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對別人的生死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誰在關注她的生死,要把她和青煙宮主推到一起去。就算她是青煙宮主,關那些人什麽事?難不成還想來拔她的鳳凰羽?

“你真覺得鴛鴦那事是血玉門做的?”

“就算不是,血玉門也不能留。”帝雲冥唇角揚了揚,扭頭看殿外,小聲說:“睡會兒吧,明日儀式繁雜,你別睡著了。”

“帝雲冥,你如今封我為貴妃,你我又有孩子,你要發誓,永遠會忠於我,不可以再愛別人,不可以再立新妃,不可以與別的女人親熱,不可以讓她們這樣碰你。”

步晚晚仰頭看他,一雙大眼睛裏全是期待的亮光。

“你規矩還真多!”帝雲冥的臉微微扭曲,掐著她的下巴搖呀搖,“你先發誓,不許再說我瞎子。”

“我又沒有惡意,我不是喜歡你這瞎子嗎?”步晚晚笑了起來,清脆悅耳的,鑽得人耳朵癢癢,心也癢癢。

帝雲冥哭笑不得,滿心糾結。

“你發誓啊。”步晚晚抓著他的手指搖。

“發誓,發誓,我還愛誰去,你個妖精,心都要被你給抓爛了,還怕你一把火燒了我!”他一歪頭,就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

“呸,我明明很溫柔賢惠端莊大方,帝雲冥,給我說說你的夢。”步晚晚翻了個身,窩在他的懷裏,好奇地問他。

“你的夢呢?”帝雲冥攬著她問。

“你先說。”步晚晚搓了搓手指,輕聲說。

“嗯……我夢裏,有個叫晚晚的女子,她很溫柔,每天都陪伴在我的身邊,可是在她和我成親的晚上,突然就消失了,我去找她,她站在懸崖邊,見我走近,便跳了下去,跳來跳去,跳回我懷裏來了。”

他的眉揚了揚,手臂攬緊,下巴在她的額上輕蹭。

“快說你的夢,在你夢裏,我是不是高大威猛,氣度非凡?”

“我的夢……我的夢很亂……帝雲冥,我也不知道是夢,還是記憶,還是幻想,亂七八糟的擠在我的腦海裏,理不清,也看不盡。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青煙宮主,但我夢裏那個人……真是高大威猛,氣度非凡——的弟弟,簡直又矮又醜,又老又黃……還貪吃好色,可惡至極。”

她笑了起來,把夜滄瀾的名字吞回去,罷了,不在這時候掃他的興。

況且,她真想不通,為什麽帝雲冥這麽吸引她……

到底是哪裏來的魅力,把她迷得神魂顛倒,就像冥冥中有一隻手,把她的心挖出來,再刻上他的名字,塞回她的胸腔,這種迷戀仿佛跨越時光,在她靈魂深處盤踞千年。

帝雲冥的臉黑了黑,捧著她的小臉一頓亂搖,步晚晚笑聲更大了,可笑著笑著,覺得這一幕太熟悉了。

“晚晚,明天要大宴群臣。”

“嗯。”

“我明天要喝酒。”

“嗯。”

“明天是大婚之夜。”

“啊……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大婚之夜,春宵一度值千金,不如我們提前一天吧。”

他低笑起來,額頭抵在她的額上。

“嗯……我怕你明天沒勁娶皇後。”

步晚晚也笑起來。

“你看不起你相公?”

他輕咬牙,翻身坐起來,上下打量她的俏麗模樣,趁她不備,捉住她的小腳,曲指就在上麵撓。

“哈……放開我……”

她用力蹬著,一腳踢在他的下巴上,疼得他一聲悶哼,鬆開了她的腳踝,捂著下巴緊擰長眉。

“喂,踢疼你了?”步晚晚趕緊坐起來,捧著他的臉看。

她一腳力道太大,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尖,正有鮮血往外湧。

“對不起啊。”

她微擰著眉,見紅這種事,居然發生在大婚前夜,多少有點不吉利。

“沒事。”

他揉揉下巴,下榻去桌邊喝茶。

步晚晚坐到榻沿上,雙腳懸在半空,安靜地看著他。除了她,他什麽也看不到,對這裏不熟,所以碰到了椅子,又踢到了桌腳。

步晚晚趕緊跳下榻,快步過去給他倒茶。

帝雲冥抿了一口,轉頭看她,突然就笑了。

“我給你畫副畫吧。”

“好啊。”步晚晚點頭,興致勃勃地過去墨墨,鋪紙,鋪好了,又抬頭問他,“彩色的?黑白的?對了,你認得顏色嗎?是不是色盲?”

“羅嗦,來人,備七彩。”帝雲冥低斥一聲。

外麵的步子走開,不多會兒,非煙親手捧著七彩染料走了進來。

這染料摻了花汁,格外芬芳。

帝雲冥向她走過去,就像走向他的光明。他心裏忍不住的激動,就算看不到,有了這提燈裙,他也像有了眼睛,別的看不看得到,都無所謂,唯有她,他一天下來,所有的期待,都是看到到她。

“那,要把我畫成俠女。”

步晚晚笑著把筆給他,拿了劍出來,擺了個造型,想想,又拖了把凳子,騎在上麵,權當是馬。

帝雲冥隻是笑,樂不可吱的,下筆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副極美的畫麵就出現了,他屏住呼吸,輕輕下筆,流暢的線條在紙上落下。

步晚晚舉了會兒劍,胳膊酸脹,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子傻得很,於是放下了劍,再看他,根本就沒抬頭。

剛要站起來,帝雲冥突然喊了一聲:“別動。”

步晚晚又跌坐回去,回到那姿勢,脖子都要僵了,才聽到他低低地說:

“你來看。”

步晚晚如釋重負,趕緊把劍一丟,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一片冰雪,一隻拖著七彩鳳尾鳳凰盤旋其空,騎鳳的少女穿著火紅的嫁衣,腰上係著七彩絲絛,眉目飛揚著勃勃生氣,天地萬物都會因為她的笑容而生動。

“是我嗎?我沒這麽白。”步晚晚愛死了這副畫,卻故意挑了個毛病。

“來來,用墨抹一抹就黑了。”他用手指沾了墨,伸過來就要抹到畫上去。

步晚晚急了,趕緊閃身擋,他的手指抹到了畫上的鳳尾,其中一色,變成了黑色。

“討厭。”她趴到桌上,用顏色料輕輕地去塗。

她很虔誠,很認真,原來在他心裏,她是這樣美的——她很開心,她如此容易滿足,不需金銀珠寶,也不需高樓美廈,他的心和他的畫,足已。更何況,真心都在她這裏,金銀珠寶還會少嗎?

他在一邊看著她,隻見她長長的青絲垂到了地上,燭光印在她的臉上,她隻這樣垂著長睫,輕輕微笑,便似是把一切美好都塞進他的心底。

他突然就伸手抱住了她,在她的耳畔輕聲說:

“晚晚,你怎麽這麽好看?”

“那也是步舒昕好看。”步晚晚抿唇一笑,扭頭看他。

“以前我也見過步舒昕,哪有你這樣的撓人?”

“我又沒長刺,怎麽撓你了。”步晚晚抿唇笑,在他懷裏輕扭。

“晚晚別動。”他低低地說了句。

“帝雲冥……”

她聲音微緊,扭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