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節 該愛還是該恨
“吳健,你什麽意思?”沈小軒咬著唇低聲問。
“你可以不吃,我剛才說過了。”吳健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毫不在乎。
“神經病!”這是沈小軒的口頭禪,在沒辦法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她總會這麽說。
黎落兒咬了幾口早點,又側著腦袋伏在沈小軒肩上,迷迷糊糊地睡著,雖然總感覺脖頸後麵會涼,但是她也不扭頭去看。
因為不去看也知道,那麽冷的目光,能刺骨的目光,除了陸炫聖,還能有誰。
一路顛簸,到了快七點才到棉花地。
點完到之後,就開始準備拾棉花了。
棉花地一般是長方形,每一壟的棉花都是筆直的被栽種著。
兩壟棉花中間有一道稍微低一點的小溝壑,用來澆水或者施肥。
等到棉花成熟時,那條小溝壑剛好可以供一個人行走。
左右兩邊同時開工采摘棉花。
十月中旬的棉花,俗稱“頭茬花”,是棉花裏最好的。
新疆的長絨棉,也屬第一撥的棉花最貴,質量最優。
沈小軒和黎落兒自然挑了個挨著的位置,這樣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拾棉花,女孩子湊在一起,隻要有得聊,就精力無限。
“陸炫聖怎麽自己在那兒?”沈小軒無意間瞥見了站在棉花地最末端的那個孤單身影,心尖有點不舒服。
他那樣的身份,別說是拾棉花了,估計從小連洗澡水都沒自己放過。
現在自己一個人站在那兒,是有點悲涼的感覺……
黎落兒抬眸望去。
那個筆直的側影,的確就那麽孤單的杵在那兒……
有些手足無措,有些落寞。
“我去去就來,你再占條位置!”黎落兒摘下露指手套。扔在棉花上,沿著地溝,一路小跑而去。
“你自己站這幹什麽?”黎落兒拽了把陸炫聖,問他。
“不在這在哪?”陸炫聖反問。
“跟我走。”她拉起他,就往回走,走的時候還不忘背上他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大包。
大概是射來的目光太過於熱烈,黎落兒走到一半便鬆開了他的袖口,自己在前走了起來,不過每走兩步就會回頭看看,生怕丟了他似的。
那模樣。有點小媳婦新當娘的感覺,怕是丟了自己的寶貝。
“你在這兒!”黎落兒指了指自己旁邊的那壟棉花。
“嗯。”陸炫聖也不多說,隻是應下。
黎落兒從背包裏拿出了個舊的棉花圍裙。給自己圍上,然後開始把大布袋挽低一點,放在自己身後,就套上了手套,準備開始拾棉花。
可是拾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左手邊的那個家夥。跟個木頭人一般,根本沒動彈。
“你怎麽了?”黎落兒蹙眉,問他。
“我昨天晚上查了好多資料,可是資料上沒寫要買你們這種圍裙……”陸炫聖重重的擰眉,看著黎落兒的那身裝扮,根本跟自己看的新聞圖裏的不一樣!
這該死的新聞。看來又是在作秀!
“哈?!”黎落兒看看自己的圍兜,再看看他,突然有點迷茫了。這個家夥,到底還是什麽都不懂啊!
不過衣服到是算是合格。
她大步走回去,拉開他的背包,翻著裏麵的東西……
紙巾、水壺、礦泉水、幹糧、創口貼、藥品……
帶的東西,都是點沒什麽實際用途的東西!
“不知道該說你是笨還是傻!你就不知道問?”黎落兒沒好氣的說著。又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昨天晚上新縫的一個圍兜,喊他。“你過來!”
陸炫聖乖乖的走過去,大步一躍,直接立在了黎落兒麵前。
濃重的陰影,直接將黎落兒籠罩。
呼吸著熟悉的味道,黎落兒慌忙向後一閃,離他有了點距離。
“轉過去!”她指揮。
他照做。
她把圍兜的掛脖帶子放到最長,踮起腳尖,把圍兜給他戴上,再把那兩條收腰的繩子係好,才拍了拍他,“弄好了!”
陸炫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粗麻布的圍兜,有些尷尬。
這個圍兜,就跟家裏廚房用的圍裙一樣,不過前麵多加了一層布,穿上的感覺就跟袋鼠一樣……
不過袋鼠的肚子裏放的是小袋鼠,而這個圍兜裏放的是棉花。
“戴上手套吧!”黎落兒摘下左手的露指手套,直接丟給了他。
他不明所以,但是卻照做了,把那隻粉黃相間的手套套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黎落兒看一切都準備就緒,就開始追著沈小軒拾棉花去了。
陸炫聖在後麵,看著一朵朵軟乎乎的大棉花,也學著黎落兒的樣子,一邊摘著一邊往腰間的“肚子”裏放。
等圍兜鼓囊囊的滿了之後,再回去倒進後麵的大袋子裏。
順便再把袋子和自己的背包,拖到跟自己差不多的距離。
一早上,就這麽艱難的過去了。
到了中午棉花地主人送飯來之後,大家都開始或是拖著,或者扛著,把自己的棉花送去過稱。
沈小軒看著陸炫聖那虛胖的袋子,有些擔心的跟黎落兒小聲說著,“喂,你不看看,那邊那麽少,可能會被人家笑話的。”
黎落兒抬眼望去,身後那個有些沉默的男人,正背著自己的棉花袋往前走著。
再看看自己和沈小軒的棉花袋,已經被塞的硬邦邦的根本抱不動。隻能拖著走。
哎——
操心!
“陸炫聖!你過來幫我拿袋子!”黎落兒喊道。
陸炫聖也沒多心,大步跑來,跳過去,先拽起黎落兒的棉花袋,再扛起沈小軒的,然後衝她們兩個露了個無害的笑容,就先走了。
黎落兒輕歎一口氣。拉起他留下的自己的棉花袋,把自己圍兜裏的棉花全部一股腦的塞了進去。
沈小軒也是。
然後順路回去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摘著棉花。
看著差不多沒那麽虛的袋子,黎落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輩子是做了什麽孽,說好了不理他,隻是還要擔心他。
過稱,沈小軒的棉花是三十六公斤半,黎落兒的三十三公斤,陸炫聖的二十一公斤……
好歹不算班裏的老末。
過得去就好。
看著老師記完賬之後,黎落兒就拉著沈小軒,去領飯。
從背包裏拿出大飯盒。去盛了一碗白菜粉條肉,又一人拿了個饅頭,直接坐在了地邊上吃了起來。
“他不會沒帶飯盒吧?”沈小軒再次偷偷問黎落兒。
其實不光是她。今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男人身上。
尤其是棉花地主的老婆和女兒,口水都差點掉到了賬本上。
“沒帶,但是帶了吃的。餓不死!”黎落兒連眼都沒抬,自顧自的吃著。
可是還沒等吃完,就聽到了一片嬉鬧聲。
這次放眼望去。原來是陸炫聖自己坐在渠邊吃自己帶的幹糧,結果被圍了,被一群無知的花癡小少女。
還有甚者,直接拿出自己帶來的好吃的,統統雙手送上。
而坐在中間的陸炫聖似乎很享受,不時的笑笑。還不時的接過些吃的放進嘴裏嚐嚐。
“花花公子!”沈小軒惡狠狠的冷刺一句,這個家夥怎麽是這樣的?
剛才她們還幫了他好不好。
無聲的冷戰繼續,一直到晚上天黑。什麽都看不到了之後。
大家才收拾了東西,坐上車,回了學校。
還沒進學校,王豔就再次點到,之後解散了學生。
沈小軒被哥哥接走了。
天晚了。沈凱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而黎落兒,背著個舊背包。依然靠著路邊走著。
她身邊,繼續跟著一輛車,車裏坐著那個他。
就這麽一路冷漠的沉默著回到家,黎落兒打開冰箱,取出了點餛飩,煮了兩碗,自己吃了一碗,放在桌上一碗。
陸炫聖看到之後,狼吞虎咽的就全部填進了自己肚子。
然後還攬過黎落兒的碗,進了廚房。
黎落兒沒說話,回了樓上,洗澡,睡覺。
而陸炫聖也沒煩她,很老實的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
隻是天快亮的時候,陸炫聖卻敲了她的門,“我做好早點了,你收拾好下來吃。”
黎落兒其實早已經醒了,可是懶得不想動而已。
聽到這話,也就起來了。
下樓看著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和煎蛋,還有幾片芝士麵包,心裏還是偷偷的小樂一下。
這個家夥,還是知道知恩圖報的嘛。
趁熱吃了飯,陸炫聖又攬了洗碗的任務。
黎落兒也沒推拒,隻去飲水機接了兩壺開水。
不過在轉頭準備走時卻發現有些什麽不對勁。
仔細看了下四周,這才終於明白是哪裏有問題!
飲水機旁的垃圾桶裏,竟然堆了一大堆煎蛋,不是老了就是嫩了不是糊了就是焦了……
亂七八糟的粗略一數,最少都有十幾個!
天呐,敗家!
黎落兒心裏暗呼,有些心疼那些雞蛋的境遇。
不過轉眼再一想,眼角卻有些濕潤了。
這個男人,試了這麽多遍,才做出兩個看上去好看些,可口些的煎蛋出來,那要起的有多早?
再偷偷看去,那個洗碗的手上,好像是有些燙傷。
不知道再該怎麽麵對,這個又讓人討厭,又讓人驚喜的男人……
“怎麽了?”他好像是發現她一直倚在廚房門框看著他。
“沒什麽。”她淡淡的說著,衝他笑著。
這是她從回來之後的對他的第一個笑。
PS:
愛情不要海枯石爛的山盟海誓,隻需一生一世的默默相守;不要多麽奢華的燭光晚餐,隻需兩個人,一桌粗茶淡飯;不需要有座別墅,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隻需一套小小房子,落地窗,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