐一桌，蕭華的兒子蕭磊、蕭菲的兒子蕭迪，外加蕭天若，各自端坐在他們老爹（媽）身後。

學著自己兩堂兄弟的模樣正襟危坐，目光隱隱投向蕭國政，蕭天若挺好奇這蕭家的家庭會議要怎麽開。

“蕭天若。”

半晌，一直眯著眼睛的蕭國政忽然念出了一個人名。

蕭國政點到蕭天若，蕭華幾兄弟不悲不喜，而年紀跟蕭天若相仿的蕭磊、蕭迪明顯鬆了一口氣。齊齊的，兩人朝著剛剛碰過麵的堂哥（弟）投去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目光。

在蕭弘昌的目光指引下，蕭天若猶豫著站起來，又猶豫著走到了蕭國政麵前。

沒有多指點什麽，蕭國政將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遞給了蕭天若，上麵就兩個詞：節能減排、發布會。

愣了愣，想想自己被點名時兩堂兄弟的表情，蕭天若很快明白了過來。原來蕭家的家庭會議就是模擬各種情形，自己今天被點到名字應該就是模擬主持一個節能減排為主題的發布會了。

讓蕭天若看過之後把紙條展示給下麵坐著的兩代人，之後，蕭天若便被要求搬出一個凳子背對蕭國政而坐。

雖然因為事先沒有得到一點兒信，又是臨時命題，蕭天若完全沒有準備。可好在，蕭國政這次也給蕭天若留了麵子，出的是一道蕭天若日前正在忙的題目。醞釀了一下，蕭天若便麵對著蕭弘昌那邊一桌子人開始以中州實際背景進行講解了。

“蕭市長，請問你可以解釋下，為何你在大型重工企業關停之後才開始技術引進和閑職勞動力輸出嗎？”蕭天若說完，蕭菲凝眉思索片刻後首先盯著他的雙眸問道。

愣了愣，蕭天若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表演完就了事的。

對於蕭菲率先提出的這個問題，蕭天若暗暗咋舌。她問的這個問題是事實不假，可問題是蕭天若怎麽可能直接把這樣的話說出來呢。能從蕭天若一大堆套話中提煉出這樣的把柄，可見蕭菲的能力就不比蕭弘昌差。

雖然盡力解釋，可蕭天若在蕭菲連連逼問下已經含糊其辭頭尾不沾，敲了敲桌子，示意兩人的辯論暫停，蕭國政這個裁判已經有結果了。“蕭菲先休息，其他人繼續。”

衝蕭國政微微一笑，蕭菲第一個入圍。

緊跟蕭菲之後，蕭華又很敏銳地提出了一個問題成功將蕭天若問倒。蕭弘昌呢，考量了半天才找出了一個問題，費了一番功夫也讓蕭天若無法自圓其說。年輕不少的蕭磊跟蕭迪就要差一點了，提出的問題對現在的蕭天若來說，很難構成實質的威脅。

被連番刁難弄得頭皮發麻，待安靜下來一想，蕭天若猛然發現這樣的訓練主要考驗的並不是坐在下麵的幾人，而是自己！

正在反思自己究竟在哪裏露出馬腳讓他們找出那麽多漏洞，蕭天若凝神思索的功夫，蕭磊跟蕭迪倆過來走到蕭天若兩邊。

疑惑地左右望望，到現在還沒人跟蕭天若講解這家庭會議的流程呢。

“現在他們是省部，咱們是地廳了。匯報工作。”

蕭華的兒子蕭磊給蕭天若解釋的功夫，蕭菲的小兒子蕭迪就搶先一步開始嚴肅地跟幾人匯報。蕭迪的這匯報一板一眼，如果來個不了解情況的，肯定就會以為這是一位分管環境工作的副市長在給省裏領導匯報工作。

站在一旁起初還未在意，隻是隨便聽聽，可蕭天若很快發現了問題。這個蕭迪，竟然在不露聲色地給自己潑髒水！

蕭迪說完就退到一邊，蕭天若準備搶先，卻被蕭弘昌擺擺手攔住了。在蕭迪之後，蕭磊也成功給蕭天若潑完髒水退到一邊。

現場，就剩下了“劣跡斑斑”的蕭天若肚子麵對一眾省委領導。

蕭天若說到一半，蕭國政就敲敲桌子喊停了他對蕭菲一個問題的辯解。雖然蕭天若已經很注意了，可因為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蕭天若還是沒有完全適應。解釋到後麵，已經失了身份。如果真這樣給領導解釋工作，恐怕早就招來領導不滿了。有人犯規，會議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

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讓蕭天若頗為意外的是，自己竟然還有一次機會。

帶著各自的身份，幾人圍坐一桌，討論剛剛爭論到現在的“中州市節能減排”工作。

也管不著這個討論能不能幫自己扳回一成了，蕭天若趕忙以中州市直接負責人的身份在這個會議上屢屢創造機會發表自己的見解。雖然蕭天若的很多想法都很前沿，甚至是超前的，但其他幾人已經搖起了頭。

蕭天若死定了！

“蕭天若，明天天亮前把全村的馬桶洗幹淨。”結果已經出來，如果是真實的現場，像蕭天若這樣發布會時被人屢屢駁到無言以對，匯報工作時擔下了所有責難，討論的時候又沒有很好照顧到“領導”的麵子，早就不知道人扳倒多少回了。

聽到懲罰對象已經確定，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這個懲罰，才是蕭家會議的最大特色。

事後，問了自己的堂弟蕭迪蕭天若才知道，蕭家的家庭會議完全隨機。由蕭國政指定議題和場合，或研究或討論或辯論或試探，總之各種可能在官場真實上演的情形都會在蕭家家庭會議上出現。而大家要做的，就是在假定有普通觀眾圍觀的情況下，如何為自己爭取利益同時壓下自己的競爭對手。當然，輸了第一成的人則需要在級別低整整一級的情況下完成這些任務，難度倍增。

聽完這一係列介紹，蕭天若認栽了。那麽多情況他都不知道，輸了也不冤枉。說起來，沒有考慮到有普通觀眾這才是蕭天若輸的最慘的地方。要是他那樣的話通過電視傳到全國，隻怕明眼人都瞧出這裏頭的爭鬥了。正是這一要求，鍛煉了蝸居蕭家屯這些人的城府。所有人都是慢慢一步步練出來的，最終才能到蕭華他們那樣，不悲不喜，措辭嚴謹，被刁難的人敏感不足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已經在對自己發難。

緊跟時事熱點，鍛煉從政能力，培養政治嗅覺與城府，這就是蕭家家庭會議的三個主要目的。

蕭國政辛辛苦苦督導蕭弘昌四兄弟從懂事起就以過家家的形式學習這些，努力不讓蕭家人因為被放逐一代代退化，為的就是等一個踏出蕭家屯的機會。

現在蕭國政盼了這麽多年的契機終於出現了，那就是蕭天若，這個在今晚要把蕭家屯所有馬桶刷一遍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