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穿那身衣服的人在這個城市算不上多,有錢人的通病,妻子並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這樣一想,那鋪天蓋地的冷漠,仿佛也有了站得住腳的理由。
後來查房兩次,也隻是陳子沫蒼白著一張美麗的容顏住在高級VIP病房裏麵,再沒見到其餘的人。
隔天早上陳子沫才醒過來,意識剛恢複碰巧那醫生上班,走在樓下遠遠的就看見陳子沫倚靠著陽台而立,吹著清晨的微風,長發在空中飛舞。
急救剛結束他便看見了她一張不俗的麵孔,雖然神色很差,但五官精致的讓人驚歎,這般如洋娃娃的女子,居然還得一見了。
“陳小姐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還是不要站在這裏吹冷風的好。”蘇崇推門進去,手上還拿著一本厚厚的住院記錄,最上麵一頁的名字一欄上,寫著陳子沫三個大字。
蘇崇大概也清楚了陳子沫的身份,慕家那次婚禮算不上壯大,在這個城市也隻有企業高層還有上流社會圈知道。
陳子沫正滿心悲涼,麻木空洞的雙眼還是被蘇崇吸引回來,看見他一身白大褂多少也知道他是醫生,連忙點頭致意:“醫生!”
蘇崇點頭,唇角不知不覺撇去了冰冷,勾起一抹笑容走近陳子沫,皺眉道:“臉色還是這麽蒼白,怎麽不躺著。”回頭望去,原本還在輸液的針管竟然被她私自拔掉了,現在正胡亂擱在床頭被單上,上麵還有零星點點血跡。
陳子沫視線順著蘇崇而去,恍然看見他臉上冰凍的模樣,慌張的縮了縮脖子,有些難為情的解釋:“覺得不太舒服,而且已經沒多大問題了,就……”拔掉了!
蘇崇是醫生!
陳子沫大概忽略掉了這個問題,在容不得一絲瑕疵的醫生麵前,她的隨意可是讓人人家大受打擊。
果然,蘇崇蹙起了英挺的濃眉,渾身像浸泡在冰冷的雪水裏,冷冷的打量陳子沫,“如果沒有問題,現在你大概可以出院了是不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般不愛惜自己的病人麽?
還是因為昨天晚上慕文麒對這個女人的毫不在意。
如果親人都不能好好愛你,自己再不自愛,為什麽還要活下來?
陳子沫無所謂的樣子被蘇崇這一聲,驚得顫了顫,不知所以然,想了想問他:“你為什麽生氣?”她第一次看見他吧,怎麽覺得這個人好像她的朋友似的,雖然看著渾身冰冷,但說的話無不是充滿了急切的關心在裏麵。
蘇崇冰冷的眸子被陳子沫這一盯,立刻回到了手上的記錄上,頓了頓在臨出門的時候才輕聲道:“你有慢性心髒病,不要太激動,這段時間尤其要注意保養。”
“醫生……”想起了什麽似的,陳子沫突然間出聲叫住蘇崇。
蘇崇慢慢回過頭,探究的目光落在陳子沫眼底。
“是誰送我來醫院的?”陳子沫咬了咬唇,才驚呼呢喃的問,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但是她病房裏麵壓根沒有出現其他人,她手上現在不要說電話,就是一分錢,也沒有裝。
蘇崇回想起昨天晚上隻露了一麵的男人,而後沉聲說:“一個男人,但是後來交了錢就走掉了。”
總是要等到夢想徹底敗給現實,人才會學著成長!
陳子沫忍不住苦笑,被蘇崇看在眼中,正準備說點什麽,也被她打斷:“你先去忙吧,有問題了我叫您!”
蘇崇聽罷吞回了已經湧到了喉頭的話,轉身掩蓋住眼底的好奇,出門而去。
她眼底的悲哀太過明顯,即使笑著在跟他說話的時候都從來沒有消失過。
整整一個上午,陳子沫沒有說過一句話,躺著了無睡意,也隻能呆滯的望著潔白的天花板,呼吸著帶濃重蘇水味的氧氣,等著有可能會出現的那個人。
但命運通常不喜歡看著每個人都開開心心興高采烈的,總會有那麽兩個人,帶著悲劇的色彩活在這個世界上,比如說現在的陳子沫。
她以為慕文麒至少會來看她一眼,昨天晚上昏倒前,她記得自己躺在他懷中。那是個從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位置,那般溫暖,她不過深深吸了口氣,想記住他身上獨有的味道,竟然就那麽暈了過去。
午飯是一個小護士帶進來的,都說醫院的飯菜就是有錢也沒有好的,但這一餐飯,陳子沫吃到嘴中的味道雖然甘美,卻仍然味同嚼蠟。
不知道她不省人事的後來,還有沒有出什麽事,慕以軒,有沒有放過慕文麒了。但究竟是虎毒不食子,現在她仿佛跟外界絕緣了似的,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也不是她能管的了。
午後的陽光很好,這醫院的套房也是從前沒見過的豪華,除了通體的白以外,跟普通的居家臥室也沒什麽區別。
金燦燦的陽光被窗格子架開,便像是碎了滿地的金子,陳子沫目光在上麵做了久久的停留,眼底也慢慢緩和了一絲溫暖。
蘇崇並沒有太多事情要做,或許也因為天氣很不錯,突然想起來陳子沫,雖然奇怪,但終究還是敲響了病房門。
對於突然出現在的蘇崇,陳子沫神色比上午好了很多,笑眯眯的問他:“醫生每天查房的次數都很多嗎?我今天第三次見到你了。”她眼眶溫暖,少不得那絲麻木,但終究這麽快已經肯笑出來了。
蘇崇不禁感歎這個女孩的心理素質的強盛,也不客氣的直接進門,噙著笑容問她:“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陳子沫點頭:“跟沒生病也沒什麽差別,我想問什麽時候我可以回家去呢?”
“這件事情還要看你今後兩天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良反應才能做出決定。”蘇崇語氣生澀,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會為了一個莫不相識的女人編了一個小謊言出來。
他其實是再清楚不過,昨天晚上慕文麒一次繳清了半個月的住院費和護理費,竟然有讓陳子沫長住在這裏的打算似的。但是更清楚的是這樣的話定然不能說給陳子沫聽,這女孩子眼中的絕望已經太濃,再說出來,便是真傷害人了,他不希望看見不好的結果。
陳子沫緩緩點頭,隨後又扯笑:“謝謝你醫生。”她很客氣。
蘇崇不自在的用手撓了撓腦袋,像個剛走入社會的混小子,爾後道:“我姓蘇,叫蘇崇!”
陳子沫微楞,不知道蘇崇這是什麽意思,醫生有義務要告訴病人自己的名字嗎?
蘇崇好像也知道自己冒失了,連忙歉疚的笑:“叫我蘇醫生就好,我還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幾乎是用逃的,蘇崇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在一個女子麵前這般慌張,還是一個已婚的女子,雖然渾然天成的優雅與美貌並存,但讓他這般慌張,竟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走廊上從另一個房間出來的護士好奇的望著臉色微赤的蘇崇,笑著問他:“蘇醫生這是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蘇崇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的確有些發燒,但不好意思承認,便隨口解釋:“今天比昨天要熱一點了。”
護士也沒做他想,隻是笑容變得更大,狀似神秘的輕聲道:“我還以為蘇醫生看見了喜歡的女孩子了呢!”
蘇崇嚇了一跳,後終究還是年輕小夥子,又好奇的問護士:“怎麽說?”
小護士靠得越發的近,說話聲也隻有兩個人聽得到。
蘇崇兩隻眼睛裏瞬間裝滿了懊惱,誰叫他要來招惹這小護士的,從前聽其他人說什麽遠離她的話還毫不在意,現在算是吃到苦頭了。
算起來是到了醫院的第三天,陳子沫才見到了慕文麒。
他一進門眉頭就沉得厲害,望著她的眼光也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陳子沫不知道什麽地方又得罪了他,幹脆垂下腦袋囁嚅著也不出聲。
沒有兩分鍾時間,大概慕文麒腦門上的汗珠才幹涸,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這回是慕以軒跟韓雨婷出現在門口。
陳子沫的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
原以為慕文麒就算是別扭,終究也來看她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現在卻看見韓雨婷跟慕以軒來,想必在兩個人來之前慕文麒便得到了消息,為了父母再也抓不到他把柄,鼓足了力氣趕在兩個人之前衝進了她病房吧。
思及此,唇角不禁苦澀的輕抿,眼底也滑過深深的黯然。
韓雨婷看見慕文麒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倒是很高興,也笑著招呼他:“昨天晚上讓你來拿湯給子沫,定要說吃外麵的,外麵的東西怎麽會有家裏麵的好,不然你老媽我還學這廚藝幹嘛?”
陳子沫背脊都變得僵硬。
倒是慕文麒,大刺刺的站起身接過韓雨婷手中的湯水,小心翼翼的端著走到陳子沫病床前,溫柔的眸子似乎都快要擠出水來,“子沫,早上什麽東西都沒吃,先喝點湯吧,媽特意煲的。”
韓雨婷給慕以軒均熱絡的望著她。
陳子沫緩緩鬆了緊繃,深知事情已經走到這裏,揭發慕文麒對她也沒什麽好處,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走,蒼白的連由是很快沾染上一絲粉紅,扯笑:“多謝爸媽!”
慕文麒薄唇輕抿,一旦轉身不再麵對自己爹媽,臉色便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冷厲的望著陳子沫,眼底沒有一丁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