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春痛感
“葉子!”馬路對麵飛奔過來的程奚疾聲大吼,顧不上去管已經絕塵而去的車,他隻覺自己的心像要跳出來一般,徘徊緊蹙卻又找不到出口,隻知道自己正臨著從未經曆的恐懼。
孔冥音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有些驚住,但他卻很快的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一把扶住滿臉淚痕、無措好像也要倒下的陳瀟,然後掏出手機“喂,是120嗎,這裏是……剛發生了一起車禍,有人受了重傷......”掛了電話,孔冥音看著這一切,秀眉緊皺,腦海裏浮現出剛剛突然駛過來的黑色大眾,那車是衝著陳瀟過來的,那車……到底是誰......他慢慢的握住了拳。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陳瀟滿臉焦急,眼淚滑落“冥音...冥音...”微弱的聲音漸漸傳來,簡葉悠悠的醒轉過來,“簡葉,你醒了!程奚,她醒了!”陳瀟抑製不住激動“簡葉,你一定會沒事的,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剛剛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就……謝謝你......”“瀟瀟,沒關係,我不是為了....我.....我有話跟你說”簡葉吃力的應道,看了看在自己跟前的陳瀟和程奚,滿臉的焦慮和無措,又忍不住往旁邊的孔冥音那瞥去,那看了十幾年的熟悉眉眼,充斥著的焦慮和愁思,興許都沒有一分是為自己,想到此心不由一痛。“我在,有什麽話你說,我聽著”陳瀟忍住淚,哽咽著。
“瀟瀟,對不起,我應該......應該告訴你的,我......我愛的人,不是蘇七,隻是阿音...一直是阿音...”說完,便昏了過去。陳瀟一時怔住,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的程奚,隻見他並無意外,臉上浮現出的是焦慮和凝重,仿佛想將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全掩蓋住。
程奚仿若感應到陳瀟傳遞過來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回瞪了她一眼,見此陳瀟便轉頭繼續看著簡葉,沉默無言。
“滴嘟~滴嘟~”120將昏迷的簡葉抬走了,陳瀟望著蒼白的天空,心裏湧上一股絕望,宛如被抽走氣的氣球,腦海裏浮現出曾經跟簡葉立下的那個約定,浮現出當初跟冥音還有葉子在一起的畫麵,是啊,自己怎麽可以這麽遲鈍,竟然沒察覺出來葉子的心意,陳瀟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地挪開步子。要不是自己執意要過馬路,葉子也不會為了救我而……如今葉子都已經這樣了,我又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再擁有著冥音,而去奪走她的幸福……
“瀟瀟,你去哪”孔冥音焦急的喊。陳瀟沒有回頭,應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去吧,不必管我”孔冥音皺眉“瀟瀟.....”
“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走了”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催促到。“孔冥音你別傻站這,簡葉已經這樣了,你必須走,她現在需要你”程奚提起冥音的衣領,大聲說道。冥音意味不明的望了程奚一眼,“你……唉”再看了一眼陳瀟離去的背影,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開走了,陳瀟裹了裹衣服,是啊,簡葉比我更需要阿傾。陳瀟慢慢地走著,想起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依偎在自己懷裏的貓咪,現在卻已然孤寞的倒在馬路中央,血跡渲染,她不由得心裏湧上一股蒼涼。
誠然,對於每一個走在成長道路上的人來說,未來是未知的,也更是人們無從預料的。
好比希望,那就像是五彩繽紛的泡沫,說不定突然之間,就會破滅在眼前。好比情感,就那般輕易地被歲月撕碎,吹在風裏;顯然,此刻的陳瀟就願意從此就在睡在風裏,讓心安眠,不再去感知塵世間的紛擾。
“自己怎麽會相信簡葉,相信她不愛冥音了,相信她真的把自己當朋友了,她陪著自己的這兩年,自己的確很是有所觸動的吧,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想跟她做朋友的吧,可是因為冥音,這根本不會成為可能。如今救了自己又是她,既然這是命運做出的決定,那麽,我又何必再陷入這個漩渦。我送上祝福,徹底的離開,那那這裏的一切,便都與我無關。”陳瀟默默的想著,繼續向前走著,回顧過去的種種,幾番辛味。
腦海裏浮現出古時的一句詩詞“歎紅塵風雨路三千,曲未終,人已散,遺世而獨立,難入眠。”如詩詞中所述,紅塵風雨路,即是人生。曲未終,而人都已散,最終或許都是隻剩自己一人,走向屬於自己的人生罷。
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感情也好,信念也罷。
如果可以,陳瀟希望回到三年前,那時候的她,那時候的簡葉,那時候的孔冥音,那時候的簡遠,那時候的林嘉,那時候的程奚,那時候的蔣馨濡,那時候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吧。
風華若一指流砂,蒼老是一段流年。停駐在最初的節點的時候,人就自發的因為環境的影響而基奠了一生的命運。
自打記事起,陳瀟就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著,窩在書桌前就是一下午。因為她的眼睛下方有一道小疤,所以很多人都說她醜,都不愛跟她玩。那道疤不是與生俱來的,依稀記得是陳瀟跟媽媽在街上走散,然後陳瀟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個巷子,卻不想在轉角聽見些粗獷的聲音,她便側耳傾聽,依稀像是“脫手了沒,收了多少錢……”之類。陳瀟直覺有些不對,便想著趕緊走,卻不想踢到了地上的石塊。“哪裏來的死丫頭……”陳瀟一聽,撒開腿就跑,卻不小心被絆倒,那時隻覺臉上一痛,幸好在那時候出現了一個男孩,他抓起石塊朝著身後的人砸去,“快走”男孩對她喊道,一把拉起摔倒在地的陳瀟,奮力向前跑。
他們跑著跑著,穿梭在大街小巷“我……我跑不動了”陳瀟停下步子,喘著氣說道。男孩便停了下來,喘了喘,看了看周圍,然後說道:“沒事了,不用跑了,他們不會追來了。誒,你臉上出血了,快回家吧”男孩看了看她,說道。“恩,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陳瀟小臉慘白,喘了口氣說著。陳瀟向著回家的路走去,心裏湧上一絲溫暖,仿佛臉上的傷都不疼了“剛剛應該說聲謝謝的……”陳瀟默默的想著。
這一天對陳瀟而言是不尋常的,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帶給她的,卻遠遠不止於此。從那以後,陳瀟的臉上就留下了一個疤,也正是因為這個疤,她一次次走近孩子聚集堆,便一次次被趕出來,孩子們冷言冷語,膽子大的大吼著說她是刀疤女,晦氣女,會給人帶來災難。膽子小的便團抱在一起,偷偷的看著陳瀟,瑟瑟發抖。陳瀟站在兩堆人的中間,拚命地辯解,卻沒有人理會她,最終,她便站在一旁默默的哭,然後慢慢的走遠。
女孩兒們在開心的跳著皮筋,男孩們在開心的丟著沙包,陳瀟呆呆的站在遠處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杵在那裏,孤獨而且別扭。於是她便哭著跑回家,像初生的嬰兒戀乳般,孩子最是依戀家的溫暖,尤其是在受傷的情況下。
可是跟陳瀟跟其他孩子的不同之處在於,她跑回家,她的媽媽看見她這副模樣,不會哄她、不會去找欺負她的人理論,更不會安慰她,隻會厲聲告訴她,“陳瀟你快去把眼淚擦了,你哭什麽,你哭隻會讓別人更看你笑話,瞧不起你,沒有人會同情你。”
陳瀟不明白媽媽為什麽要這樣,但她卻不敢問媽媽,隻覺得這樣的媽媽很陌生,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媽媽,卻再也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心裏的委屈跟疼痛卻不可避免的積澱了下來。
每個孩子上輩子都是迷路的天使,真誠單純,渴望得到愛和溫暖,那同樣也是孩子的本能,在受傷的時候會更加期盼溫暖嗬護。而陳瀟媽媽卻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卻選擇讓她一個人承受成長。不可否認的是,在她小小的內心裏,從此住進了一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