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的時候宋舒雲便醒了,隻是她一睜眼便看到坐在對麵的楚天玨,有些怔愣。
“楚天……小侯爺,你怎麽在這兒?”宋舒雲抿著唇,既是身份有別,還是要尊些規矩。
楚天玨冷淡淡的看著她,可又不似平常那麽冷淡。
“年裏的時候,我身邊的書童下毒害我,差點沒活過來。”楚天玨開口卻是說了這麽一句,宋舒雲驚訝的望向他,這就是他變化的原因嗎?
“那書童年長我幾歲,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防著很多人,可唯獨沒有防過他。”楚天玨說的書童是小時候出門看見路邊的小乞丐可憐帶回家的,不能說是當少爺,可他的地位比一般下人要高出許多。
楚天玨也是真心把他當兄長的,隻是萬萬沒想到,一杯毒茶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在家中休養甚久,皇帝為此還把宮中有的珍藥送到侯府,這才救回他一條命。
宋舒雲咬著唇不明白楚天玨跟她說這個做什麽,隻能木訥的看著他,楚天玨輕歎口氣:“我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你了。”
“我?可是那兩個兄弟已經死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了。”宋舒雲不是很想再摻和到這些事裏,這對她來說太危險了,她隻想好好活著,讓家裏過上好日子。
楚天玨眉頭一挑,道:“你知道,你還記得上次要殺你的那個蒙麵人吧,他跑了。你聽過他的聲音,而你又僅憑聲音認出了那兩個兄弟,蒙麵人不是職業殺手,他怕你會認出來他。”
“所以,你想讓我當餌嗎?”宋舒雲擰著眉頭認真的看向楚天玨,楚天玨垂眸不太想直視她的眼,“我有把握護你周全。”
“你是小侯爺,你身份尊貴沒什麽好怕的。可是我家隻是平頭百姓,充其量是個商賈之家,你想讓我拿全家的命跟你賭?”宋舒雲不能理解楚天玨的執念,更不能理解為什麽他想把自己置入危險之中。
楚天玨抬眸,略微有些緊張:“不是,我說過,我有把握護住你護住你的家人,你……”
“停車。”宋舒雲忽然開口喊了一句,馬車穩穩停下,她轉頭看向楚天玨,道:“小侯爺請回吧,寒舍簡陋,怕是不能招待好您,請吧。”
楚天玨皺著眉頭還想說什麽,可是看著那低垂眼眸的小丫頭隱約透露一絲不安時,他選擇了沉默,起身下了馬車。
秦少白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麽,還沒等問呢,楚天玨便翻身上馬縱馬歸程了,秦少白隻能匆匆跟宋舒雲告辭,趕緊追了上去。
宋舒雲坐在馬車裏愣了好久,外麵家丁問了好些句,她才緩過神來繼續上路,許蘭沒想打擾她,仍舊是做的牛車回去的。
到了家宋舒雲便說累了徑直回了房間,坐在畫架前想要作畫靜心,可那一筆卻始終落不下去。她有很多話想要跟人說,可是又不知道該跟誰說。
宋舒雲不是不相信楚天玨,隻是她害怕,上次那兩兄弟的死她仍舊曆曆在目,仿佛那血此刻還濺在臉上一般。落井時的恐懼和絕望,她真的不想再體驗的二次。
宋舒雲自認隻是小小的一介村姑,想要安安穩穩的活著,那些事又是怎麽她能參與的?
可楚天玨也著實可憐,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從小被謀害,被好友背叛,他經曆的不見得有多好。即便宋舒雲自己也經曆過這些,可她到底比楚天玨多活了十七年,自然看得開一切,可他是真真正正十幾歲的孩子……
幫與不幫的念頭始終在她腦海裏盤旋互毆,她想尋問旁人的意見,也不知問誰好。
外麵張氏有些擔憂的看向屋內,打從宋舒雲一回來,她便看出來女兒有心事了。可也不敢貿然去問,隻能拉著許蘭尋問一二。
許蘭隻把她看到的跟張氏了,張氏聽完之後卻是想歪了。以為女兒是跟楚天玨吵架了,想著進去勸勸。可轉念一想,她又怕女兒喜歡上那個楚家小子。
雖說她是村婦,可也是知道楚家小子身份不凡,斷然不是她這種人家配得上的。張氏越想越遠,連楚天玨拒絕自家女兒的畫麵都想象出來了,最後跟著愁眉苦臉。
“七七十二歲了,現下議親不算早,不如先把親事定了吧。”張氏一捶手,覺得這樣最好,轉頭拿著些水果去村裏有名的紅娘婆子家做客去了。
許蘭呆滯的站在院子裏,似乎姨母是想多了,但她又不知道怎麽說,想了想幹脆在院裏等弟弟放學,兩個人一起去爹娘那裏看看,把今日表妹告訴她的掙錢法子告訴爹娘。
鬱悶煩心的不知宋舒雲一個,楚天玨回京的一路上都是策馬狂奔,他是第一次這麽任性的在城裏也如此。楚天玨很快就和秦少白回了京城,二人沒有去誰的府上,而是去了酒樓。
“舒雲妹妹跟你說什麽了?”秦少白可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還以為他一直心智成熟冷靜呢。
楚天玨喝了口酒,把馬車上的對話盡數告知,秦少白聽完之後笑了出來。
“她膽子本來就不大,這反應不是正常嗎?”秦少白慢悠悠的小酌,楚天玨側頭看他:“她為何不信我?”
“為何要信你?就因為你之前保護過她?可她到底挨了打,落了井不是麽?舒雲妹妹一看便知是個隻求安穩的人,要我說這趟渾水就別拉她下來了,我都於心不忍了。”
對於秦少白來說,宋舒雲的地位肯定不如他這個發小重要,但他也是不忍這麽一個單純天真的丫頭,被卷入這是非曲折中。
“事情變成這樣非我本意。”楚天玨淡淡的說了一句,他從沒想過特意的把她帶進這場是非裏。可事情已經演變成這樣了,為什麽不能繼續追查下去呢?
“她現在有天一賭坊的人護著,雖不知他們目的是何,但敢跟你叫板想來應該不會為難舒雲妹妹。那幫人去過幾次會知難而退的,事情到此結束不好嗎?”秦少白想的比較清楚,陸沉酒既然敢公然和楚天玨對峙,想來隻能是為了保護宋舒雲,否則他沒理由這麽做,這對天一賭坊有什麽好處?
楚天玨把玩著手裏的空杯,看著外麵人來人往,微微眯上了眼睛:“我若不肯呢?”
“由得你如何,我幫你便是了。”秦少白無奈的搖搖頭,不知宋舒雲是倒黴還是走運,讓楚天玨給纏上了。
楚天玨輕輕敲動著桌麵,十二歲是太小了,不如等到她十四吧。再給她兩年時間,也給他自己兩年時間。
宋舒雲獨自在屋子裏打了個噴嚏,突然想起來天一賭坊怕是跟柳亦銘有關係,那塊玉佩一定有非凡的意義,看來她還得見見柳亦銘才行,他一定知道什麽。上次自己突然暈倒被汪老的人送回家,陸沉酒為什麽這樣做?
宋舒雲不知道的是,她想見的人,此刻就在封縣城內。
“楚天玨是為了什麽而來?”柳亦銘翹著腿手裏痞痞的端著茶杯,陸沉酒嗤鼻道:“還能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查我。隻是不知道他從何得知陳家的事,果然楚家不好招惹麽?”
陸沉酒手裏把玩著柳葉刀,可楚家是從當今侯爺才起勢的,以前的楚家還單單的還是平民。這不過區區二十多年……
“楚侯手下能人多,人緣也廣,楚天玨手裏那把赤玄梵金棍是寒鐵所鑄,內藏機關,又是奉國寺主持特意給開過光的,如此大的手筆,不單單是皇權能夠解決的。”
柳亦銘是江湖人,更與著名鑄器幫派相熟,是以對楚天玨的武器了如指掌。
“說了這麽多,還是不知道楚天玨怎麽知道的信。難道……“陸沉酒忽然想到了什麽,眉頭緊皺起來。柳亦銘似乎也意識到了他心中所想,眸子一暗道:“試試就知道了。”
“誰去?”陸沉酒一挑眉,這要試不好,嚇到了那個小姑娘,他可不想擔責任。
柳亦銘拿起刀沒有說話,轉身出去了,明擺著是說他去試試。
而當晚柳亦銘就身穿一身黑衣直奔宋舒雲臥室,天一賭坊的人早就聽命沒有阻攔。柳亦銘在門外吹了迷香進去,確認宋舒雲不會醒的時候,便翻身進屋。
這期間始終沒有人出現打斷柳亦銘的動作,原本柳亦銘都想回去了,可看見熟睡的宋舒雲,打算賭局大的。
他抽出銀刀直直的劈向宋舒雲,就在刀馬上落下他打算收招的時候,忽然一股力扯住了他的刀。
“破絕刀,禦風少主柳亦銘?”
柳亦銘微微驚訝的回頭,身側不知何時站著一位黑衣人,手捏天蠶絲纏住了他的刀身。此人內功在他之上,柳亦銘隻能把刀收起來,轉身出屋了。
畢竟屋內還有迷香,他屏住呼吸也不能堅持太久。黑衣人自然跟著他出去,柳亦銘要離開,他卻是不讓。
柳亦銘眉頭一皺,伸手從懷裏掏出幾顆霹靂煙,接著煙盾跑了。
幸好霹靂煙的聲音不大,沒有驚動旁人。隻是可憐了黑衣人,還得收拾霹靂煙留下的殘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