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債清,簡幼之因過度勞累,死在育嬰師的崗位上。
可她死得巧,在入地府當日,地府公告欄上就現了招收當差人員的招聘廣告。
引路鬼差嘖嘖稱讚兩聲,貌似熟絡道,“你死得妙啊,往年本地魂要等上數十載,才能遇見咱地府招工作人員哩。”
簡幼之心中竊喜,抿唇一笑,念著上一世日子過得實在淒苦,醫生沒當成,母親沒救活,欠債幾十萬,連創業養雞,都未曾見到雞仔長大,就死在了兼職的工作崗位上。
若真在地府尋個好差事,以後也不用再去人間投胎吃苦了。
於是,一路上簡幼之問了許多關於地府當差人員的細節,做足了準備。
然,簡幼之在第一場地府麵試就被刷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她身上不僅有債務糾紛,還有件不知何時招惹上的恩情未還。
簡而言之,她可能會被跟前這個總是一副狐狸笑的地府工作人員送至某處。
尋當初幫她還債的恩人,報完恩情後才能重歸地府,轉世投胎,或者考證,成為地府實習工作人員。
“大哥,可否透露一下那位恩人是誰?”簡幼之問。
“魏鈺,他為你還清了債務,所以你報恩,還錢隻需找他一人即可。”地府工作人員話少,卻一針見血。
聞言,簡幼之眸光浮動,心頭微顫,猶如千萬砂石在身體裏翻湧,這人,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上輩子兩人的身份隔著千山萬水,他是電視裏閃耀的明星,而她,不過是萬千世界中苟延殘喘的小粉絲。
當初,少女心萌動的簡幼之在考上醫學院後就創建了一個微博,用來記錄生活,記錄完後她會@魏鈺的工作號,這一習慣,一養便是五年。
當然,男神魏鈺從未回過她。
言歸正傳,工作人員清了清喉嚨,手微放身前,問道,“地府居民,對於此次轉世報恩,您可有什麽要求,需要我們替您達成的?”
簡幼之眼前一亮,霎時,心中生了許多貌似白日夢般的條件,然,地府工作人員仿佛讀懂了麵前姑娘雀躍的心思,伸出一根手指,委婉道,“隻能一個要求哦!”
簡幼之垂眸斟酌一番,“那就讓我生在條件比較好的家庭吧,起碼吃喝不愁。”
“成交。”工作人員眯起眼睛笑了笑,“這塊玉髓你且帶上,有一次傳喚地府工作人員的機會,傳喚結束,玉髓消失……”
腦袋嗡嗡作響,簡幼之已然聽不清工作人員的隻言片語,她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眼皮沉重,陷入混沌。
冬至,一場大雪和著嬰兒啼哭悄然而至。
“陛下,是位小公主。”老嫗的聲音鑽入嬰兒的耳朵,成為嬰兒的簡幼之勾唇一笑,心道,“果然,地府誠不欺我。”
轉眼十六載。
仍舊是入冬時節,屋內炭火滋滋,一少年從外掀簾闖入,氣喘籲籲地坐在靈動少女身旁,蹙眉抱怨道,“皇姐,你怎的還有心思讀書?”
他頭發淩亂,怕是事出緊急,匆忙而來。
簡幼之放下書冊,歪頭看向少年,一雙眼睛生得精致玲瓏,可神情卻尤為寡淡,“怎的?”她聲如珠玉輕撞,語調卻盡顯平靜。
眼見簡君赫氣呼呼的模樣,簡幼之抬手,順勢整理好他額前碎發,靜聽其後話。
“姑母尋了個算卦的,卦象顯示皇姐你命中帶煞,影響國運。”說罷,簡君赫冷哼一聲,繼而嘲諷道,“堂堂一國長公主,聽信一個江湖騙子,真是荒謬!”
簡幼之莞爾,重新拿起書冊,用細筆在看的部分標注了一番,少年知自家皇姐性格溫吞,便一口飲盡案桌上的茶水,等他放下茶杯,才聽不疾不徐的柔軟聲音響起,“算卦的所言極是。”
簡君赫猶如五雷轟頂,“皇姐,那狗屁算卦的欺了你,你竟替他說好話?”
簡幼之不置可否,輕道,“實事求是罷了。”
此事實得從她出生那日說起,起初簡幼之確實以為自己成了公主,便能高枕無憂,誰知,她的歲月如同衰神附體,不僅掉過糞坑,進過狼窟,與狐狸搶過食物,更被朝中叛變的大臣喂過毒藥。
七歲上香,求佛保平安,卻遇山匪劫持,在山匪窩裏待了三日,第三日有將軍救了她,可偏生這將軍與鄰國勾結,要謀朝篡位,將她當成了人質。
一場劫持,硬生生發展成了國家大戰。
這是森褚國的唯一一次大戰,當然,森褚國贏了,並收複了野心勃勃的小鄰國。
從那之後,簡幼之的衰運染上了森褚國的國運,蟲災,地震,幹旱,雪災年年都有。
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皇宮也是捉襟見肘,連盜賊都懶得到森褚國皇宮來偷盜,為此,鄰國皆覺森諸國風水不好,更懶得花人力,物力來攻城,甚至離得遠遠的,生怕森諸國的衰運連累到本國。
簡君赫見自家阿姐猶如水蛇遊至屁股溝都不著急的模樣,又焦急道,“聽聞隻有將皇姐你送至千裏之外,或誅之,才能叫森褚國國運再次昌盛!”
“誅殺?”少女呢喃,眼簾微動,她終於起了身,披上長襖,“我們去問問。”
“皇姐不妥,算卦的還在,若你去了,姑父又得怪罪於你!”簡君赫急了,連忙拉住說風是風的少女,“你等明日再去!”
“明日?”簡幼之沉吟片刻,轉而微搖頭,“明日變得被動,就遲了。”
簡君赫不解皇姐話中含義,隻能緊跟其後,宮內銀裝素裹,一派祥和,隻是這森諸國的皇宮與繁榮之國有所不同,宮中靜得離譜,連掌燈的宮女都瞧不見。
簡幼之緊了緊長襖,抱著暖爐頂風而走,穿過長廊,宮殿,終來到正殿的易世閣,她抬眸看向左右侍衛,正是森諸國攝政王的親信。
攝政王武鳴是簡君赫和簡幼之的姑父,原本駙馬不該攝政,然,簡幼之那不爭氣的父皇和母後竟因森褚國變故太大,無福可享而落跑了。
從此,姑姑簡華與姑父武鳴當政,說是要等簡君赫束發之時,將帝王玉璽,傳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