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閃著金光的馬車駛得近些,一個麵容俊朗的年輕公子挑開車簾,朝這邊喊道:“可是有人需要幫助?”

他的衣裳是用最高級的絲綢製成的,光滑得如同流水。衣襟上的每一顆寶石都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腰間係著一條精致的金色腰帶,配上那雙鑲滿寶石的鞋子。

“這位小姐,”年輕公子嗬斥小廝停下馬車,跳下車來,“我大老遠就看見你的馬車停在了路中央,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他容貌清秀柔美,眉間一點朱砂痣,說話時輕聲細語,猶如春風拂麵。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廬陽崔氏家的人,不忍見佳人車馬半路拋錨,你家可是住在揚城?不如我送你回去?”

“咳咳。”忠勇侯夫人在馬車裏麵咳了兩聲,示意車裏還有人。

林展媛聲音不卑不亢:“多謝公子,不過家母隨我一同出行,我還需得請示家母才能做決定。”

聽見她的聲音,年輕男子眼神一亮。

他從前麵對的女子見到他這副模樣,無不是像煩人的蒼蠅一樣撲上來。眼前這個女子性格溫婉知禮,果真是揚城的大家閨秀,是廬陽那邊的女子比不得的。

“我是廬陽崔家的三子,名叫崔鶴源,不知夫人小姐是揚城哪家府上?”

忠勇侯夫人聽見廬陽崔氏,神情先是一愣,然後低頭眼角染上思索。

“我們是忠勇侯府上的人,”她聲音淡淡,在孔雀的攙扶下了馬車,“多謝崔公子搭救。”

“如今世道不平,山間馬匪流竄,眼看著日頭不高,再拖下去我們母女二人怕是要走不出這秀山了。”

她朝著崔鶴源露出一個慈善感激的笑。

“舉手之勞,能搭救夫人小姐這般鍾靈毓秀、雍容閑雅的人,是鶴源的榮幸。”

他哈哈大笑,眼神清澈眉目誠摯。

忠勇侯夫人和林展媛都是沉默了一下。

這崔家公子年少錢多,駕駛著金光閃閃的馬車行駛山間,到現在還沒被搶,不知是他幸運還是他手下身手了得。

況且觀他相貌穿著,居然能隨意搭載半路相識的陌生人,想來是個心地善良淳樸的。

“公子,”駕馬的小廝跳下來,跟在崔鶴源身邊,看著林展媛二人的眼神忌憚,“這裏還沒到揚城,這半路突然冒出來一對母女,萬一是那人派來刺殺……”

林展媛耳朵一動,看崔鶴源的眼神瞬間多了份深思。

難不成這貴公子其實是在逃亡?

“咳咳!鬆竹,閉嘴!”崔鶴源嗬斥住他,轉頭對忠勇侯夫人笑眯眯道,“夫人您別見怪,我這侍衛腦子不好使,看誰都像壞人,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鬆竹在一邊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嘛……你路上救過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嗎?”

結果那些人不是衝著錢就是衝著崔鶴源命來的。

崔鶴源回頭瞪了他一眼。

這次的夫人小姐們格外麵善,一看就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人。再說行走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什麽不對的嗎?

他這是寧救三千,不錯過一個。

忠勇侯夫人看著他覺得眼熟,突然想起來什麽:“你是廬陽崔家的人?你祖母可是文老太君?”

“夫人識得我祖母?”崔鶴源震驚,狂喜下隨即神色忌憚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知曉我崔家之事?”

“崔公子莫要害怕,說起來我們兩家也是有些淵源,”忠勇侯夫人露出一個緬懷的笑,“我本家是吳郡夏氏,你祖母與我母親是閨中姐妹,說起來,我還要喚你祖母一聲文姨。”

“夏氏?揚城,侯府夫人?”

崔鶴源低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母親平日裏似乎念叨起過,夏家雖出身商賈,但是有個女兒在揚城做侯夫人。

難不成麵前這位夫人就是?

“你家中最近可好?”見到故人之子,忠勇侯夫人麵色都鬆快些,“怎麽就見你一個人出來?身邊也不帶些護衛,恐怕被有心之人盯上。”

鬆竹想說早就被人給盯上好幾回了,崔鶴源卻出聲打斷他。

“夏姨,這件事茲事體大,我不能和你們說,說了你們也要被牽連。”

方才還言語鬆快爽朗的小公子此時低著頭,額頂的東海明珠瞧著都黯淡了幾分。

“我家中被人監視,族人不得出,我爹拚死把我送出來,隻要我來揚城攔轎申冤,一定要把江南發生的事告訴朝堂。”

“是有關江南水患的事?”林展媛冷不丁出聲。

“是……”崔鶴源驚訝地看她,“小姐怎會知?”

林展媛挽著忠勇侯夫人的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上馬車,回到揚城後再說。”

崔鶴源不疑她倆身份,急忙將她們邀上車,命鬆竹快快往揚城內趕去。

車廂內布置的精美華貴,柔和的絲綢燈籠灑下淡淡的光輝,映照在車廂精美的裝飾上,如同一幅細致繪製的畫卷。車廂的四壁覆蓋著華麗的金色錦緞,這種珍貴的麵料在手指下感覺如雲般柔軟。

林展媛隻覺得一睜眼就要被滿車廂鑲嵌的珠寶給閃瞎眼,再次深深懷疑崔鶴源是如何從江南駕駛著這麽招搖的馬車前往揚城的。

“小崔,你這馬車比得起皇親貴族出行用的馬車,待會若是過揚城城門,恐怕會引起騷亂。”

忠勇侯夫人叮囑他。

“夏姨別怕,你別看我隻帶了鬆竹一人,其實我爹還安排了三十餘扈從護送我左右,一旦有人心起歹心,他們便會就地斬殺。”崔鶴源神秘兮兮地笑。

林展媛跟在忠勇侯夫人身後,突然忍不住想感慨,原來這崔家公子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麽憨厚癡傻。

“對了,忠勇侯小姐,你還沒說為何知曉我來揚城是為江南水患一事?”崔鶴源興致勃勃。

“你喊我娘親夏姨,叫我一聲林展媛就行,”林展媛抿唇,“因為江南水患其中的實情,朝堂中並非無人知曉。”

“他們這樣藏著掖著不讓聖上知曉,你要是去攔轎申冤,恐怕還未攔下轎輦便被人以刺客之名製住,然後殺人滅口。”

崔鶴源一張小臉變得煞白。

他原先以為這隻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沒想到經林展媛一說,似乎變得危險且艱難起來。

“那林妹妹說,我應當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