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正卿發現問題之時,簡幼之已經冷靜不下來了。

一盞茶之後,公主殿裏一片狼藉,幺妹和三株剛進公主殿,就聽打砸破碎的聲音,還有簡正卿“哎喲”和躲閃勸阻的話語,兩人對視一眼,趕緊往簡幼之的屋子衝。

好在兩人身手了得,砸出來的東西被兩人輕巧躲了過去。

“公主。”

三株揚高音調,簡幼之卻始終沉浸在她的瘋狂裏。

“殿下,辛苦您將公主打暈。”

“什麽?”簡正卿不是沒聽到,而是過分震驚了,但幺妹也不給簡正卿反應的機會,直接越過去,將簡幼之打暈了。

室內終於安靜。

“怎麽回事?”

簡正卿皺起眉頭,簡幼之剛才的狀態,明顯是魔怔了,而且連分辨能力都沒有,就機械地重複著一句話。

與平常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不清楚,曾經在山芷園發作過一次,但後來找了許多人來看,也沒查出原因。”幺妹和三株一起將簡幼之抱上床,又命宮女進來將東西收拾妥當。

“找禦醫過來看。”

簡正卿想之後,轉身離開,當時母後是有提及簡幼之因為禁地之事而瘋魔被父王打暈的情況。

他沒見過,以為簡正卿不過是小打小鬧。

這次見了,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事與願違,就算宮內所有的禦醫都出動了,也沒能找到簡幼之到底哪裏出問題了。

除了鬱結在心,沒有別的問題。

甚至有禦醫認為簡幼之這是裝的,但礙於簡幼之的身份,不敢將實話說出口。

“找父王和母後來。”

一聽要找兩位大爺過來,禦醫們都驚若寒蟬,站在那一動不敢動,簡晁和阿溫聽說簡幼之又一次陷入瘋魔,禦醫卻找不出原因,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事,匆忙來到簡幼之的宮殿。

此時簡幼之已經醒來,一臉懵逼地看著寢殿裏圍繞的一群人。

“什麽情況?”簡幼之眨了眨眼。

“你不記得了?”簡正卿像是在打啞謎,簡幼之問了一句,“我要記得什麽?”

……

“上次也是這個情況。”簡晁也開了口,簡幼之大概知道原因了,“我又失憶了?”

“不是失憶,而是情緒暴走,但禦醫卻查不出原因來。”簡正卿皺起眉頭,“上次應該也是因為情緒激動導致的吧?”

簡正卿算是抓住了重點,回頭問簡晁和阿溫。

簡晁仔細想了想,“確實,那時候我到,就發現阿之很生氣。”

“但查不出任何毛病。”簡正卿皺眉,“會不會與當初的毒藥有關係?”

“殿下請放心,公主的體內,絕對沒有毒藥殘留。”說話的禦醫,醫術不太行,製毒卻還可以,所以對毒藥很是敏感。

當時幾個人在檢查的時候因為沒有身體上的問題,所以在血液裏查了毒。

但,血液裏並沒有毒藥殘留物。

“你們幾個廢物,這沒有,那沒有,為何公主會如此?”簡晁聽著就心煩意亂,怎麽著也是禦醫,那點醫術,卻不如秋山。

現在秋山不在宮裏了,他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簡晁一發怒,眾人就下跪。

簡幼之怕簡晁因為她的身體遷怒到別人,立即道:“父王,我現在很舒服,確實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異樣,他們的檢查,是對的。”

“那你怎麽會忘記,還會瘋魔?”

簡晁皺起眉頭,“阿之,如果真是因為發怒而控製不住,以後咱們就少生氣。”

“嗯,父王說得對。”雖然簡幼之不相信生氣會控製不住。

“你們都下去吧。”簡晁也是吃過苦頭的人,要說真要給這幾個禦醫治罪,他做不出來,阿溫也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

等人走後,阿溫這才開口。

“阿之,你不會是撞邪了吧?”阿溫一直沒敢在人多的時候說,就怕傳出去對簡幼之不好,但一次是這樣,兩次也這樣,阿溫不得不懷疑。

“我到時候找人給你瞧瞧。”

說著,阿溫看向簡正卿,“你出宮去找大能之人吧,我看這事兒八九不離十。”

說完,阿溫又看向簡晁,“你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這事情得智取,魯莽之力,哪裏能成事兒啊?”

因為第二次的失憶,和沒控製住脾氣,簡幼之再次被阿溫禁足。

這下好了,想找魏應找不到,萬一這魏應真和別的女人生出個孩子來,那她是要呢,還是不要呢?

好在簡正卿雖然不相信孫荀就是魏應,但起碼幫她守著孫荀呢。

“公主,今日你可以出門了。”自從做了酒樓,三株看起來越來越溫柔了,而且一般情況都是幺妹在酒樓裏忙碌,三株也有幫忙,但很多時候,都是在陪著簡幼之。

關注著她的心情。

因著上次的事情,簡幼之自然也不敢再貿然去想魏應,偶爾會有一念之間,但很快她就壓下了那種念想。

聽說,簡晁寫信給了秋山和簡語淑,但是一來一回,又要一年半載了!

簡幼之突然喟歎一聲,三株以為她心情不好,立即問:“姑娘,你能出門不開心嗎?”

“不是,我隻是覺得咱們這一生,要走過多少路,才能走過多少路?一點都不快!”不像現代,一會就到站了。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三株笑了笑,“我們的一生,就一直在前行啊,不管是在路上,還是在哪裏,都是在不停地前行。”

“公主,我們走吧。”

簡幼之就知道,出來才沒有那麽簡單呢,她看著眼前一群打扮怪異的人,朝阿溫看了一眼,阿溫接受到簡幼之的目光,立即回答她,“阿之,這就是給你請來的大能之人,你且在那坐著。”

“不會傷害我吧?”簡幼之吞了吞口水,想起除妖話本子上,寫的需要鞭打才可以驅除妖魔鬼怪。

簡幼之怕疼,可不願這樣。

“自然不會傷害公主的。”大能前麵站著一個人,那人的眼睛瞳孔顏色比一般人淡了許多,抬頭看簡幼之的時候,仿佛能看穿她的身體,“隻要公主安安靜靜地坐著便好。”

“不要亂動,亦不要說話。”

“好。”

答應一件事很容易,但做成一件事,實在是太難了,簡幼之坐在位置上,坐得那叫一個腰酸背痛,她不吃不喝,眼睜睜地看著簡晁和阿溫出去用膳,散步,而她,就這麽幹巴巴地坐著,對麵一群人,亦跟著她坐著。

終於,在月朗星稀之時,那群人站了起來。

對簡幼之行了個禮,“明日還請繼續來此處。”

……

“有什麽作用嗎?”簡幼之問,阿溫見她問得如此直接,白了她一眼,“不許亂說話,起碼你今日沒有再發作了。”

“每日如此,我得餓死。”

“明日小公主可以正常用膳,但是不能走動。”灰瞳之人不疾不徐地說道,“請小公主堅持七七四十九天,會有奇效。”

“容本公主想一想。”簡幼之揉了揉酸痛的腰部,在三株的攙扶下,與森褚的國君與王後告辭,回了她的地盤。

等一挨到床,簡幼之就重重地歎了口氣,“三株,你看出什麽效果了嗎?我今日就幹坐了一天。”

“看出來了,公主今日很好地控製住了脾氣,我去廚房,給你尋點吃的。”三株說完,直接離開,獨留簡幼之愣在那裏想了半天。

好像,確實如此。

她好像有點期待所謂的七七四十九天了。

但,她堅持了三天,就堅持不下去了,腰酸,背疼也就算了,就無所事事之時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就讓簡幼之覺得炸裂。

她一直在壓製情緒,因為畢竟有外人在,她一點都不想將她的脆弱點暴露出來。

好幾次,她的眼神都變了感覺,但還是被她壓下去了。

當然,這種變化,簡晁全部看在眼裏。

讓簡晁更堅信,這群人確實有兩把刷子。

直到第十天,簡幼之崩潰了,那藏著殺戮的眸子再也沒收斂住,直接將前麵的矮桌給掀翻了。

還傷到了最前麵坐著的人。

場麵一片混亂,但混亂沒有多久,就被簡晁給控製住了,簡晁將簡幼之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你們不是說可以的嗎?怎麽都十日了,還會發作?”

這是這群大能第一次見到簡幼之發狂。

都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多言,隻有灰色瞳孔的人敢與簡晁對話。

他不卑不亢道:“國君,說是四十九天,就是四十九天,多一日不行,少一日也不行,希望國君不要前功盡棄。”

聽到對方這麽說,簡晁是徹底沒有脾氣了。

隻能頗為無奈道:“那現在該如何?”

“自然是將公主放下,繼續。”若說簡晁本還有點顧慮的,但見麵前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顧慮瞬間沒有了。

他朝阿溫看了一眼,阿溫趕緊道:“就聽大能的。”

這些大能確實神秘,連名字都不給他們,所以阿溫一般叫他們大能,說話也一般隻和灰色瞳孔的人說。

簡幼之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三株將來龍去脈告訴給她聽,她隻覺得詫異,在心底倒也多少有點相信阿溫和簡晁找來的人了,或許真能將她的怪病給治好了。

第十五天,簡幼之準備好了小榻,軟被,像往常一樣準備去與大能們大眼瞪小眼,結果卻隻遇見了灰色瞳孔的大能一人。

連簡晁和阿溫都沒有來。

而三株本想跟著簡幼之的,卻被大能說道:“這位姑娘,請你也出去吧,今日與往日不同。”

“我保護公主。”三株沒有退讓。

“姑娘真是忠心耿耿,但是這是在皇宮,我若真想對公主怎樣,哪裏還有命出去呢,不合算的。”灰色瞳孔的大能說完,又道,“而且今日不能有人打擾。”

“三株,你出去吧,這在宮裏,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我相信父王和母後也一定會時不時地關注著我的。”

簡幼之說完,大能點了點頭,“是的,在我看來,國君和王後待公主很好,很上心。”

既然簡幼之都這麽說了,三株也沒什麽好說的,直接出了門,但離得不遠,恨不得將耳朵貼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