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蘭娜去過一趟南安浴室後, 徹底為按摩推拿傾倒。她本打算在南安縣遊玩十數天就離開,這下徹底改了主意, 打算在南安縣待上兩三個月再回去。畢竟南安縣好吃的好玩的這樣多, 不比在於闐國待著舒服?恰好趁這個秋日,日頭也沒有那麽曬了,尉遲蘭娜想著趁機好好將養下肌膚。

也因為打算在南安長住, 尉遲蘭娜就覺著,還是需要在南安縣置辦些宅院。現在眾人都還是租賃著宅院, 隻因南安縣好一點的宅院都沒人舍得出手, 一來二去挑不著合適的宅院, 幹脆就租著宅院過日子。

現在卻有了置宅的合適機會。南安縣新的民宅區已經建好,裏麵的宅院正對民眾買賣, 尉遲蘭娜便帶著侍女仆從前去看看,想著若有合適的屋子,那就多買下幾間。

想要置宅,都得一律前去縣廷府登記。尉遲蘭娜去了縣廷府, 說明來意,很快縣廷府就出來一個叫唐明的年輕書吏, 說領她前去新區看屋宅。幾人都會騎馬, 不多時就到了地方。

新居民區在原來南滄和安周兩縣的交界處, 入目是一片綠蔭,營建署似乎是從山上移栽了樹木過來, 道路兩旁都種滿了綠樹,使人眼前一亮。在外頭的時候尉遲蘭娜還覺得酷熱, 進到新民宅區卻覺舒適不少, 拂麵來的微風裏也少了塵土。

唐明帶著尉遲蘭娜一行人逛起了新民宅區。這裏的住宅和尉遲蘭娜以為的宅院大相徑庭, 竟然是在道路邊成排列起的一棟棟二層小樓, 門口上還按順序貼著戶號。

唐明推開甲十六號的房門,帶她們進去查看。這甲十六號是專給置宅的客人看的,據說叫什麽樣板間。

尉遲蘭娜好奇地看著裏屋,和她平常見過的宅院不同,每層樓裏麵都排列著數個房間,中間以水泥牆壁隔開,因此雖然這二層小樓看著不大,裏麵卻並不顯得擁擠。

唐明盡職盡責地給她們解說:“我們現在在一樓的正中間,這是客廳。若是有客人來了,可以在裏麵談論事情。”

“這個寬大的榻,是什麽?”尉遲蘭娜指著那張長榻說道。在客廳正中擺放著一張極為闊大的榻,榻上還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枕頭。尉遲蘭娜目測,甚至足夠一個壯漢躺下睡覺。

“這是沙發,是郡王爺命令我們造的,專用來讓客人躺臥,裏麵填充了棉花,比一般榻要舒服得多。”唐明說道。“女郎不妨坐上試試。”

尉遲蘭娜微拂裙擺,試探著坐在了沙發上。好軟,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這可比家裏的木椅強多了!身後的枕頭撐起了腰,讓她還能保持端正坐姿,不至於太失禮,不過,若是坐在這樣的沙發上,和自己閨中好友談天說地,著實是美事一樁。

見尉遲蘭娜露出喜愛神色,唐明笑著說:“女郎不妨再試試這把搖椅。”

尉遲蘭娜看過去,那是一把木做的椅子,奇怪的是椅子兩邊的扶手下擺做成了圓弧形狀,她依言往搖椅上一坐,隻感覺身下一輕,搖椅帶著她微微晃動起來,輕微的晃動讓她渾身懶洋洋的,外頭的日光也透進來,輕輕曬在麵上,可惜沒有帶著自己買的那本帶插畫的《洗冤錄》,不然坐在這搖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看書,豈不是美事一樁?

然而這屋子帶給尉遲蘭娜的驚喜還不止於此。客廳裏有一個紅磚砌出來的敞開爐灶,唐明說這爐灶喚作壁爐,上麵連著煙囪,冬日裏可以填塞木柴,燒熱取暖。一樓除去客廳,還有浴室和廚房,廚房也是砌的單獨爐灶,這樣做完飯後,把廚房門一關,就可以隔絕煙氣。

二樓則是分隔開的四個房間,分別給老人、夫妻、小孩使用的臥室,還有一間書房。各個臥室裏,床鋪和桌椅一應俱全,小孩房則是放著的兩張上下鋪,足以讓四個孩子居住。

尉遲蘭娜看下來,不禁感慨這屋子布置得十分合理,恰適合一家三代人居住。不過這樣的屋子卻不適合尉遲家這樣的家族。她問道:“可有大一點的宅院?可供主人家和仆從一起居住的?”

唐明看下來,已經明白尉遲蘭娜恐怕是西域來的千金小姐,當即更客氣了幾分:“這裏的兩層小樓是隻適合一家人自己住。女郎需要的,恐怕是一座庭院。”

唐明領著尉遲蘭娜一行人出了甲十六號,往新居民區的後方走去。路上唐明給尉遲蘭娜解釋了新居民區的規劃,前麵的區域一律都是這樣的二層小樓,不過後麵則都是庭院區,劃分個數十座庭院,每處庭院可供五十多人居住。

尉遲蘭娜跟著唐明去了後麵的別墅區。隻見這邊的庭院都占地廣闊,院中花樹繁茂,不過庭院內的建築也一律都是二層小樓,正因為如此,雖說每處庭院都隻有兩三進大,但卻能住下許多人來。

尉遲蘭娜對這庭院喜歡得緊,在她眼裏,這庭院設計是無一處不妥帖,雖說有些小,倒也不妨事,直接買下兩座相鄰庭院打通來住,不就好了?

尉遲蘭娜很快和唐明談妥價錢,用四千兩銀子買下了兩座庭院。她又問了下唐明,那兩層小樓多少銀錢,得知兩層小樓隻用五十兩一棟時,她又一口氣買了十棟挨著別墅的兩層小樓,一來這二層小樓這般便宜,買下十棟來就當置辦產業,二來以後家裏的管事若要離府另居,也可以賞賜一棟二層小樓。

尉遲蘭娜的無心之舉在日後卻換取了豐厚的回報。她買的二層小樓因為緊挨庭院區,地段最好,日後升值了數倍不止。

新居民區的二層小樓在南安縣刮起了一股旋風。在南安縣,那怕是最普通的一進宅子,也要四五百兩白銀,許多普通的南安居民一輩子也難以購置,可這二層小樓價格隻有一進宅院的十分之一,努力攢攢錢,一家人也未必買不下來。

一些有家底的平民更是早已湊足銀子,買下一棟二層小樓,和家裏人搬進去居住,誰都覺得住得十分舒適。和以往自家的那些破舊的磚瓦房沒得比。過去住在老城區,磚瓦房一共也就兩三間屋子,這都在平民裏算闊氣的了。可兩三間屋子,還要分出去做廚房、飯廳、廁所,怎麽能夠一家人住?現在這小樓足有二層,除開客廳、廚房、浴室這些,都還有四五個房間,哪裏不夠住人呢?

最令小樓居民驚喜的是,每棟二層小樓裏,廚房、浴室、廁所都連通了下水道,汙水隻要倒進去,就匯入屋外的陰渠,一路流出城外。也正因為如此,新居民區整潔幹淨,住起來遠比老城區舒適。

聽鄰居們傳來在新區的舒適生活後,許多老城區的普通百姓紛紛意動,不如把自家老房賣了,搬去新居民區?反正縣廷府收房子,再破舊的老房,哪怕是茅草屋,賣給縣廷府也至少能換七八十兩銀子,稍好一點的磚瓦房都能換個二百來兩。老房若是賣給縣廷府,一棟老房,換一座新區的二層小樓,還能剩下許多銀兩來!百姓們是越想越心動,哎呀,人生短短數十載,還是趕緊搬進新屋享受些好日子吧!

縣廷府收來百姓們的房子,也不含糊,一律推倒重建。宣瑾瑜嫌平房占用土地太多,除去少數豪宅,絕大多數宅邸還是建成二層小樓,更能滿足百姓居住需求。畢竟從西域、外郡湧入南安縣的人們是越來越多,修出來的宅子也不愁賣。

忽得一個秋日,許由匆匆前來王府拜訪。

宣瑾瑜一愣,許由整日裏在南安大學醉心農術,又忙著教導弟子,許久不來郡王府,突然前來,可是有什麽急事?

許由帶來了一位南安大學的老師,名喚張平。張平擅長天象之術,每日在南安大學研究天象演化,這是頭一次見到郡王爺,慌忙施禮。宣瑾瑜擺擺手,讓他二人直接說事。

張平是個身材幹瘦的中年人,留一把山羊胡,他顫抖著嗓音說:“郡王爺,我這些日子夜觀天象,發現就在最近幾日,恐怕赤蓋將傾,到時世間說不得又要生靈塗炭,興那刀兵之禍!”

宣瑾瑜一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說起了這樣神叨叨的內容?聽著竟像是不好的預言一般?她連忙問道:“赤蓋將傾?這是何解?”

張平說道:“赤蓋星即是太陽星,按照我的推演,過幾日,說不得太陽星就要熄滅了!”

宣瑾瑜恍然大悟,原來是日食!也是,軒國曆來有觀測日食的習慣,這張平能夠算出日食,著實精通天象之術。她便問:“張平先生可能算出,這赤蓋傾倒是在何日?”

張平慚愧地回答:“郡王爺,在下才疏學淺,隻能算出就在三五日之間。”

宣瑾瑜聞言勉勵了張平幾句,又溫言寬慰他和許由二人不必憂慮,這才將兩位先生送走。轉身宣瑾瑜叫來宋冬,把事情一說,隻囑咐宋冬務必要抓好南安縣治安,巡邏隊伍一律翻番安排。

宣瑾瑜對日食之說並不擔憂,畢竟她知道這隻是自然天象。她所憂心防備的,是發生日食之時,有人趁亂作禍,製造出人為的災難。

張平來後的第六日,就在宣瑾瑜已經放鬆警惕之時,正午的時候,日食突然來臨。

天空的一輪紅日陡然陰下來,然後開始缺出一角來,往日不可直視的陽光也都昏暗下去,南安縣居民抬起頭,張大嘴看起天上異象,連咽兩口唾沫,心裏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南安縣廷府早有準備,獄吏們穿街走巷,吆喝著讓居民們都回自家宅子,街上禁止閑雜人等走動,縣城裏並未出什麽岔子。

數著刻漏等日食過去,太陽重新又掛在天空,宣瑾瑜正打算把這事拋之腦後,都城裏卻傳來了消息,大皇子弑君,篡位登基!

收到這封密信的時候,宣瑾瑜連連揉了幾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錯,要知道,兒子殺了老子篡位這種事情,古往今來也沒幾朝,難道那日食真是不祥之兆?

事實確是如此。巫蠱之禍後,聖上隻把抓來的道姑剮殺了泄憤,大皇子裴駿則被囚禁於宮中,聖上隻說皇子年幼,被妖人讒言迷惑,禁足自省。大皇子的處罰乃是聖人和三公九卿一起商議下的結論,三公九卿雖不甚讚同,可這畢竟是天子家事,聖人又一味想要包容大皇子,朝堂上下也隻得默認如此。

萬萬沒想到,裴駿關於宮中,竟然毫無悔改,竄通禁衛血洗宮闕,手刃親父,自立為新帝!不可不謂狼心狗肺!

這封信乃是郡王府在都城的屬下傳來,宣瑾瑜一時思緒紛紛,若是裴駿自立為新帝,裴佑又該如何自處?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來啦~對了今天留評都發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