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二、殺害師父的凶手(下)

羽箭猛然飛回弓弦,更是讓雙煞的老大胸口撕裂出一個並不小的口子,鮮血不斷涓涓湧出,似無休止。

“大哥——!大哥你怎麽樣了!”雙煞的老二因為隔得距離較遠,不免落後了楚雲霄一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楚雲霄一劍重創其兄,卻來不及相救;而楚雲霄收回長劍閃身退後之時,老二方才撲到老大跟前。此時老二麵露驚惶地呼喊道,語氣透出說不盡的悲痛與忿恨。

霎時寒光一閃,璀璨猶若星芒,卻是楚雲霄手中長劍一轉,劍尖吞吐銀華似霜,徑直刺向老二的麵門。

雙煞的老二不得不立刻回身舉刀一擋,利刃相擊,迸發出一點火花以及刺耳的尖響。

楚雲霄卻並不容雙煞的老二有喘息的餘地,劍影連綿,疾若驟雨閃電,不斷攻向老二的要害部位,逼得老二無暇顧及其兄,隻能專心閃避抵擋。

而雙煞的老大躺倒在地上,手捂著胸口,痛得整個人都在不斷顫抖著,顯然戰鬥力已經從滿滿一條降為負值了,不再有威脅人身安全的能力。

陳瑜看得不禁感到些微咋舌,沒想到楚雲霄劍法如此之快而狠,一劍便能折了狂風雙煞其中的一人。

而老大似乎恰好正是狂風雙煞的主心骨,這一下倒地不起,老二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反應已是不如之前靈敏,而且更是頻頻意圖回頭看向老大,仿佛是在等老大的指示才好行動。

但是,就憑楚雲霄的身手,又豈是能讓人在跟他交手之時還三心兩意的。

楚雲霄一開始落了下風,多半是因為以一敵二的緣故,而狂風雙煞既為兄弟,向來同進同出,甚有默契,配合極佳,楚雲霄一時孤身作戰,未能適應,卻並不是他自身武功如何低弱到敵不過狂風雙煞。

所以當陳瑜剛準備第二次引弓射箭、再助楚雲霄一臂之力的時候,卻見不遠之處劍光一閃,寒芒映月,同時響起了“嗤”的一聲,是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

瞬息之間,但見楚雲霄緩緩抽回長劍,劍身猶若一泓秋水,隻是沾染上星星點點的赤紅,映著淡淡月光,仿佛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

而站在楚雲霄身前的雙煞老二,兀自滿臉發狠,保持著舉刀劈向楚雲霄臉頸的姿勢,胸口卻已被劃裂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痕,從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腰,鮮血噴湧如泉,自那裂縫中簌簌流下。

瞬間又是“撲通”一聲,隻見老二轟然跌倒於地,手中大刀也“叮當”一聲隨之落於泥土中。

雙煞的老大雖然血流了一地,痛得渾身抽搐不已,但顯然意識仍未失去,見狀嘶聲喊道:“二弟!屠雨!”

“大哥……我們……殺了那麽多人……卻殺不了他……怎麽辦……”老二亦是渾身裹在一片如霞赤紅之中,氣若遊絲地道。

楚雲霄上前一步,對著已經重傷瀕死的兄弟兩人,麵色冰冷凜冽,沉聲道:“你們為什麽要殺我師父?還讓……師父受盡折磨,流幹鮮血而死!”

問話之時,楚雲霄握著長劍的手不禁一緊,五指用力攥緊了劍柄,指尖泛著青白。而楚雲霄聲調也不若平時的冷靜,透出一絲壓抑不住的激憤情緒。

“為什麽……你這小子居然會問這麽可笑的問題……自然是想殺人,便殺了……”雙煞的老二雖然呼吸急促,氣色虛弱,語氣仍是透出嘲弄之意。“他阮長青技不如人,要是乖乖聽我們的吩咐獻出那柄寶劍……我們說不定還會讓他混個全屍……嗬,誰叫他偏要抵禦不從……活該……死得那麽痛苦……”

老二喘了口氣,又恨恨不已道:“早知道……大哥,我們應該在當時……便把丹霞派上下都殺個幹淨……”

楚雲霄聞言,眼中殺氣愈盛,渾身也愈發散發出冰冷徹骨的寒意。

“既然如此——”楚雲霄語調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緩緩抬手舉起長劍——霎時細長寒光閃耀於空中,耀眼如琉璃水晶,而劍光落下之際,隻見雙煞老二的頭顱驀然跟身體分了家,仿佛皮球似的直往後拋空一飛,再重重落下,陷入泥石之中。

餘下頸中的鮮血霍然噴湧如瀑,灑射向四麵八方,也淋透了楚雲霄大半個身體。

“二弟!”雙煞老大嘶聲一叫,猛然挺身想要撲上前去,卻因傷勢沉重而後繼無力,複又轟然倒下。渾身傷口因這一番掙紮,更是湧出不少鮮血,將身底下的方丈之地盡是染成赤色。

楚雲霄持劍而立,白玉似的臉頰上亦沾上幾抹殷紅,半邊衣袍皆被鮮血染得透紅,麵上神色冰寒森冷,愈發顯得整個人猶如修羅煞神重降於世一般,令人望而卻步。

而楚雲霄一雙眼瞳更是冷得如同終年不化的長白積雪,流露出一縷漠然無情的意味,森然可畏。

陳瑜還是初次見到楚雲霄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心弦一顫,他此時正踏步朝楚雲霄走去,不覺腳步一滯。一呆之後,卻反而加快了移動速度,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楚雲霄身側,把手裏拿著的一條幹淨紗布遞上前去,道:“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包紮一下吧。”

陳瑜的話聲仿佛魔咒一般,打破了瞬間的死寂,讓楚雲霄猛然從暗沉的負麵情緒中驚醒,殺氣頓時斂去大半。

楚雲霄伸手接過紗布,凝目看著陳瑜,星眸中慢慢流動著一絲暖氣,語調不再是方才那般的淩冽刺骨,道:“穆兄……對不起。”

陳瑜一愣,不由脫口道:“你道什麽歉?”

楚雲霄微一沉默,低聲道:“我……不該讓穆兄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

陳瑜霎時頗有些無語,也不知道是該感念還是該生氣,頓了頓才道:“……我還沒有這麽脆弱。你也說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善惡有報,天道輪回。他們不過是咎由自取。”

“嗯。”楚雲霄應了一聲,神情已經完全恢複正常。

楚雲霄微微垂下頭,飛快地撕開左臂衣袖,開始給自己包紮。

陳瑜見那傷口看似細小,實則頗深,血肉模糊中幾乎隱隱可見森森白骨,不禁皺起眉頭,有些心驚肉跳,又趕緊取出一瓶金瘡藥,擰開蓋子,小心地在傷口處灑上少許藥粉。

楚雲霄倒是麵不改色,無論灑藥裹傷之時,均不見舉止有絲毫顫抖,很快便粗略地包紮完畢。

雖是包紮好了,但鮮血仍是從紗布中漸漸滲出,將白布暈染成淺紅色。

楚雲霄若無其事,反而陳瑜看在眼裏,都有些替楚雲霄感到疼了,不由眉頭緊蹙。

“隻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穆兄無須憂心。”楚雲霄忽而道,語含寬慰。

陳瑜抬眸,看著楚雲霄鎮靜自如的麵色,心下突然生出一絲惱怒,為楚雲霄總是這樣沉默壓抑克製自己而感到不滿,胸口泛起淡淡揪疼。

陳瑜正自心緒微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嘶啞而虛弱的聲音:“穆……穆……”

陳瑜一怔,才意識到雙煞老大還未死,不由轉過身去,卻見雙煞老大吃力地抬起下顎,臉上滿是血印,神智似乎已有些混沌不清。

當雙煞老大看到陳瑜的臉之時,在皎皎月光下映照得似乎格外清晰——老大那雙渾濁的眼裏忽然放射出一絲極銳利的光芒。“你……你是穆……”

然而雙煞老大並未說完,倏然頭一歪,便斷了氣息。

陳瑜猛然心髒劇烈地一跳,臉頰不由一白,霎時腦內一片空白,隻來回飄**著一句話:我勒個去!狂風雙煞竟然真的與穆天齊認識!

回神之後,陳瑜在滿心淩亂中僵硬地轉身,借扭頭之機,試圖讓神色稍稍恢複自然:“我們……先回月牙泉清洗一下吧。”

楚雲霄輕輕應聲,並無反對之意。俊美的麵顏在霧綃般的月華流照之下,竟呈現出幽深莫測的意味,令陳瑜本來心虛的心境愈發猶如一團亂麻。

陳瑜忍不住別過臉去,默不作聲地與楚雲霄走回月牙泉之畔。

他此時心緒已是一片混沌,隻是恍惚地坐在泉畔一塊岩石上,目光略帶茫然,看著楚雲霄一步步清洗傷口、重新包紮,又將染滿鮮血的衣袍洗幹淨。

一直到楚雲霄披上衣袍,用內力將衣物上的水珠蒸發幹淨,陳瑜兀自有些回不過神來,怔怔地看著楚雲霄舉步朝他慢慢走來。

楚雲霄走至陳瑜跟前,也在他身旁坐下。

“穆兄。”楚雲霄低聲一喚,音色清潤悅耳,卻似透著一絲惘然。

陳瑜聞言稍稍回神,滿腦子猶自回響著“你妹的老天,穆天齊到底跟狂風雙煞是什麽關係啊啊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楚雲霄,勉強“嗯”了一聲,算作答複。

楚雲霄卻也是一陣靜默,片刻方才微微側過頭,雙眸似乎凝望著前方粼粼浮光的泉水,緩緩道:“師父……曾說我殺心太重……若不加以抑製,隻怕有朝一日會墮入魔道。”

陳瑜聞言不由一愣,神色頓然流露出少許震驚與不敢置信,心道:阮長青居然也會對楚雲霄說出這樣的話來?

陳瑜稍一愣神,臉上便帶了絲驚異之色,怔怔瞧著楚雲霄。

楚雲霄卻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眼神閃過一絲黯然,一瞬之後卻又變得幽深如淵,如濃墨般沉不見底,又似蘊含著一絲被極力抑製的狂風暴雨。“穆兄……也看不慣我如此行跡麽?”

陳瑜倏然一驚,才徹底從淩亂的腦內畫麵收回神思,急急道:“我沒有。你……又不是濫殺無辜,就如你以前說過,不妄殺、不嗜殺,於心無愧,能做到這些便已不易。”

楚雲霄星目中的陰雲漸漸褪散,眼底暗藏的風暴也消失無蹤,雙眸恢複清澄光輝,便如眼前明澈的月牙泉水一般。

楚雲霄一時尚未說話,隻是靜靜凝視著陳瑜,陳瑜卻忍不住開口問道:“阮……掌門他……怎麽會那麽說你?”

陳瑜心裏不禁嘀咕道:墮入魔道,在這個仙魔勢不兩立的世界裏,可是一個十分嚴重的評價啊。老子一直以為楚雲霄跟阮長青的師徒感情極深,猶如父子的!

——不過,阮長青於眾弟子之中最器重楚雲霄是肯定的,這麽警示告誡楚雲霄,想必也是因為不忍見楚雲霄行止有絲毫差錯,怕楚雲霄有朝一日會走上師徒敵對的那一步。

楚雲霄微一沉默,仿佛凝思了一下,道:“……我九歲那年,有賊人潛入丹霞派弟子寢居,意圖對幾位師叔師姐不軌,是我將那人一劍擊斃。”

“這……”陳瑜訥訥道,“也不是什麽天大的過錯呀……外敵入侵,防衛是正當的。既有動刀動槍,總不可能次次點到為止。”

何況在這個時代,好人家的姑娘要是被賊人玷汙了清白,隻怕真有會去自殺的。這麽一看,采花賊更是手頭上血債累累,罪孽深重。

楚雲霄麵上卻並無欣慰之意,眼神愈顯一絲黯淡:“師父說我小小年紀,便對殺人見血毫無畏懼,心性過於堅硬不拔。對於修煉武藝,進境必可比常人快捷數倍,然而因情感冷漠,亦比旁人更為固執,心智不易動搖,若一個不慎走上嗜血歪路,便極難回頭,因我不會輕易為人說服,最終容易墮入魔道。”

楚雲霄微微一頓,繼道:“因此,師父常告誡我,仗劍可斬殺窮凶極惡之徒,卻不可耽於殺欲。”

pps:考試期還未過去,不過會盡量寫的。昨天本來想更新的,但是沒有碼完這一章,因而未能如願,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