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煙非凡趕緊跟上,三人繞過小湖,去各宮選宮殿去了。

她是晚貴妃,風頭正盛,滿宮奴婢早得消息,遠遠見她來了,便跪下去恭敬地給她請安。這種感覺嗬,真能讓人飄飄然。

步晚晚心裏的小虛榮狠狠滿足了一下,以前她是人人看輕的黑丫頭,誰都想欺一把,如今誰敢輕視她?

踏上小橋,跨過飄滿落花的小渠,她漸入深宮。

……

絳芸一行人從大樹後繞出來,雙手臉色蒼白。

“娘娘,這賤丫頭太不把娘娘放在眼裏了。”

彩巒上前一步,陰冷的視線盯著步晚晚的背影,小聲說:“傅玉瑩太不經事,出去一趟,連這麽個丫頭也沒辦好。”

“你知道什麽,她叫聰明,她要扮賢惠溫柔,難道本宮去扮惡人,傳本宮旨,任何人不得挑釁愛晚宮的人。”絳芸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往回走。

彩巒受了責罵,臉色微變,可馬上就快走幾步,貼在她的耳邊小聲說:“娘娘,奴婢得到消息……”

她說完,絳芸臉色微變,立刻轉頭看她,“當真?”

彩巒趕緊點頭,聲音更小:“千真萬確,派去服侍許鴛鴦的彩月回來嚇得麵無人色,都不敢出聲,君瑜公子用了假皮為她覆於其中,以遮其醜。那顏料根本洗不掉,王上嚴令,敢傳出半字,割舌剜目。彩月是來求奴婢,想法子調別人前去服侍,奴婢打她先回去,讓她有事速來稟報。”

絳芸放緩了腳步,順手輕撫路邊的一株芍藥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手掌一抓,花瓣在掌心碎成零亂的紅。

“做得好,不要再走漏一點消息。”她用帕子擦了手,輕描淡寫地說。

彩巒受了讚揚,頓時雙眼發亮。

妃要爭後,奴也要爭地位,彩巒不服彩馥已有一段日子,一心要成為大總管,所以當時才主動過去服侍絳芸。

“明日冊封大典,誰的榮耀,誰的眼淚?”

絳芸抬頭看帝宮,那赤紅的高樓,幾乎貼雲,那是她夢想的地方,青梅不敵突來客,她阻攔不了帝雲冥漸遠的心。

“娘娘就敗在說不清那段日子如何走出雪原,還是得想法子,把那段日子的事圓過去才行。”彩巒又在她耳邊小聲說。

絳芸微微偏頭,眸色凝霜,冷冷地說:“彩巒,你心雖聰明,也可太聰明了一些。”

“奴婢多嘴,奴婢該死。”彩巒趕緊勾頭,雙手輕輕拍打嘴巴。

“好了,不必裝模作樣,你我主仆命連一線,此事交於你去安排,務必要滴水不漏。”絳芸掩住眼中的厭惡之色,淡淡地說了幾聲,快步往謹芸宮走去。

重重深宮,殿殿孤寂,搶的爭的,不僅一個後位,一個寵字,還有一生一生免於寂寞的那個機會。

步晚晚爭得先機,已有子嗣,她的這一生,遙遙無望,何時是盡頭?

……

步晚晚還記得這裏,她遇上那出宮給黃將軍家裏報信的長臉宮婢的地方,長廊九曲,布下的是九曲陣,外人踏進來,便繞得頭昏腦漲。

為免她在宮中迷路,帝雲冥給她派了侍衛引路,帶她進了這九曲陣之後,她便停下了腳步,仰看這高聳的院牆,小聲問:

“外麵可是京城大街。”

“回娘娘的話,還不是正街,是皇家專道,可通往太子東宮。”

“那,在屋頂上看得見大街?”

“回娘娘的話,可以。”

“就是這裏了。”步晚晚唇角一揚,指著這舊宮殿,清脆地說道。

住在這裏,半是自由,半是他,恰巧平衡,還能離洛君瑜近。

“可是這裏帝宮太遠了。”非煙蹙眉,不太讚同。

“他腿那麽長,還怕走不到?非得天天讓他來找我。”

步晚晚不理會她的反對,大步往宮殿裏走去。

沒人想到她會選這裏,這裏太過陳舊,得馬上收拾。侍衛趕緊去通知彩馥,不多會兒,便有數十奴仆抬著各式器具過來,不過兩個時辰,便將大殿收掇一新,一應器俱皆用了最新最好的,連牌匾都雕好,放了上去。

想來是帝雲冥在路上就讓人把這匾刻好了,愛晚宮三字,出於他親筆,龍飛鳳舞,像他人一樣,豪放不羈。

步晚晚歪著頭看著,夕陽落下,一地豔麗。歲月靜好,她真想這樣一直美好下去。

“貴妃娘娘,王上晚上不來用膳了,讓您想吃什麽就吩咐廚下去單做。”宮婢匆匆過來,給她行禮,小聲說。

“不來呀。”步晚晚拖長尾音,有些失落,轉頭看帝宮,高樓頂雲,他不在其上。

從進宮起,他就沒來,話也沒說上一句,在外麵這麽些天,兩個人在膩慣了,突然一天見不著,心裏空落落的。

“罷了,非煙,我們晚上煮什麽吃呢?”她伸個懶腰,邁上鋪上了繡上金鳳錦毯的台階,懶懶地問。

“已經給娘娘煲了鴿湯,娘娘晚上吃素些吧,太胖了也不好生。”非煙好心勸她。

“咦,我胖嗎?”步晚晚捏自己的腰,笑起來。

心寬體才胖,她如今心寬了嗎?總之,這時候是快樂的。

步晚晚被熱戀的快樂浸泡著,眉眼中都是春光綻放,不知不覺就感染得四周的人都腳步輕快起來。

月兒升起來。

步晚晚特地換上了提燈裙,架了高梯,拿了零嘴吃食,獨自爬到屋頂去曬月亮。提燈裙在月光下如月色一般流淌,她睡在這月河裏,說不盡的愜意。

再過兩日便是十四,帝雲冥那晚可以看到她,她突然就期盼帝雲冥能看到這世塵紛凡了。

雖然不乏醜陋人心,可是美好更多啊!你看這月兒溫柔,星光清淡,還有綿延著一直到了夜的深處的宮殿,那一盞盞的燭,一朵朵的光,多美!

她閉上眼睛,享受清風明月的撫慰,有淡淡的香飄過來,似花非花,似煙非煙,好聞極了。漸漸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撫過,她偏了偏頭,眼睛也未睜,小聲說:“你忙完了?”

四周寂靜無聲,步晚晚疑惑地睜開眼睛,隻見戴著黃金麵具的紫衣護法盤腿坐在身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找死!”

步晚晚怒從心中起,若非此人從中作梗,做出那般齷齪事,占了許鴛鴦的清白,又怎麽會憑空多個皇後出來?

她翻身坐起,揮掌就打。

沈溪澈伸手架住她揮來的手腕,低笑著說:“我來道賀晚貴妃新喜,晚貴妃怎麽這麽大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