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家長輩拿給你保命的錢財,且你孤身一人在揚城,處處都要使銀子,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林展媛一口回絕。

崔鶴源又不欠她什麽,她自然不會平白無故要他的銀子。

忠勇侯夫人也反應過來,嗔怪道:“你林妹妹她是拿銀子去打水漂,你可別跟著她一起胡鬧。”

林展媛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也沒解釋什麽。

“夏姨你可別騙我,”崔鶴源卻是瞪大了眼睛。“我在來揚城的路上可就聽過忠勇侯府上小姐的名聲,說她在揚城城外施粥,救治百姓,提供婦人單獨住行。”

“林妹妹可不是在胡鬧,這是惠及百姓的好事!”

忠勇侯夫人還準備說什麽,就聽見外麵傳來官兵叫停馬車的聲音。

“裏麵什麽人,下來接受盤查!”

因為想要湧入揚城的流民眾多,原本大開、不論何人皆可進的城門如今緊閉,每日還派巡邏的士兵盤查過往馬車。

一般大家世族的馬車車廂外會雕刻族徽,守城士兵也會根據馬車上麵的族徽選擇攔與不攔。

崔鶴源這輛馬車上麵沒有雕刻族徽,自然是在盤查範圍之內。

“夏姨,林妹妹,你們就在馬車上不要下車,我去和那些官兵交涉。”崔鶴源沒想到揚城的形勢也這般嚴峻。

他跳下車去,喊來鬆竹和自己一同前行。

“停停停,站在原處。”城門校尉,王都手中端著戟,喊停了他,一臉警惕,”你是何人,家住何方,來揚城可有路引?”

崔鶴源一囧,他是被家人偷偷安排出廬陽的,哪裏來的路引?

見他不答話,王都語氣充滿懷疑:“你莫不是打劫了哪家富人,想要裝作良民潛入揚城吧?”

“不,不是!”崔鶴源連連擺手,小臉一白,“我,我是來尋親的!”

尋親?

這個說法更可疑了,畢竟楊城城角下麵堆坐的一群難民,全是來揚城“尋親”的。

“你家親戚是哪家?家住揚城何處,叫他們來接你進去!”

聽見外麵的聲音,忠勇侯夫人朝自己的丫鬟孔雀投去一個眼神,讓她出去說合。

“這位軍爺,”孔雀快步走上前來,她聲音甜美,穿著也是大家丫鬟該有的體麵,“這位是我家夫人外家的子侄,這幾日到府內遊玩幾日,不過數月就要回去了。”

“因為他出門出得急,忘記帶路引了,還請大人通融幾分。”說罷,孔雀還朝王都的手心裏塞了個荷包,“我家夫人說軍爺們守城辛苦了,這些錢軍爺們拿去買酒喝,也是夫人的一點心意。”

王都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有些不滿意。他看著麵前貌美如花的丫鬟,心中癢癢。

“你口口聲聲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誰我可不清楚!”

孔雀笑容得體:“軍爺貴人多忘事,今早我家夫人攜小姐出城的時候,還見過軍爺了呢。”

“隻不過下山的路上我家馬車卡在半路,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遇見表少爺,這才一路回城的。”

“滿口胡言亂語……”王都眉頭一皺,就要開口大罵,一旁的副官立馬捂住他的嘴。

“是忠勇侯府上的夫人小姐嗎?”副官今早上見過孔雀,此時點頭哈腰,諂媚道,“夫人小姐心善,今早出城門時還賞了弟兄們好些碎銀子。那馬車是卡在了何處?需要我們派人手去接應嗎?”

經他提醒,王都這才反應過來,滿身冷汗。

今早上他宿醉頭腦不清醒,也沒看見侯夫人身邊的丫鬟長什麽樣,要是真因為貪心想多要點銀錢得罪權貴,反而得不償失。

“哎喲,瞧我這狗眼,居然沒認出來侯夫人身邊的得臉丫鬟,該打該打。”

王都打著哈哈,吩咐手下挪開路障。

“既然是侯夫人家的子侄,那無須路引也是可過的,快請快請!”

城門被人緩緩打開,崔鶴源再次坐上馬車時,清澈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為什麽他們看見我這樣華麗的馬車,還要攔我?”不應該是恭恭敬敬把他請進去嗎?

崔鶴源一看就是被家中養得極好,不諳世事的小公子。

“那是因為揚城是天子腳下,守門的校尉沒少幾個是背後有大人物做靠山的人。”林展媛看著他,眼神有些憐憫。

崔鶴源更覺得二丈摸不著頭腦了,求賢若渴問道:“那有什麽關係?”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林妹妹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就像是,就像是再看弱智兒一樣。

但是他是真不知道呀,所以不恥下問也不覺得羞恥。

“公子你忘了,在綏城的時候,因為你駕著著華麗馬車,引來當地官員眼紅,要強搶去嗎?”鬆竹此時忍不住在外麵吐槽。

“當時還是崔護衛他們出現,手拿節度使的令牌,你才僥幸逃脫。”

“這揚城處處權貴,要是看見你這華麗的馬車心生貪戀,想方設法給你昧了去,你找地哭都來不及。”

鬆竹快言快語,絲毫沒有揭穿他家公子後的心理負擔。

崔鶴源聽了鬆竹的話,見林展媛含笑不語,心思稍稍一轉便也明白過來。

他惱羞成怒:“鬆竹!有你這樣揭你家主子的短嗎?”

鬆竹朝他扮個鬼臉,趕忙溜去前頭駕馬車了。

“氣死我了。”崔鶴源氣鼓鼓地坐下,嘴裏念叨,“討嫌的小子,回頭讓我爹給你收了,少了你家少爺我這樣通情達理又大方的主子,你到時候才是哭的地都找不到。”

說完,又想起什麽,眼神一亮。

“夏姨,如今這輛馬車與我無用,而且還會招人眼熱。我現在是沒能力保住它,正好轉贈給林妹妹,讓她拿去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說罷,他咂咂嘴,有些遺憾:“要不是我爹給我命令,讓我進了揚城首要緊事便是上告天聽江南之事,我也想和林妹妹一起去布施賑災呢。”

“這有何不可?”

林展媛正愁沒理由將他安分下來,勸他不要一股腦衝上去攔皇上轎輦。

“上告天聽這事需要徐徐圖之,至少得讓朝中被收買的官員被打個措手不及,聖上才有機會辨明你上告之事是否屬實。”

“崔郎君不如這幾日暫住忠勇侯府,等我引薦你見了一人後,再圖謀此事。”

“他是何人?”崔鶴源興奮道。

林展媛想了一下,還是告訴他:“他是我未婚夫婿,當朝驍勇無敵的鎮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