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果然給共喬安排了人手,跟著來的十個女衛自然還要跟著共喬,他又另外挑了五十名親衛,讓他們隨身保護共喬。一切都在共喬的意料之中,意外的事情隻有一件,親衛營五百主杜魚聽說共喬要跟著張良走,跑到共尉麵前請求辭去五百主之職,擔任這五十個親衛的隊率。

共尉雖然有些意外,卻被杜魚的堅持打動,答應了他。

很快,張良帶著共喬離開了大梁,共尉雖然情緒低落,還是親自把他們送出十裏。魏豹他們也來了。不過,他們的心情更加沮喪。張良走了,也就表示共尉是不打算讓步,他也準備閃人了。張良走了無所謂,他雖然代表韓國,但是他隻是一個人,算上王祥率領的親衛也不過百十人,影響不了大局,但是共尉不一樣,沒有他的幫助,魏豹、項佗想要拿下大梁城基本就是個夢話。

“君侯,我們什麽時候攻城?”項佗老著臉皮,試探性的問道。

“攻什麽城?”共尉似乎沒聽懂,一臉很茫然的樣子。

“大梁城啊。”

“大梁城?”共尉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著臉快掛不住的項佗,又看看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說話的魏豹,失聲而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們不攻大梁城。”

“君侯。”魏豹恨恨的瞪著共尉,強壓著怒火:“我們當初可說好的,你助我複國,我供應你糧草輜重,可是現在大梁還沒有拿下,我就是想踐約,也沒有這實力,還請君侯擔待。”

共尉哈哈一笑,渾不在意:“不妨事,不妨事,我自有解決之道,這就不勞大王費心了。”他轉過身又對著周叔拱了拱手,歉意的說道:“周將軍,本想與將軍一起馳騁沙場,可惜這次沒有機會了,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攜手作戰。”他又轉過頭看著魏豹,很鄭重的說:“大王,周將軍是員難得的將才,希望大王多給他一點機會,不要埋沒了他。”

魏豹氣得鼻子都快冒煙了,要不是身份在那裏擺著,他幾乎要衝共尉發飆了。我的將軍怎麽用,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我?他看向周叔的眼光都有些變了。周叔看在眼裏,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是默默的衝著共尉拱了拱手。他跟著魏氏兄弟十幾年,魏王咎還好,讓他當了將軍,不過也是看重他的忠心多於看重他的才能。至於魏豹,他們倆一直不對付。現在他又被打上了共尉的烙印,以後在魏豹手下,恐怕就更難混了。要不是他還想為魏王咎複仇,他就打算離開魏豹,跟著共尉混了。

“大王,項君,就此別過。”共尉拱拱手,很輕鬆的說:“我大軍今日就要起程東去,今日在此別過,就不專程去向諸位辭行了。好在我們相隔不遠,估計以後見麵的機會還會很多。”

項佗見他去意已決,為難的看了看魏豹,魏豹卻還是舍不得那個有帝母之相的薄姬,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共尉帶著大軍起程。項佗雖然著急,可是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好提議向項梁求援。

三天後,斥侯送來了消息,共尉大軍圍了陳留。魏豹和項佗聽到消息,先是一驚,隨即又笑了。陳留地處要衝,城中積粟不少,共尉一定是軍糧不足了,想拿下陳留補充一下。可是陳留既然有這麽重要的位置,又豈是那麽好拿的?雖然不如大梁堅固,可是就憑共尉那三萬多人要想拿下陳留,就和魏豹現在想拿下大梁一樣,都是夢話。魏豹不僅不在意,還有些興災樂禍,希望看到共尉久攻不下,損兵折將,打破他不敗的神話,也好打擊打擊他的囂張氣焰。

魏豹等著看共尉笑話的時候,酈食其正大模大樣的站在陳留令的麵前。陳留令五十多歲人,他初到陳留的時候,也曾經做出禮賢下士的樣子,到處打聽哪兒有人才,自然就知道了酈食其。跟他一接觸,卻發現他隻是個好喝酒的狂生,求賢的心也就淡了,酈食其與他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也看不上他,後來自然就不了了之。這次大軍圍城之際聽說酈食其突然來訪,陳留令倒是十分意外。

酈食其還是那樣張狂,雖然身上穿著嶄新的衣服,不象以前那麽邋遢,但是他走路的姿勢還是那麽囂張,大袖左邊甩一下,右邊甩一下,渾似一隻橫行的大螃蟹,透著那麽一股天下任我橫行的傲氣。見到陳留令,他隻是站在庭中一揖,並沒有依照禮節行禮。

陳留令也不計較,眼下城被人圍了,這人又是從敵軍裏來的,當然不是來敘舊的,跟他講禮節純屬自取其辱。他也隻是拱了拱手,淡淡一笑:“酈君意氣風發,不知道現在在哪裏高就啊?”

酈食其還沒說話,先是撫著胡須仰天大笑。“食其不過一燕雀,焉敢望梧桐乎?如今在共君侯帳下任一賓客,混口飯吃,混點酒喝。”

陳留令有些意外,這個狂徒怎麽轉性了?居然願意擔任區區一個賓客?可是看他這副德性,他好象沒什麽變化啊。他按捺著心中的不解,沉下了臉喝道:“你既然是叛賊的人,如何敢入我陳留?當我的刀劍不利,斬不得你的人頭嗎?”

酈食其聞言,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看了看廊下那些手扶劍戟,貌似威武的士卒,撫著胡須輕描淡寫的說:“不知大人的刀劍,比起南陽守桓齡桓將軍如何?”

陳留令好容易才鼓起來的勇氣頓時一泄而空,啞口無言。桓齮的官位比他高,名聲比他響,能力比他強,手下比他多,還是被共尉一戰就給滅了,現在共尉又圍了陳留,他還能有什麽好結果?一想到城**亡,他就麵色灰敗,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抖起來。酈食其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更是不屑,但是卻收了狂傲之態,客客氣氣的說:“食其不才,空有虛名,承蒙大人不棄,親奉車駕訪我於陋巷。食其雖然自問才疏學淺,不堪大人驅馳,但是大人的恩情,食其卻是記在心裏,一直念念不忘的。今日來此,便是想給大人指一條明路,還大人賞識的情份。”

陳留令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連忙請酈食其進去坐,一麵安排酒菜請酈食其喝酒,一麵小心翼翼的向酈食其請教。酈食其既然看出了陳留令的虛實,自然是窮追猛打,把共尉的實力一頓猛吹,最後還嚇唬陳留令說,大梁城下還有魏豹的三萬多人,本來準備一起來的,共尉有把握拿下陳留,所以就沒有一起帶過來。共尉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一旦攻城,估計半天功夫就能拿下陳留,然後回師大梁。東麵的睢陽、蒙縣等早就是共尉的地盤了,他這次來,就是要全取碭郡,然後入關破秦的。章邯已經被武信君項梁擊敗,現在就剩一口氣,等著鹹陽派人來要他的腦袋呢。

酈食其如數家珍,把外麵的情況分析得頭頭是道,怎麽說都是秦帝國要完蛋了,早投降的加官進爵,後投降的倒黴殺頭。陳留令被酈食其這一頓侃侃得汗如雨下,越聽越心驚,意誌全麵崩潰,酒席沒吃完,就決定投降了。

酈食其趁勢打鐵,當即帶著陳留令出城,向共尉奉上陳留的地圖、戶籍、兵符,獻城投降。共尉輕輕鬆鬆的入了城,對酈食其這老頭的口才大加讚歎,簡直和陸賈不相上下啊,陸賈說秦嘉還費了點周折,他倒好,一個人進城侃了一頓,就把偌大的陳留城侃到手了。

人才,絕對是人才,雖然脾氣怪了些,但絕對是人才。

消息傳到魏豹和項佗的耳中,兩人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本來以為共尉就算拿下陳留城,也要付了不少代價的,沒想到共尉連一隻箭矢都沒有發,就全取了陳留。不僅軍糧輜重的問題全部解決了,更是卡住了魏豹向東發展的道路。拿下了陳留,他的幾片地盤就連到了一起,向東聯係睢陽,向北聯係沛縣,向南聯係陳縣,向西可進南陽,進可攻,退可守,揮灑自如。

“這都他娘的什麽事啊?”魏豹回過神來之後,又生氣,又眼紅的破口大罵:“老子這裏費心費力,才占了幾個縣城,他倒好,一箭未發,倒把陳留拿下了。”

項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覺得魏豹這句話有指桑罵槐的含義。他號稱是項家年青一輩中的翹楚,項梁讓他來援魏,當這個魏相,可是寄予了重望的。結果他這麽久也沒能打下大梁,魏豹這個魏王還到處流浪,連個國都都沒有。可是共尉倒好,向南輕取了南陽郡,向東輕取了陳留,所向披靡,連汗都沒淌一滴,戰果卻讓他們眼紅得要發狂。

可是臉紅歸臉紅,項佗畢竟是聰明人,他知道眼下的形勢已經不容他們多想。不向共尉低頭,就拿不下大梁,共尉卻可以到處攻城掠地。本來不靠共尉還可以指望項梁,可是現在項梁在定陶也沒什麽進展,真要等他拿下定陶,隻怕周邊的縣城都是共尉的了。

不管是從魏國的角度出發,還是從項梁的角度出發,都必須把共尉拉到攻擊大梁的戰局中來,不能讓他這麽輕鬆自在的置身事外,大撈好處。

“大王,共尉拿下陳留,糧草、輜重全然無憂,又有陳縣、睢陽做為後方,他現在羽翼已成。如果再讓他這麽發展下去,隻怕魏地都被他占光了。”項佗別有用心的提醒魏豹說:“大王,我們必須把他拖到大梁城下來,不能任由他攻城掠地。”

“怎麽拖?”魏豹氣呼呼的脫口而出:“難道真讓我把薄姬給他?”

“什麽?”項佗如夢初醒,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大王才和他鬧翻,就是因為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