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公公穿著一身黑色鬥篷,從頭到腳遮的密密實實,一開始侍者來報有人找,溫棱還疑惑來人身份。

直到他進殿把鬥篷拿下來,露出一張年邁的老臉時,溫棱才弄清楚,遂慢悠悠問道:“出了何事,竟深夜前來,不是命你呆在蕭縉身邊監視他嗎?”

錢忠在書中是原主安插在蕭縉身邊的一顆棋子,但也僅僅是監視蕭縉的生活,大概一個月來匯報一次。

奇怪的是,錢忠在劇情中雖是奸細,但一直都隻是像個正常的公公一般,除了上報消息之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蕭縉的事情。

也不知原國師派他的用意究竟為何?實在令人費解。

錢公公跪倒在地,懇求道:“國師,奴才知道還未到例常匯報時間,但皇上已經盯上奴才了。奴才知道自己背叛了皇上,最終難逃一死,但是宮外的阿蓮還請國師照拂,望從皇上手裏保住她的性命。“

說完,腦袋便重重的磕在地上,遲遲不起。

提起阿蓮,溫棱才想起來錢公公宮外有個青梅竹馬的老相好。即使後來錢忠因為家境貧苦,被家裏人送到宮裏做了公公,兩人也未曾斷了聯係。

阿蓮因為錢公公一生未嫁,錢忠對阿蓮也頗為寵愛,二人感情極其深厚。

是以當原國師拿阿蓮的性命作威脅時,錢公公才不得已妥協替他辦事。

哎,也是個苦命的癡情人。

溫棱銀眸中微露憐憫,答應道:“隻要你不供出本尊,本尊自然會保住你心心念念的阿蓮。”

錢公公猛抬起頭,眼含熱淚,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語氣充滿感激道:“多謝國師,國師有朝一日遇到阿蓮時,如果那時老奴已下了黃泉,還請國師說我看上了旁人,請她忘了我。”

話到末尾,他還在悲涼的嘀咕著,“阿蓮身子不好,她的性子也烈,如若知道老奴不在了,定會隨老奴去了。可奴才這一生已經辜負欠了阿蓮太多,隻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平安的活過晚年……”

錢公公絮絮叨叨地說完了這些話,便忐忑地跪著等溫棱回話。

雖然知道國師沒有幫人辦這些瑣事的好心腸,但還是大著膽子說出來,期望國師答應。

否則他的阿蓮會傻傻的一直等著他的。

溫棱心中動容,對錢公公和阿蓮這樣世間少有、不離不棄的愛情深覺佩服。

他沒有理由拒絕錢公公如此小的請求,“好,本尊會的,你且起來吧。”

錢公公欣喜若狂,邊起身,邊用袖子擦拭麵上剛剛說得動情時流下的眼淚,眼中滿是大願得償的釋然。

他的老命他不在乎,隻要阿蓮平安就好!

錢公公拜別溫棱,帶上黑色鬥篷就著夜色出了國師殿。

溫棱心中滋味百轉,他很想救這個癡情的錢忠,但是錢忠在劇情中必然會死,他也無能為力。

皇帝寢宮。

蕭縉如幾日前坐在椅子上等候,不多時,暗離便押著一身黑衣鬥篷的人前來。

暗離一腳踹在錢忠腿上,迫使他跪下,之後站在一側恭敬道:“主子,錢忠剛從國師殿鬼鬼祟祟地回來,正巧被屬下一舉拿下。“

蕭縉看向錢公公,黑色的眼珠漆黑一片,隨後勾唇冷笑道:“錢忠,朕對你不好嗎?究竟為何要背叛朕!“

錢忠心中愧疚不已,但他也是迫於無奈,隻是此刻說再多也於事無補,他早已在多年前就背叛皇上了。

錢忠叩首在地,嗓音顫抖道:“皇上,是老奴對不起您,請您賜老奴一死。”

蕭縉靜靜瞧著他,未發一言。

錢公公從小便在身邊伺候,隻要他安分一點,其餘他皆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可惜……就是有人辜負他僅剩不多的好心!

殿中寂靜萬分,隻能聽到錢公公緊張的呼吸聲,仿佛等待死神的宣判。

蕭縉忽而一笑,如彼岸花開,烈焰如火,隻是那火是通往地獄的途徑。

“既然你聽從溫棱吩咐,給朕下**,那便別怪朕不留情麵了。朕現在看你這張臉就覺得惡心,你說該怎麽辦呢?”

蕭縉的尾音輕輕柔柔,卻讓人覺得渾身發涼。

錢公公麵色慘白,幾乎預見到了自己的淒慘結局。

皇上說的**他並不知曉,隻是麵對這麽多年從小侍奉大的孩子,他早已因為內心愧疚無顏活在這世上。

“奴才願聽皇上發落。”錢公公並未辯解,必然一死,什麽罪名又有什麽可在意的。

蕭縉眼中忽明忽暗,心中對溫棱的厭惡更勝。

果然是溫棱在背後一手操控,虧得想出這麽下三濫的招數!

既如此,便摘了你放在朕身邊的眼睛!

蕭縉麵上神情柔和,唇角勾起,卻如同魔鬼張開了獠牙般,“朕一向討厭別人背叛!暗離,拖下去‘剝麵’。朕正好缺個人皮麵具的擺件,整個過程中一定要活著才有趣,切不可讓他咬舌自盡。”

話音一落,錢公公身子猛地劇烈一顫,老臉也仿佛失去了支撐,瞬間鬆弛地堆到一起。

暗離額角抽.動,看向錢公公的目光中不禁充滿了同情。

萬萬想不到皇上下了這般重的刑罰,還不允許錢忠死!

同情錢忠的同時,也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無論何時都不能背叛皇上。

這百般酷刑早已深入皇上心,後果他承受不來啊……

暗離拎起錢忠,迅速拖下去,去了附近的秘密刑罰室。

刑罰室地下內室裏不絕於耳的慘叫,讓守在門口的暗衛都渾身發毛,嚇得心驚膽戰。

一個時辰後,暗離拿著一個蒙著白布的托盤走出了刑罰室前去交差。

待暗離將托盤呈到蕭縉麵前時,他也隻是掀開白布看了一眼,毫無情緒的吩咐:“將此封存起來,將來獻給國師看。”

暗離領命將那帶著褶皺的人皮麵具用特殊方法保護,用一檀木盒裝好放在了皇上寢殿的暗室架子上。

暗門一掩,仿佛今晚的血腥從未發生過一般。

殿中燭歇,又恢複了寂靜黑暗,隻是殿門口守著的錢公公卻再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