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朝臣多有勸諫,但是方士還是依舊入了宮。

方士入宮,最激動的無疑就是龔吉月了。

——她實在是拿身上的怪病沒有辦法了。雖然怪病暫時危及不到她的性命,但是龔吉月已經徹底受夠周圍人的目光了。

古人就是無知,自龔吉月得了病以後,包括她宮裏的宮女都像是她得了什麽傳染病一般,拿異樣的眼光看待她。雖然他們表現得十分小心翼翼,但是還是被龔吉月敏銳地察覺了出來。

但是,龔吉月所期盼的方士卻不一定靠譜。

謝予琛請的方士看起來神神叨叨的,他撫著自己胡子的時候倒還真有那麽幾分高人的樣子。但是看到方士奇奇怪怪的舞姿時,龔吉月就知道方士怕是一個江湖騙子。

果然,雖然方士給龔吉月一個觀音像,叫她將觀音像放在枕邊,龔吉月身上的病就會不治而愈了。

龔吉月深吸一口氣,她還是第一次在任務中感受到這麽強烈的挫敗感。

龔吉月沒有想到的是,談安歌讓方士入宮,自然不止是想用這件事誣陷龔吉月蠱惑謝予琛這麽簡單。

古人最是迷信。雖然在現代,肯定不會有多少人信龔吉月從疫區回來,厲鬼纏身。但是在古代,人們總是很輕易地相信方士所說的這些話。

而談安歌也並沒有買通方士,而隻是略微地引導了一下,方士就自然而然地說出這些話了。

莊木晗聽到消息後,不由輕笑一聲,“看來在我出手前,已經有人幫我解決了。”

雖然謝予琛並沒有將方士所說的厲鬼纏身公之於眾,而是壓了下來。但是宮中的人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這下莊木晗是徹底不用擔心龔吉月盯上自己皇後的位置。

停頓了一會兒,莊木晗問道,“月美人那邊什麽反應?”

龔吉月之前盼望著方士入宮能看出她的怪病的起因,如今期望落空,她必然是不太甘心的。

“月美人似乎不是很高興。”宮女說道,“但她也並沒有說什麽。”

莊木晗挑了挑眉,眸中露出興味。

*

莊木晗到龔吉月宮中的時候,龔吉月已經發完一輪脾氣了,正黑著臉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龔吉月看到莊木晗,先是一愣,隨即起身給莊木晗行禮,假模假樣地說道,“嬪妾患此重病,皇後娘娘還是快些離開罷,若是讓嬪妾傳染給娘娘,那可真是罪過了。”

莊木晗不以為意,“妹妹別聽信外麵的謠言,若是妹妹的病真的能傳給其他人,妹妹的宮中該都是病患了。”

龔吉月苦笑道,“若是人人都像娘娘一樣明白就好了。”

莊木晗道,“不過,妹妹患病,本宮能夠理解妹妹的心情焦灼。但是妹妹如今興師動眾的,請方士進宮這件事,已經在前朝引起了轟動。妹妹莫要怪姐姐勸你,你自己也是醫女,患了病,就該好好醫治,不該思慮過多,甚至相信這些。”

龔吉月的眸色一點一點陰沉了下來。她就該知道,莊木晗今日前來不安好心。

“妹妹,聽姐姐一句勸,莫要胡鬧了。”

*

“開什麽玩笑?!”

龔吉月怒氣衝衝,自她生怪病開始,宮中的東西已經被她摔了個遍了,到現在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她摔了。

係統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龔吉月了。

係統雖然能夠為龔吉月提供許多助力,但是涉及任務關鍵,它卻是不能插手的——這是規則。因此,它也無法檢測到龔吉月怪病的原因。

龔吉月勉強使自己冷靜下來,越著急越容易出事。龔吉月這才驚覺,她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上了談安歌的套,一舉一動都如了談安歌的意。

她可是從現代而來的穿越者,怎麽會相信這種玄學上的事情呢?

分明龔吉月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醫治自己。

龔吉月自從喝了一段時間的湯藥,沒有任何起色,反而更加嚴重後,她的潛意識便認定方藥是沒有效果的,從而尋找別的方法。

但方士的事情讓她意識到,醫者自醫,她若是踏踏實實地喝藥,比期盼方士能看出異常這件事要靠譜多了。

*

談安歌本來也沒打算通過這次要龔吉月的命,她該要達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若是再不收手,她便無法像這樣置身局外了。

趙宛音麵露複雜,“娘娘倒是個果斷人。”

在她看來,便是趁機要了龔吉月的病又怎樣?龔吉月就算在民間聲望再高又如何,說到底,她還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醫女。

沒有母家作為支撐,龔吉月再強,也終究是有限的。

談安歌歎了一口氣,“沒那麽簡單。”

龔吉月已經醒過來了。就算談安歌不收手,龔吉月也能很快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不如將證據毀個幹幹淨淨,讓龔吉月無從下手。

“何況,她有精湛的醫術,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談安歌收了手以後,困擾龔吉月數月的病終於出現了起色。

龔吉月心中狂喜,這幾個月因為怪病而生出的焦灼也漸漸褪去,恢複到平常的冷靜。

“係統,既然那時候係統商城有賣瘟疫的原病毒,那麽,我的病毒是不是也可以被提取出來?”龔吉月問道。

係統吃驚於龔吉月的想法,但正是因為龔吉月的這些奇思妙想,它才能與龔吉月完美地度過一個又一個任務世界。

【係統:可以一試。】

龔吉月滿意地露出一個笑容。

已經經曆了這麽多世界,她要是不夠堅強,早就挺不過來了。

——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她還是能力挽狂瀾的。

*

來到翊坤宮門前的時候,謝予琛上一刻沉鬱的麵色突然變得輕鬆。他抬腳跨入翊坤宮,談安歌正與妙顏說著什麽,將妙顏逗得哈哈大笑。

謝予琛道,“在說什麽呢?”

“陛下來啦。”

談安歌拉住謝予琛的手,雖然已為人母,但是她依舊像從前一樣愛撒嬌。

“陛下政務繁忙,臣妾一個人在翊坤宮待得好寂寞。”談安歌說道。

謝予琛見她有心情撒嬌,不由鬆了一口氣。

“哪裏是一個人?你有小白、小黑,還有阿瑜、阿霆陪著你。”謝予琛道,“朕才是可有可無的那個。”

“那可不一樣。”談安歌頓了頓,忽然發現謝予琛話中的漏洞,說道,“而且,陛下把小黑小白與阿瑜、阿霆相提並論——皇子又不是寵物。”

“差不多。”謝予琛說道,“你對它們一樣好。”

談安歌噗嗤一聲笑出聲,“臣妾有嗎?”

謝予琛道,“有。”

他的眸色漸漸變得深邃,視線也漸漸集中到談安歌的唇上,不能再挪開半分。

當謝予琛吻上談安歌的唇的時候,心中的煩躁漸漸平息了下來。

“安歌……”他含糊地說道。

——安歌,朕隻要你在。

*

“娘娘難道不覺得,陛下最近有些不對勁嗎?”

談安歌蹙起眉,“此話怎講?”

妙花說道,“奴婢聽蘇大人說,陛下最近天天將自己悶在禦書房宮中,偶爾才來看看娘娘。”

談安歌道,“可是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她遲鈍地想起來,好像這幾天謝予琛的情緒確實有些不對勁。但是她好像一心撲在了龔吉月的身上,也沒空去注意謝予琛身上發生的異常。

談安歌不由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這樣的狀態很不正常。

但是,她獨自背負著阿靈的仇恨,視龔吉月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心都放在如何徹底除掉龔吉月身上。

——哪怕談安歌明明知道,要是謝予琛知道了是龔吉月導致阿靈的死的,他一定會義無反顧地站在自己這邊,但她卻依舊不能說出口。

有些事情,注定是隻能一個人背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