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娘娘是怎麽想的?”

談安歌看著眼前的露出一臉了然趙宛音,忽然有一些她在詢問自己專屬軍師的感覺。

“田妃娘娘是聰明人。她應該也知道就算自己說出那番話,我也不可能就隨隨便便地幫她。或許……她隻是想試探我。”談安歌揣測道。

“試探隻是一個方麵罷了。她深知自己的能力在哪裏,也知道自己恐怕真的沒法在宮中真正地對她父親起到幫助。如果嬪妾沒有想錯的話,她自己都不知道陛下心中是怎麽考慮的。要不然,她為何要放權?”

談安歌倒是不難理解田妃的放權舉動,無非是讓聖上更加放心一些,以證明她沒有更大的野心。

皇後之位仍然空懸。看楚融帝的意思,應當是打算等到舉辦大選過後,扶持幾個寵妃,在寵妃之中再行挑選最適合成為皇後的妃嬪,從而封後。

難道田妃放權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無心後位嗎?

趙宛音輕笑一聲,“總之。聖心如何,不好妄加揣測。娘娘接著再等等,便能知道結果了。有時,大家眼中的好差事卻不一定是真正的好差事。”

*

談安歌沒等來結果,卻先等來了謝予琛。

謝予琛顯得有些疲憊,當他沉靜地望向談安歌的時候,談安歌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聽妙顏說,楚融帝近幾日都在雨貴人那邊。皇帝身邊的新人來來去去,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就算是前段時間迷談安歌專寵,楚融帝也抽空去了別人那裏。

“安歌。”楚融帝低沉的聲線卻在下一刻軟化了談安歌。

她站起身,“陛下怎的這般疲憊?”

“沒什麽。”

夏日快要到了,不僅僅是修建大壩的事情,還有一堆事情積壓著等待處理。前朝後宮都頗為關注今年派去修建大壩的大臣究竟是誰,但實際上,人選卻不是那麽好決定的。用一句話概括就是,謝予望既想靠修建大壩這件事扶持起隻效忠於自己的新臣,改變朝堂局勢,又不希望其中出什麽差錯——尤其是修建大壩的差事是眾所周知的油水多,很多貪心的臣子一不小心就會做得太過火,導致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謝予琛還未理個清楚,一雙溫軟的手卻觸到他的眉心,眼前的女子表情柔軟,“陛下,不若讓嬪妾幫陛下按按?”

謝予琛抬眼望著她,忽然傾身吻住了她。

他道,“不必。”

奇跡般的是,隻要看到她,他渾身就鬆懈了許多。

談安歌羞紅了臉,“陛下壞。”

謝予琛莫名便想起昨天的雨貴人好像也說了類似的話,頓時毫無胃口。其實上一次他算是欺瞞了太後,他偶爾也會代替謝予望去其他嬪妃那裏——雖然除了談安歌一人外,他從來不曾越過界。

談安歌察覺到謝予琛眼神的不對,疑惑道,“陛下?”

謝予琛合上她的眼睛,“朕累了,安寢罷。”

如談安歌所預料的一樣,謝予琛的確提不起興致碰她。但是不知怎麽的,他半夜又睡了過來,摟住談安歌的腰身,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談安歌的後脖頸上,弄得她癢癢的。

“安歌……”

“唔,陛下……”

*

隨著雨貴人的受寵,談安歌逐漸品出了背後的深意。

趙宛音從田妃手中接過權柄後,倒是沒有出現過什麽差錯。不得不說,姚嬤嬤實在是一個厲害的人,她年輕時幫助太後統領六宮,如今依舊是寶刀未老。下麵的人有不服氣趙宛音份位低的,但有姚嬤嬤鎮著,下麵的人也不敢刁難趙宛音。

閑來無事時,談安歌也不小心撞見過幾次雨貴人。原本談安歌記得雨貴人是一個低眉順目的女子,但或許是最近終於受寵了,雨貴人總是高高地昂著頭,頗有些目中無人的意味。

雨貴人的父親與田妃的父親一樣,都是翰林院學士,在朝堂上默默無聞。但由於雨貴人的父親是方丞相的幕僚,與普通的翰林院學士又不大一樣。

局勢漸漸清晰,談安歌也明白過來楚融帝怕是想在田妃的父親與雨貴人的父親當中選擇一個。

談安歌有預感,楚融帝會選擇田妃的父親。比起讓楚融帝心生忌憚的方丞相的幕僚,楚融帝肯定更願意扶持新臣。

從談光遠遞來的話可以看出,談安歌猜測得並沒有錯。前朝的風向也是偏向田大人的。方丞相身為曾經白鹿書院的先生,朝中遍布他的學生,他的勢力在不知不覺已經膨脹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但是,與之相反,後宮卻是與前朝截然不同的風向。自田妃生病以後,除了詢問田妃交權的事宜,楚融帝一次都沒有去過甘泉宮。就算現在田妃大好了,楚融帝也不曾去看過田妃。而雨貴人卻莫名受了寵,以她現在的受寵程度,連談安歌都要靠邊站。

“嬪妾見過婉儀娘娘。”

談安歌抬眸一看,眼前之人正是雨貴人。她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恨不得將皇上賞賜簪子插滿頭,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努力向眾人展示著自己的美麗。

談安歌頷首道,“雨貴人。”

雨貴人仔細地打量著談安歌。從前她還未受寵的時候,就聽說了許多有關談安歌的事跡。這人仗著自己的家世便在宮中橫行,這一次竟然還毫不猶豫地站隊了田妃。

想到這裏,雨貴人露出一個微笑,“婉儀娘娘這是要去哪?”

“隨便逛逛。”談安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果不其然,雨貴人下一刻便說,“昨日皇上說想要吃嬪妾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嬪妾隻好一早起來為陛下做了,現在正打算送過去呢。婉儀娘娘可要一起?”

談安歌挑了挑眉,她本大度地不想與雨貴人計較,但雨貴人的話語卻充分地激發了她的勝負欲。

談安歌勾起唇角,“正好我閑來無事。”

雨貴人頭腦簡單,聞言便喜滋滋的。如果她懂得深思熟慮的話,就會明白她突然受寵的真實緣由了。然而她不懂,就如同現在她急切地想要帶著談安歌去禦書房,證明皇上比起談安歌要更加寵愛自己一些。

談安歌也憋著一股氣。近些日子楚融帝對自己的過度寵愛本身就讓她有些得意忘形,又怎麽忍得了雨貴人這個小妖精在自己麵前放肆?

*

禦書房內,謝予琛正在慢悠悠地批閱著奏折。也許是因為太過無聊,他甚至還打了一個哈欠。

這些奏折全都是經過蘇鴻才的篩選,被歸為不重要的奏折。重要的奏折當然由謝予望自己親自批閱,他是不會將重要的奏折交給謝予琛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影子,謝予琛已經這樣很久了。

謝予望有時候並不想成日坐在禦書房裏處理事務,又想立住自己勤懇帝王的形象,幹脆就讓謝予琛來代勞。

好在這並不是一個無聊的午後,總會出現不一樣的色彩。

“雨貴人?”謝予琛放下筆,“她來作什麽?”

“雨貴人說是給陛下送陛下昨日說要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她一早起來做的。還有,奴才剛才看了一眼,柔婉儀似乎也在旁邊。”蘇鴻才道。

“柔婉儀……”謝予琛道,“安歌怎麽會在雨貴人旁邊?”

莫不是醋了?

要知道,雖然旁的嬪妃經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爭寵舉動,但談安歌從來沒有單獨來過禦書房。除了在翊坤宮,謝予琛基本上就沒在別處碰見過談安歌。

蘇鴻才道,“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罷了。”謝予琛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你讓她們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