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媛沒想到傅霽會這麽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來意,同時她看向路清風。
“我們來就是想要問一下昭陽公主這些年在江南的境遇,如今江南那邊嚴密封鎖消息,我們也隻能來問你了。”
路清風張了張嘴,目光在林展媛二人間移動,然後沉默了一下。
“昭陽公主,你們說的是宋誌滄的夫人?”
林展媛點頭。
路清風想了一下:“昭陽公主平日裏在宋誌滄的後宅裏,深居簡出,似乎並不管宋誌滄在外做什麽事。”
“不過宋誌滄好像對他夫人挺冷淡的,二人之間也沒傳出來有個孩子。”搶女人都搶到屬下的頭上了,可見是對自己的夫人沒什麽興趣。
林展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宋誌滄要進軍揚城,昭陽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妹妹,他難道就不會殺了夫人祭旗嗎?”傅霽突然出聲,一針見血道。
“不知道,昭陽公主平日裏不出門,我對她的消息知之甚少。”
林展媛又簡單問了幾句,交代他好好休息,便拉著傅霽離開了路清風的房間。
“宋誌滄反叛,皇帝不知道消息,無非是三種情況。”
她看著傅霽:“第一,宋誌滄關押自己夫人,不讓她外出走漏消息;第二,昭陽公主被宋誌滄洗腦,一同謀反;第三,昭陽公主送到揚城的消息全部被宋誌滄截胡了,宋誌滄在聖上身邊有自己的內應。”
“還有一種可能,昭陽公主已經死了。”傅霽語出驚人。
“你怎麽會這麽想?”林展媛很驚訝,同時也思索起這個可能性,“昭陽公主死了,為何宋誌滄沒有發卜告?皇帝這邊也沒有收到消息。”
否則按照皇帝的性格,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死了,說什麽都會全城縞素,舉國同悲。
昭陽公主死了,宋誌滄首先就瞞不住皇帝。
“昭陽公主許久前,剛到江南的時候就傳出過水土不服,一直在靜養。”
“若是她死掉,同時有人模仿她的字跡給皇帝寫信,那麽皇帝也很難起疑。”傅霽麵色平靜地說出最駭人的那個猜想。
林展媛還是覺得不可能,宋誌滄為什麽會在這麽做?隱瞞公主的死,對他來說半分好處也沒有。
“難道……”她看向傅霽,他這麽篤定,難不成是?
“我在夢中看到的,”傅霽迎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宋誌滄謀反後,有人傳出昭陽公主早已離世,這也是為什麽揚城內遲遲沒收到宋誌滄謀反消息的原因之一。”
林展媛皺眉,沒說話。
“不過現實和夢境還是有一定差別,至少在夢中平陽侯府沒有這麽早和宋誌滄聯手。”傅霽一攤手。
“我想,顧安啟應該也是夢到過。”
林展媛繼續沉默,突然問道:“宋誌滄,最後他謀逆成功了嗎?”
“沒有,”傅霽搖搖頭,語氣沉著下來,“夢境模糊,大多我都記不清了,可是最後登上帝位的應該不是他。”
不是宋誌滄,皇位也被人篡奪,那登上皇位的人到底是誰?
林展媛陷入沉思,腦海中亂如麻,半天也理不出一個思緒。
“不管最後登上帝位的是誰,隻要他愛護百姓,治理好江山社稷,便是個好皇帝。”她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阻止宋誌滄這件事,會不會給原本登上皇位的人帶去變故。
“我家阿媛果然是個心地良善之人。”傅霽摸了摸她的頭,目光帶了絲愛憐。
抬頭望向揚城方向,自己這次失蹤,為的就是隱藏入暗處。
“現實還是因為我們的介入發生了變故,”他沉吟了一下,“原本是沒有秋獵一事。”
原先的秋獵之時,正是林紹流被誣陷一事發生的時候。
林展媛也想起了這個事,同時麵色一白,手指緊緊攥住衣擺,呼吸急促。
自己前世是死在揚城大水時,林紹流在那時因為薛老的舉薦入了朝堂,官至尚書。林衛國看不得他脫離自己的掌控,便想著和顧安啟聯手陷害他。
“皇上一時興起進行了秋獵,也不知道其中要牽連多少人和事。”
正是因為未知,有敵人潛伏暗處,所以傅霽才假借“失蹤”的名義轉為暗處,想要揪出那人來。
林展媛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現在在暗處,隻要等那人蹦出來就行。”林展媛寬慰他。
“放心,有我在,無人敢傷害淩之。”
傅霽笑了。
他生得好看,極少像這樣笑,看得林展媛心下一動,差點沉溺在她的目光中。
“阿媛這般關心我,真是叫人心中愛憐。”
傅霽手指虛虛撫在林展媛臉上,湊近她的唇。
林展媛不自主心跳加快,他卻轉而將她耳邊的一縷發絲撥到腦後,在她下意識閉眼的時候,一個溫潤柔軟的吻貼在了額間。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你藏進我的金屋了。”
林展媛臉一紅,瞬間反應過來他這說的是“金屋藏嬌”的典故,捏起拳就要錘在他胸口。
傅霽大手將她的拳頭包裹在手心,使他掙脫不得。
“我現在可不算什麽嬌,”林展媛臉更紅了,別過頭去,“明日林衛國拿來和離書,我也就不再是林家女,脫離了忠勇侯小姐的身份,你怕是要看不上我了。”
傅霽皺眉,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什麽話都往外說,你不是忠勇侯家小姐,難道就不是林展媛了?難道你失去這層身份,我就不愛護你了?”
之前在林衛國麵前那樣信誓旦旦斬釘截鐵,如今私下和自己相處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傅霽有些哭笑不得,彈了她一下腦瓜。
“以後這樣的話別再說了,你忍心讓自家夫君心寒嗎?”
林展媛吃痛,捂著額頭:“哼,要是你以後負了我,我定要將你掃地出門,半點財產都不分給你。”
“好好好。”傅霽無奈哄她,“我家阿媛可真心狠,那要是寒冬臘月天我豈不是要在外麵凍死?”
“你還真想負我?”
“不敢不敢……”
次日,林衛國果然主動差人將和離書拿來了,並且還在上麵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夏氏看著那份蓋了官印的函數,想也知道林紹流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才層層打通關係將這和離書短時間內辦了下來。
她撫摸上麵林衛國的簽字和手印,讓一邊的下人拿來印泥。
簽署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後,夏氏才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將手函交給了一邊的林衛國貼身小廝。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走我的陽關道,你家老爺過他的獨木橋。”
夏氏臉色平靜。
“我們母女二人和他再無關係,也請你家老爺自重,不要再來糾纏。”
小廝一臉便秘色拿起來函數,將其裝進匣子,朝夏氏行了個禮告退了。
“結束了,終於都結束了。”
夏氏覺得多年來束縛自己的蛛絲在這一刻終於斷了。
接下來,她要去漠北,去東海,去南疆……去看大好河山,不要再拘泥於揚城某個宅子後院中,終其一生忙碌,活不得自我。
忠勇侯與其夫人和離沒在揚城內掀起多大的風波,因為皇帝舉行的秋獵很快到來。
舉城上下都在談論這場盛大的,空前絕後的盛典。
林展媛換上一身騎馬服,看著身邊小廝打扮的傅霽,不由地笑出聲。
“如今我走哪去你都跟著我,外人都快傳我給你帶綠帽子了。”
傅霽無奈地看她:“我給我自己帶綠帽?”
聽上去似乎挺離譜的。
林展媛哈哈笑起來,外麵傳來春芽的通報聲:“小姐,馬車套好了,可以走了。”
皇帝舉行秋獵,宴請揚城內所有世家公子女眷。
林展媛此行的身份,是榮安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