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日迅速地將話翻譯給巫達木聽,巫達木無所謂地挑了挑蒼白的眉毛:“您請自便。”
沈昭月得到巫日的翻譯轉告,定定地看了巫達木一會兒,而後拎起裙擺轉身,也走進了月落湖裏。
“皇上,沈大夫也來了。”指揮使提醒齊銘道。
齊銘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見沈昭月涉入湖水,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你瘋了?巫達木沒想要你的命!”齊銘向她解釋道,“沉入月落湖不代表一定是處死,隻要能遊到對岸就可以不用死,我們不會死的,你回去!”
沈昭月抓了抓頭:“原來是這樣嗎?”
指揮使點點頭:“是的,沈大夫,這是北涼王族的一個傳統,不知道一個人該不該殺的時候,就將他驅趕進月落湖裏,生死全看能不能從這個湖裏活著上來,隻是……”
隻是月落湖這麽大,少有人能遊到對岸,往往都於中途力竭溺水而亡,實則和死刑無異。
“可是被綁著怎麽遊呢?”沈昭月仍然向他們走過來,裙擺全濕了,湖水浸到大腿。
沈昭月一個一個,將他們身上捆著的繩索給解開了。
“昭月,你上去。”齊銘哄著沈昭月,“你還有庭安呢。”
沈昭月眼睛濕潤,搖搖頭:“他們不會讓我回大陳的,能帶我回去的隻有你。”
齊銘無奈,問:“你會遊泳嗎?”
沈昭月看著齊銘,搖了搖頭。
齊銘便朝岸上喊:“神醫無罪,她不會遊泳,但想跟著我進湖,能給她一個木筏嗎?”
巫日派人送過來一個僅能承載一個人的小木筏。
齊銘托著沈昭月讓她爬上了木筏,而後推著木筏慢慢走進深水的區域。
今晚的月亮是一輪滿月,玉盤似的明月越升越高,照著已經快劃到湖心的幾個人。
幾個男人已經體力不支了,隻能扒著木筏的邊緣勉強漂在湖麵上,沒法再往湖對麵劃一點兒。
隻有沈昭月趴在木筏上,雙手在水裏不停地劃著,企圖帶著他們幾個往湖對麵劃過去。
“別費勁了,你一個人,怎麽帶得動我們幾個大男人?”齊銘在水裏泡得臉色蒼白,虛弱道,“等我們休息一會兒,再往對麵劃一段,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行!”沈昭月道,“我們一起來的,要一起回去,齊銘,你要把我帶回去,我一個人往回走,我害怕!”
齊銘趴在木筏邊緣:“不行了,我撐不了那麽遠了……”
“你胡說!”沈昭月大叫起來,用臉去貼住齊銘冰冷的手背,“齊銘,我給你暖暖手,你撐住。”
齊銘輕輕笑了,涼涼的嘴唇貼在沈昭月耳邊小聲道:“你要是現在答應同我和好,以後給我暖一輩子床,我也許真能撐到對岸。”
沈昭月微微一愣,似乎是仔細考慮了一下,而後點點頭,道:“我答應你,可以,我們和好,你能撐到對岸嗎?”
齊銘也愣了,仰頭看著沈昭月被夜風吹得臉頰微微發紅的臉龐。他等沈昭月心軟等了許久,卻沒想到是在將死之時,才聽到了她對他的赦免。
齊銘不忍心騙沈昭月,實話道:“對不起,昭月,聽見你這麽說,我很開心,但我確實劃不過去了。”
沈昭月道:“我也可以下水裏待一會兒,你上來休息,我們輪流來推這個筏子。”
“你不會遊泳,下了水,一個不小心就會淹死,我們都沒有力氣能救你上來了,你別下來,你下來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沈昭月聽齊銘說什麽死啊活啊的,想起重逢之後相處的所有畫麵,一下子沒忍住,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齊銘,你努力好不好,努力撐到對麵,回去大陳,我讓沈庭安叫你爹……”
齊銘嘴角染上笑意:“你若是能劃到對岸,回去之後,若是看上什麽人,就給沈庭安找個爹吧。”
“不要……”沈昭月哭道,“沈庭安隻有一個爹,就是你。”
齊銘不說話了,冰涼的手指撫摸著沈昭月的臉。
沈昭月的眼淚從眼眶裏滑出,在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滑過齊銘的手背落進了湖裏。
接著,湖水裏以竹筏為中心,**開一圈銀白的光芒。
“這是怎麽回事?”指揮使最先察覺到異樣,目光追著那銀白的光芒看向岸邊。
隻見月色下,月落湖的岸邊,快速地長出了一圈一圈奇怪小草,接著,小草中間又開出了泛著銀白色猶如月光般光芒的白色小花來。
“是月落花!”
“月落花開了!是巫月公主的靈魂回來!”
“我們的聖女回來了!”
岸邊的北涼人看著月落湖邊開滿的月落花,驚喜地叫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和身邊的人分享著這份喜悅。
巫日的記憶裏,月落花隻開過一次,就是他妹妹巫月出生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小,但是月落花開的美麗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如今又在見到這神聖的畫麵,巫日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對巫達木道:“父親,一定是是妹妹回來了,她回來看我們了!”
巫達木震驚於月落花開之餘,目光緊緊地盯著湖麵上已經遙遠得成了幾個小點的陳人。
這一瞬間,巫達木忽然記起,在那個神醫靠近他給他診治時,他昏昏沉沉中,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藥香。
“巫日!”巫達木忽然出聲叫道。
“父親?”
“把他們幾個追回來!尤其是神醫!”巫達木激動得滿臉通紅,“你妹妹當年有個女兒!神醫可能就是你妹妹的女兒!月落花開不是因為聖女的靈魂回來了,而是新的聖女來到了月落湖!”
巫日幡然醒悟。
“木筏!準備大的木筏!劃進去救人!”巫日大喊道,“帶上幾個毯子!快!”
巫日一聲令下,立即有人抬來了大木筏,幾個身強力壯的北涼後生快速地揮動木槳,木筏猶如一支利箭,從湖邊射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木筏載著人回來了,齊銘包著毯子昏在沈昭月上,並不知道幾個北涼後生救他們上來之後說了什麽。
直到木筏靠岸,他一醒過來,便看見湖邊上的北涼人都齊齊朝他們單膝下跪,高呼道:“歡迎聖女回家!”
聖女?誰是聖女?齊銘左右看看,隻在他的身邊看見了一個女人,便是站在他身邊同樣一臉困惑的沈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