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瀾的傷口主要在肩膀上,好在比較偏,沒有傷到骨頭。

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接下來就是等麻藥過後蘇醒。至於之後會不會傷及筋骨,會不會影響正常的手臂動作,還要看後期的恢複和調養。

溫玖一直跟到病房裏,她也不願意去休息,就守在君瀾床邊看著。

於是徐牧更不好開口了。

他出去繳了一趟費用,又聽了些醫囑,回來的時候,看到溫玖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確實太累了。

在地牢的每一天,她都活在擔驚受怕裏,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今晚又經曆了這麽多事,整個人早已疲憊至極,現在所有事情穩定下來,頭垂著垂著就睡過去了。

徐牧覺得她很可憐,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溫玖的肩膀,沒把人喊醒,想了想,俯下身去抱她。

病床旁邊還有個小床,是專門給陪護人員準備的。

徐牧將人抱到那小**,剛放下,有一團東西從溫玖口袋裏掉了出來。

是剛剛,黃子茵塞給她的醫囑。

這些東西胡亂地雜糅一團,廢紙一樣塞在一起,隱約還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圖形。

徐牧本想展開看看,但一想到溫玖剛剛流的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女人每個月都會有的東西,而且還是老板的女人,他還是別湊熱鬧了。

他原樣將這一團東西放回溫玖的口袋裏,蓋上被子出去了。

第二天,溫玖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的。

公立醫院,自然不能像私立醫院那樣安靜。一大早,走廊外全是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護士正在查房,說話的聲音透過門傳進來。

有些吵,但十分真實。

之前的好幾天,溫玖每天一睜眼就隻有黑暗與寂靜。她和傅芝嘉被關在別院的地下室裏,不知道怎麽出去,不知道下一頓有沒有飯吃,也不知道前方是生是死。

像現在這樣,有陽光、有人聲,就很好。

她慢慢坐起來,輕手輕腳走到君瀾床前。

他還睡著,呼吸倒是很平穩。受傷的左肩下方墊了一個軟枕,避免傷口被壓到。

溫玖定定地看著他。

“看什麽。”

本以為還在熟睡的人突然說話了,聲音有些啞,但近在耳邊,足足把人嚇了一跳!

“湊這麽近,又不親我,是覺得很好看嗎?”

君瀾睜開眼,眼裏盡是笑意。

溫玖的臉唰的就紅了。

“好看什麽啊。”她直起身子,離得遠了一些:“又不是第一次見,早看膩了。”

君瀾敏銳抓到她的漏洞:“這意思是,第一次見我覺得好看了?”

這人!

溫玖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躺在**不能動還要說騷話的,她轉移話題:“你什麽時候醒的?傷口疼不疼?”

“疼。”

君瀾滿意看到她臉色變得心疼,隨即立刻加了一句:“你親一下就不疼了。”

溫玖:“……我去買早飯。”

君瀾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軟軟地抓住她。

“等會徐牧會送東西過來,你別走,坐在這裏陪陪我。”

他還很虛弱,聲音也很輕,像撒嬌:“我想看看你。”

有什麽好看的。

溫玖不自覺摸了摸臉,她剛準備扭扭捏捏坐下去,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洗澡洗頭了!

昨天還在地上滾了這麽久,整個人都臭了吧!

她表情立刻僵住,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君瀾不解:“怎麽了?”

溫玖伸手捂住臉,轉身往洗手間裏逃。

水聲開到最大,她對著牆上那麵小鏡子,是橫看豎看都不滿意。

臉好髒,還長了幾顆痘痘,早起的油光泛在鼻翼和額頭,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用力洗幹淨自己的臉,還覺得不夠,恨不得再洗個澡才好。

“你在幹什麽?”

門外傳來君瀾的詢問,這次聲音大了一些:“沒必要,我昨天半夜就醒了,盯著你看半天了。”

溫玖發出一聲哀嚎,她要生氣了:“你醒了怎麽不叫我!”

君瀾:“我看你睡太香了,還有點鼾聲……”

“你別說話了!”

溫玖磨磨蹭蹭,說什麽也不願意出去見他。恰好徐牧推門進來,隨口問道:“她人呢?”

君瀾:“害羞躲起來了。”

徐牧:“……你還有傷,你不要亂搞。”

溫玖:“……”

她走出去,理直氣壯:“我想回去洗漱,然後還要換衣服。”

“先吃東西。”

君瀾不理會她的要求:“把早飯吃了,我讓徐牧送你回去。”

溫玖本來不想吃的,但她想到昨晚醫生說她營養不良,有先兆流產的可能。

她老實坐下了。

徐牧是帶著早飯來的,燉湯兩盅、小菜三碟、還有幾樣主食。

溫玖有些好奇:“你大早上做的嗎?這麽多?”

徐牧把食物擺在她麵前。

“是早上開車去老宅拿的。”他把燉湯的蓋子揭開:“夫人吩咐了廚師,早就準備好了,特意讓我帶來。”

哦,對,葉蘭青。

距離君潮被捕、君瀾住院已經過去了一夜,兩兄弟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老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怎麽隻有徐牧一個人來了呢?

溫玖若有所思地喝著湯,她還是沒忍住,抬頭問道:“你爸媽怎麽不來看你?”

君瀾看她光喝水,不吃東西,十分不滿意,指揮徐牧把小菜和主食都推到她跟前去。

“把湯裏的肉也吃了,還有這些菜,起碼吃一半。”

他哄著溫玖吃飯:“你先吃,吃完了我告訴你。”

也不是很想聽。

溫玖好些天沒有正常飲食了,每天都吃些幹巴麵包,喝點純水度日。縱是這湯底鮮美無比,還專門去了油,但喝進胃裏,那種葷腥特有的氣味還是衝的她應激想吐。

可確實,光喝水是沒有營養的。

她硬著頭皮,表情痛苦的把所有的菜都吃了幾口,最後實在是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堅決不配合了。

君瀾查看了一下桌麵剩下的食物,稍微滿意了一點。

“我爸估計在撈他的寶貝兒子呢。”他逼著溫玖吃東西,自己卻隻喝了半碗湯:“至於我媽,估計在攔著我爸。”

啊?

溫玖不解:“攔他做什麽,撈人嗎?”

君瀾微微一笑,剛準備回答,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罵聲。

溫玖聽到一個男人的說話聲,氣急敗壞但聲音雄厚,顯然是氣憤至極。

伴隨著這股罵聲,還有葉蘭青斷斷續續的求情聲。

“他也受傷了……你別……你別!”

話音一落,虛虛掩著的病房哐當一聲被人踹開!

“君瀾!”

君兆臨怒火中燒,黑著一張老臉杵在門口。

而君瀾甚至還有心情笑。

“嗨。”

他舉起沒受傷的那邊手,毫無感情地揮了揮,然後對著溫玖微笑:“你看,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