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蒸餾的各色精油出來後, 宣瑾瑜每樣裝了一小瓶子,送去給李氏。

李氏早已習慣自家娃時不時地整點新花樣, 見狀搖頭說:“這孩子, 天天裏政務繁忙,何必還惦記給阿娘送這些?阿娘年歲都大了,擦點什麽不行。”

旁邊嬤嬤當然明白, 郡王太妃哪裏是在抱怨郡王爺?別看郡王太妃嘴上這麽說,臉上不滿麵笑容?不就是換個方式誇郡王爺孝順嗎?嬤嬤就說:“郡王爺是孝順太妃, 才會花這麽多心思, 王太妃好福氣呢!”

李氏笑眯眯地聽著。晚間入睡前, 她按照宣瑾瑜所說,取出那玫瑰油輕輕塗抹在麵部, 隻覺花香淡雅,氣氛怡人,肌膚也不似以往幹燥發癢。

宣瑾瑜雖說也每日使用,但她到底年輕, 又天生皮膚好,用著也不覺得有什麽出奇。李氏卻不一樣。她三十五六歲, 奔著四十去了, 這個年代女人本來也老得快, 邊關又風沙苦寒,饒是李氏常年待在深宅大院裏, 臉上還是有些不均勻的褐斑,細看肌膚也有些粗糙, 略帶暗沉。

從來沒用過正兒八經的保養品, 李氏一用起這精油, 效果十分驚人。她把**油和玫瑰油岔著用, **油可以控油,沒了那麽多油脂把毛孔撐得粗大,李氏的皮膚不知不覺間就細膩起來。玫瑰油能美白養顏,雖說李氏臉上褐斑還未去,但臉也變得光滑柔潤,色澤均勻,看著整個人容光煥發。

沒想到這花油這般好用!李氏不由得心動,聽宣瑾瑜提起還能製些麵脂、口脂,她反而催促起來:“吾兒,你說著些護膚品,要什麽時候才能用得上?”

宣瑾瑜啞然失笑,這才明白阿娘深藏一顆愛美心。她便說:“就這幾日吧,阿娘放心。”

李氏又轉開了念頭,說:“我看,自打你襲爵以來,日日忙著政務,也不曾辦個什麽宴請,不如阿娘邀請上鄰近郡縣的幾位夫人,把你做的這些東西推出去,打出名氣來。到時候你那安豐縣想要大批量販賣,不就方便許多?”

李氏說的還真有道理。宣瑾瑜本來還想著如何讓福順去打開護膚品的銷路。但如果阿娘出麵,趁宴會的時候把護膚品給推出去,還真是一個好時機。何況就算推不出去,就讓阿娘辦場宴請熱鬧熱鬧也是好的。

宣瑾瑜便應允下來:“那就照阿娘的意思,索性辦一場品香會吧。”

李氏頷首,又說:“說起來,你給我那花油,竟是用的小陶瓶裝,咱們自家人用倒是無妨,不過若要高價售賣,這樣裝可不妥。待會兒我把福順叫來,讓他去訂做一批小玉瓶、小玉盒,拿這樣的玉器來裝才好。”

李氏品味高雅,宣瑾瑜當然信得過,便一口答應。她想著,等以後抽出空來,這瓷器和玻璃必須至少燒出一種來,不然賣個高端貨,連個包裝也不好找。

吃完飯後,李氏就喚來身邊嬤嬤磨墨,開始寫起請帖來。這要辦一場宴請可不容易,需要籌備許多事務。

看阿娘興致勃勃的樣子,宣瑾瑜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給點力,給阿娘的這場品香宴準備些壓軸的好物?

不如……做個口紅出來?

福順接觸香皂久了,也明白油脂會影響香皂功效,因此他最愛向南方商人打聽有沒有什麽好油,最後發現,南方的山茶油雖說價昂,可做香皂比羊油、牛油都要好。因此郡王府的香皂作坊裏,長年存著一批山茶油。

宣瑾瑜命人取來山茶油,做口紅和做香皂是一個道理,比起豆油、動物油這些油脂,山茶油和肌膚接觸起來更舒適。取山茶油,蜂蠟,還有一點點胭脂蟲提煉出來的紅色漿液,倒入刻好的模子裏靜置,出來的就是口紅了。

宣瑾瑜喚來春香,讓春香塗抹試試。春香一試之下,驚為天人,她唇色偏淺,時常看著像是病懨懨的樣子,沒想到今日塗上口脂,也能有這般漂亮的唇色。春香把玩著手裏的口紅,眼裏是難以掩飾的喜愛。

看來這口紅做得還是很成功。雖說用胭脂蟲汁來做口紅,是有點惡心的感覺,不過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最正的紅色。但隻有一個色號能滿足宣瑾瑜嗎?不整個七個八個色號,她如何把安周縣的集市再帶上一個台階?

宣瑾瑜把古靈叫了過來。

古靈最近忙著研究新的花樓織布機,灰頭土臉地從織造署趕過來,隻覺得納悶,郡王爺有事找自己?難道是想量身定做什麽布料?等她見到郡王爺,卻沒成想郡王爺給自己看起了口脂。

宣瑾瑜先說講完口紅作法,又耐心說道:“這不同之人,適合的口脂顏色也不相同,你做了這麽久的染色,想必也明白,就算同是紅色,也有明暗深淺之分。我今日叫你來,就是想要你利用織造署的各色染料,做出各種顏色的口脂來。當然,用的染料一定得是能入口的東西。”

古靈這才恍然大悟,隻覺得對郡王爺欽佩非常。無他,王爺實在太會賺錢了!就算沒有生在郡王家,也能成為一代富商吧!像這樣,把口脂做出七八種顏色,組成一個漂亮套盒賣,有哪個高門仕女能夠拒絕?

古靈接下這個任務,回去研製起來。現在的織造署裏有各種天然染料,茜草和蘇枋的紅色,梔子、薑金的黃色,還有藍草等等,不一而足。古元朗畫得一手好書畫,古靈作為親閨女,也繼承了其父的才華,審美感知極為敏銳,看她設計的錦帛樣子就知道了。需知在畫家眼裏,顏色變化萬千,找古靈來調試口脂色號,宣瑾瑜十分放心。

口脂快有了,那麵脂也不可少。宣瑾瑜還是選用了山茶油作為基底,加入玫瑰精油,再一起倒入花瓣蒸餾剩下的玫瑰露裏,加熱攪拌,等熬煮成了膏脂狀,玫瑰麵霜也就新鮮出爐。

第一次做上臉的化妝品,宣瑾瑜想要謹慎些,就讓李氏身邊的嬤嬤用玫瑰麵霜擦拭脖頸,以此為試驗。沒出幾天,嬤嬤們脖頸上的肌膚明亮潤澤許多,和臉上對比明顯,也無一人出現紅腫瘙癢的症狀。

此時古靈也送來了口脂套裝。漂亮的木匣子裏,擺開了九支口紅,顏色從淺到深,偏粉、偏橙、偏紫的都有,各色齊全。

福順定製來的玉器也到了,李氏帶著院裏的嬤嬤丫鬟齊齊動手,手工分裝起來。

萬事俱備,終於到了品香會的這一天。

連著數日,馬車滾滾而入,都持著拜帖前來誠郡王府,這就是李氏邀請來參加品香會的女眷。領頭的是長都郡守顧貞的夫人徐氏,其餘的就是郡城裏其餘幾位官家夫人或者世族主母。

論身份,她們比起李氏這位郡王太妃自然有所不如,平日裏沒個由頭也不好湊上來,難得李氏有興致辦起品香會來,如何會不來參加?

李氏父親本是都城高官,隻是去世得早,說起來她和徐氏年輕的時候還見過,徐氏比她小上幾歲,攀起親戚關係來,或可算上姐妹。隻不過李氏嫁入誠郡王府後,地處邊關,和都城親眷往來就少了。徐氏嫁給顧貞後,也常年在外郡生活。

睽違多年,徐氏再見到李氏,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旁邊幾位夫人也湊趣聊天。跟著來的閨秀小姐聽著無聊,反而開始低聲聊起品香會來,各自拿出自己帶來的香丸。

沒多時,李氏就笑著說:“差點忘了正事。我今日辦這品香會,是想由各人出一隻香來點上,由其他人來品鑒。”

旁邊嬤嬤端上來一盤子玉簽子,讓大家抽簽。

抽中甲字玉簽的一位叫許鶯鶯的閨秀,她起身落落大方行了一禮:“郡王太妃,各位夫人,我今日帶來供諸位品鑒的,是白蘭香。”

她從隨身的香囊裏小心翼翼取出一顆拇指大的香丸,香丸瑩白剔透,放入香爐裏細細熏燒,香氣很快就飄散開來。這白蘭香婉約素雅,含蓄而純淨,悠然傳來,眾人恍然間隻覺置身花海。

李氏笑著點頭:“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香。”

徐氏和其他夫人也紛紛稱讚。

拿到乙字玉簽的則是一位姓宣的夫人。宣氏帶來的香名曰墨竹,是用茶葉、竹葉和其他香料製成,香氣溫潤低調,湊近了才若有若無地環繞上來,可一旦聞見,卻清雅脫俗,使人更起了尋探的心思。

一樣又一樣香點燃,女眷們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李氏。李氏笑眯眯地說:“我這兒要品鑒的倒不是香丸,而是花油,大家不妨看看,這香氣如何。”

嬤嬤取來一個玉爐來,下麵有小塊的木炭,李氏小心地往玉爐上滴出幾滴玫瑰精油。

這是驚豔的香氣。玫瑰精油馥鬱、酸甜、明亮、溫暖的香氣彌漫出來,氤氳浮動於鼻間,可謂是攝人心魄。

這種優雅柔美的花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

徐氏驚歎地說:“這可是玫瑰花油?真是難忘的香氣!”

“可不是,不過,這花油不僅可以嗅聞,塗抹在臉上也是極好的。”李氏說。

徐氏聞言,追問道:“我看郡王太妃容光煥發,那不成也是因為這花油的功效?”她今日見李氏,膚色白皙細嫩,竟比自己看著還顯年輕。要知道以前未出嫁的時候,她肌膚比李氏還要好些,想來李氏定是有保養秘法。

其實其他夫人也想問,隻是不好說罷了,見徐氏開口,都豎起耳朵聽。

李氏說:“我啊,不過是拿玫瑰花做了些麵脂,口脂,今日大家都來,幹脆拿給大家看看,也都熱鬧熱鬧。”

旁邊的嬤嬤回屋,把早已準備好的小瓶麵霜、口脂拿出來,輕聲給夫人小姐們講起如何使用。

徐氏將那玫瑰麵脂塗抹在手上,立刻感覺到肌膚滋潤光滑了許多。若是能用這個日日塗臉,定然有駐顏之效!

口脂則受到了熱烈追捧。玉做的小盒子輕輕一轉,就伸出一截口脂來,塗抹起來非常方便,色澤有的豔麗,有的高雅,有的活潑,每一位女眷都能找出自己喜歡的顏色來。

平日裏她們去店裏買口脂,顏色沉悶不襯膚色,還色澤單調,年年日日就那麽一兩個顏色,如何能滿足女郎們的愛美之心?

見在座女眷都一臉喜愛之情,李氏便說:“我備了一些小禮,等走的時候,這口脂和麵脂,都給諸位送上一份。”

呀!郡王太妃這麽大方!女眷們再怎麽矜持,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實在是這禮物愛到了心坎裏。這次來這品香會,來得值!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啦~這兩天都忙糊塗了,忘了說:給瑾寶畫人設的太太幫我畫了頭像!作者咕終於有新頭像啦!點作者專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