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清沉吟片刻,一雙清潤的眼看著帝王,斟酌字句問道:“陛下,您抓回國師的目的是什麽?是想繼續報複國師,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對於柳言清的問題,蕭縉眸中閃過一絲困惑,他並沒有立刻回答柳言清,而是細細思考尋回國師的目的是什麽……

柳言清見皇上陷入沉思,沒有出聲打擾,坐在椅子裏喝起了清茶。

看來皇上對於國師的感情還很迷茫,隻怕已經對國師生出了不自知的感情,否則按理來說,皇上隻會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而不是現在這種狀態。

不得不說,丞相大人的確有著不同尋常的洞察力和極其聰慧的頭腦,而蕭縉也正回憶與國師之間發生的事。

他以前的確是很恨國師的,但自從某一天開始,國師似乎不再像從前那般令人厭惡……

國師偶爾的行為,他會覺得可愛;

看到國師和男寵動作親密,會覺得生氣;

靠近國師時,身體總會產生不可抑製的渴望;

與國師**時,也總是仿佛要不夠一般……

可當他傷害報複國師時,看到國師受傷的樣子,總會覺得不忍心,從而下意識的心軟。

但之後想到國師以前做的種種惡行,又會想狠狠折磨國師。

有時,他都不知道自己對國師抱有的是什麽樣的感情……

尤其是知道國師是那晚的神秘人後,那種又驚又喜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同時又有些後悔對國師所做的傷害。

現在,柳言清來問自己,為何要抓回國師,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都是依靠自己的感覺行事。

他隻覺得想把國師抓回困在自己身邊,至於回來之後要做什麽,他也一概沒有想好。

如果實在要安一個理由,那大概是國師會給自己不一樣的感覺,但他同時也承認,他對國師的身體異常迷戀。

隻是,這種不一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麽,他卻無從知曉。

蕭縉抬起頭,疑惑問道:“言清,如果你的腦中會時不時的出現那人的麵容,也會覺得那人可愛,看他和別人身體接觸會生氣,折磨他會心軟,身體隻對他一人有反應……你知道這種感情是什麽嗎?”

柳言清看著少年帝王問出這種問題,口中的茶差點失態吐出來,但還是被嗆到,咳了好一會兒。

雖然是一朝天子,但年齡隻有十八歲,感情又是一片空白,在麵對感情問題上難免會迷惑不解。

他比皇上虛長幾歲,自然是懂得這個問題的,何況他自己的感情路一片坎坷,過早便嚐到了愛而不得苦。

柳言清溫柔了眉眼,如一個慈愛的長輩,語氣溫和道:“陛下,您說的這些都是您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啊。”

話音落下,蕭縉怔在那裏,有些不可置信,他雖隱隱察覺到對國師的不同,但卻從未想過是喜歡上了對方。

他遲疑問道:“言清,這不可能吧,我之前是恨極了那人的,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他?!”

蕭縉兩次問話中已經透漏出很多信息,將這些信息拚湊到一起,多智近妖的丞相大人很容易就猜出了皇上口中的“那人”是誰。

柳言清眸光閃了閃,大概又是國師大人吧。

但盡管已經猜出“那人”身份,柳言清還是沒有拆穿皇上,也沒有固執的試圖利用這一點扭轉皇上的想法。

隻是肯定的告訴蕭縉:“皇上,您是喜歡他的。您不是說您在折磨對方時,會覺得心軟嗎?那便是了,這就是您喜歡對方的證明。您或許真的很恨對方,但因為您下意識喜歡上對方而不自知,所以才會對他心軟,這便是所謂的又愛又恨。但因為您是喜歡他的,所以您最後都是舍不得傷害對方的不是嗎?”

蕭縉按照柳言清的思路理了理他和溫棱之間的事。

他曾經想把國師扔進蛇窟,想對國師施以鞭刑,把國師關進暗室中……的確如言清所說,最後都心軟減輕了懲罰。

這麽說,他是喜歡上國師,才會有產生過往有時連他也不能理解的行為。

這一瞬間仿佛豁然開朗般,對國師的感情終於明朗,原來是喜歡國師,卻又忘記不了過往的傷痛,才會對國師又愛又恨。

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以後,蕭縉忽然生出一絲恐慌。

囚禁國師那段日子,雖說心軟減輕了對國師的懲罰,但最後還是傷害了他……

不過沒關係,隻要到時候好好彌補就行了。

蕭縉對柳言清微微一笑道:“果然不愧是言清,有些事朕已經想通了。言清適才問朕,為何要抓回國師?朕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朕已經喜歡上了國師,想讓他永遠留在朕身邊!”

聽到皇上擲地有聲般的宣言,眉眼間仿若舒朗的清風,柳言清為好友終於懂得情滋味而高興,卻又忍不住為皇上擔心。

畢竟國師的身份不同,肅慎國舉國上下都知道他的惡劣事跡,如若國師真的站在皇上身邊,必定會遭到百姓的反對。

柳言清擔憂道:“皇上,您到時怎麽解決國師的身份問題,百姓和朝臣都不會同意的。”

蕭縉不以為意,“朕後宮已經有男貴妃。待溫棱回來,封他為妃,不就行了。至於身份問題,朕到時讓國師以新身份入宮也便解決了。”

柳言清點點頭,這個辦法倒是可行,雖然國師的銀發銀眸是個問題,但他相信以皇上的能力是可以解決的。

了解男寵一說的緣由始末,見皇上並不是想象中的沉迷男色,柳言清也不留戀,起身告退離開。

禦書房隻剩蕭縉一人,他靠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不禁想到國師穿著後宮宮妃的華麗宮裝。

這是這麽簡單一想,便覺得心情愉悅,過往的仇恨仿佛也都煙消雲散,徹底化作塵土……

幾日過後,冥王殿。

景然臉色凝重的從外麵回來,正巧碰上往出走的魅妖,魅妖見景然是要往國師住的殿走,連忙攔下他,拉他到無人的角落。

魅妖道:“景然,你這是去做什麽?國師近日失眠,剛剛好不容易才睡下,你便先別去打擾了。”

景然神思遊離,還在想外麵發生的事,隨意的點點頭,也沒聽清魅妖在說什麽。

魅妖皺了皺眉,景然這個樣子可不多見,定是遇到了什麽事,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皇上的追兵找到這裏了?

魅妖趕緊問道:“景然,你是怎麽了?莫非皇上追殺到這裏了,所以你才這般心不在焉。”

景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先,魅妖這才放下心來,準備聽他接下來說的話。

景然神色猶豫,方才道:“今日我去京城辦事,聽到一個傳言,說皇上近日來極其寵愛一個漂亮男子,那男寵日日住在皇上寢宮內。”

魅妖聽完不屑一笑:“這有什麽奇怪的,皇上身邊是否有男寵,與咱們又有何幹!”

景然見魅妖未懂,給他分析道:“那日.你不是從皇上寢宮接出的國師,且看到國師被鎖在龍**,這麽一說,你懂了嗎?”

魅妖沉默下來,的確,而且傳聞中那男寵樣貌漂亮、住在皇帝寢宮,這麽一結合後,有個猜想浮在腦海裏麵……

國師難不成就是那個男寵?

越細想越符合,但魅妖並沒有因此而瞧不起溫棱。相反,他極為心疼他的國師大人,定是不小心落到皇上手中,才落得這般境地。

魅妖囑咐道:“我懂了你的意思,但會造成這樣的結果,皆是你我看護不力,這件事你聽說猜到也就罷了,別到國師大人麵前說,他最近一直在失眠,讓他好好休息,你別去找國師了。”

景然本也隻是聽到流言,想去找國師隱晦的提下試探下反應,現在聽魅妖所說,頓時愧疚不已。

的確,如若國師真的變成了皇上的男寵,那也隻是他們這些人沒有保護好國師,才讓國師如此受辱!

景然點點頭道,“是我剛剛魯莽草率了。”他差一點就要給國師傷口上去撒鹽了,著實不該。

事情商量好後,兩人隨後離開此處。

而寢殿中魅妖說是休息的溫棱,此時睜開了眼睛,不禁抬起手抓了抓空氣,雖然空氣沒有形態,但還是讓他感受到四肢能動的愉悅感。

連日來,晚上他都會失眠,雖然蕭縉折磨了他許久,但可能身邊有人睡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入眠還有些睡不著。

其次,每次剛剛入睡一會兒,就會夢到自己受的那些折磨,尤其是夢到被銀質鎖鏈綁住手腳,隻能看著蕭縉用各種手法折磨他的那種無力感。

每次,都被那種無力感驚醒,如此反複幾次,便也徹底睡不著覺了。

他偶爾也會罵自己不爭氣,因為失眠過後,腦中浮現的還是蕭縉俊美的麵容,他知道這是自己在思念蕭縉……

可是他不該啊,對一個折磨自己的人有了感情,這可真是真真正正的受虐狂!

他永遠無法忘記,被關在暗室中那種到後來想要自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