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臉色猶如吃了蒼蠅,難看到極致。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如果再不取出玉佩,怕是不得善終。
但掌櫃的不甘心,他的客棧被砸成這樣,怎麽也得找個背鍋的。
掌櫃的取出玉佩,緊握在手中,咬牙切齒:“要拿玉佩也可以,這樓梯,大堂,被砸爛的東西,這位姑娘得賠,否則也隻能扣下玉佩了。”
“這些……”簡幼之欲言又止,就在掌櫃的以為簡幼之要妥協的時候,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無辜道:“明明是掌櫃的店鋪裏的桌椅年久失修,怎能怪罪到我頭上,太不講理了。”
委屈湧上心頭,在淚間渲染,眾人看著都想幫一幫簡幼之,更是激起一些人的狹義心腸。
“掌櫃的你也不要不講道理,這錠銀子都我替姑娘賠了,玉佩還給人家吧。”說話的少年一襲青衫,彬彬有禮的模樣,掌櫃的看見他手中的銀元寶,終於鬆了口。
將玉佩拋出去,正好被青衫少年接住。
“姑娘。”
少年轉身,微低頭,雙手奉上玉佩。
“多謝公子,請問公子貴姓,來日小女子必當登門重謝。”說完,簡幼之拿走玉佩,重新遞給春華,青衫公子剛要自報家門,就聽掌櫃的驅趕的聲音。
“走走走,要寒暄趕緊出去寒暄,別耽誤我做……”掌櫃的剛想說做生意三日,一瞧客棧內的滿目狼藉,閉上眼,壓下心底呼之欲出的薄怒,推搡著簡幼之三人滾蛋。
簡幼之目的達到,自是不惱火,於是做出請的手勢,請青衫公子離開。
青衫公子依舊彬彬有禮,跟著簡幼之與春華離開散仙閣,他朝城門處望了眼,笑道,“我正好要進滄豈,姑娘要去何處?”
“我本是滄豈的。”簡幼之話音剛落,又聽青衫公司略帶詢問的語氣道,“小生辛延,乃滄豈國辛門鏢局的人,聽姑娘口音,並不像滄豈國本地人呐。”
簡幼之聞言,心頭雀躍,鏢局,應是江湖中人。
她略頷首,也不隱瞞,立即解釋:“小女簡如意,本是外鄉人,來滄豈尋親,親未尋到,路遇劫匪,盤纏皆被奪去。”
“可憐人。”辛延呢喃,“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跟我回鏢局,少不了二位姑娘吃喝。”
“多謝辛公子。”簡幼之故意低垂眼眸,做出傷心之態,“因著走投無路,所以小女在榮親王府世子爺衝喜之日,成了衝喜的新娘。”
果然,辛延聽見簡幼之說的,神色驟變,急忙上前一步,“聽聞那世子爺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若是前幾日衝喜的新娘,豈不是那個殉葬之人。”
“嗯。”簡幼之不否認。
“姑娘……”辛延欲言又止,簡幼之卻一改委屈的模樣,眉眼一彎,“有生之年能遇見辛公子,也是萬幸。”
這話鑽入辛延的心底,猶如一根狗尾巴草在辛延的心間撓啊撓,他想救簡幼之,但鏢局和朝廷雖然有交易,卻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能用父親的鏢局做賭注。
“姑娘有甚需要辛某效勞的,辛某定當義不容辭。”說完這句話,辛延喟歎一聲,眉眼裏滿是憐惜,就當是為麵前的姑娘完成最後的心願吧。
簡幼之搖搖頭,後退兩步,“能取回玉佩,已是我心之所願。”
“公子不是要進城嗎?一起?”
“好。”
三人一同進了滄豈國的靖豐城,在路過同福布莊的時候,春華朝裏多瞄了兩眼,簡幼之正好注意到春華的小動作,低聲詢問:“是這家?”
春華抿了抿唇,手指輕撫依舊微腫的臉頰,點頭。
簡幼之拉住春華的手就想衝進去,不料這次春華力氣比她還大,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樣子,簡幼之回頭看了一眼春華,寬慰道,“放心,我不會鬧事的。”
春華這才放心,隨便簡幼之拉著她往同福客棧而去。
辛延見狀,也鬼使神差地跟了進去。
簡幼之像是正常顧客,在店裏看了一圈,研究刺繡,在她研究得入神之際,就聽一個囂張的女人聲音響起:“哎喲,這不是昨天不要臉的小蹄子嗎?怎麽,找幫凶來了?”
簡幼之將春華護在身後,麵若寒霜地看向女人,聲音卻依舊溫柔:“這位姐姐,為何說我的姐姐是不要臉的?”
聽到“姐姐”二字,春華神色瞬變,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簡幼之,手不自覺地用力,似乎在無聲地告訴簡幼之,別鬧事。
簡幼之也捏了捏她的手心,回饋她,叫她安心。
“嗬。”女人嗤笑一聲,看向一旁的櫃台,櫃台裏站著一個看好戲的中年男人,鼻青臉腫,比春華還要慘烈的樣子。
簡幼之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
這笑,徹底惹怒了女人,她怒斥,“笑什麽笑?”
簡幼之也知不禮貌,趕緊收斂了笑意,女人這才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拿著肚兜來詢問刺繡的女子,你說,不是勾引是什麽?這臉麵,還真是被你這個好姐姐丟得一幹二淨,我隻是教她怎麽做人罷了。”
“抱歉,這個肚兜是我交給姐姐的。”簡幼之聲音特別平靜,在女人詫異之際,簡幼之又說,“這是我的親人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說到此處,簡幼之的聲音頓時梗咽。
女人刀子嘴豆腐心,下手雖狠,卻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她見簡幼之服軟,心腸也硬不起來,更何況她還燒掉了麵前姑娘唯一的念想,簡幼之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著女人的微表情。
見有戲,簡幼之再接再厲,“我本不是靖豐人,來此尋親,路遇劫匪,若不是肚兜乃貼身之物,怕也留不住了。”
“肚兜上的刺繡,是我阿姐繡上去的,她擅長雙麵繡,針腳頗為細膩。”簡幼之說到此處,吸了吸鼻子,“所以,出於尋姐心切,我才出此下策,抱歉,若是不要臉,也是我不要臉。”
說罷,簡幼之還不忘鞠躬。
“快,快起來。”女人終於有所動容,“你怎麽不早說,這可如何是好?這肚兜我一氣之下剪掉,燒毀了。”
在簡幼之抬頭之際,豆大的淚珠掉落,正好被辛延和掌櫃夫人瞧見,那淚珠仿佛生了溫度,落入兩人的血脈,叫兩人熱血衝腦,隻想幫一幫麵前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