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昌鄉君麵色凜冽,斷喝出聲。
“桂嬤嬤,動手吧!”
蘇青菱頭皮一緊,鋒利冰冷的刀刃就要劃破血管的瞬間,放聲斷喝,
“另一個女兒你不要了嗎?!”
“桂嬤嬤,等一下!”榮昌鄉君眉頭緊鎖,“你什麽意思?”
小刀在蘇青菱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一顆顆往外滲小血珠子。
她疼得咬牙切齒,但眼下性命還捏在別人手裏,隻能強行忍住。
“蘇青艾,她是個什麽天真單純又衝動無知的性子,你自己的女兒你自己清楚。
她如今完全被蘭姨娘收服,一心向著她們,根本不知道別人把她當成一隻可口的小羔羊。
你既然府中大小事都打聽得清楚,你就應該知道我這些日子做了什麽。
你覺得我若是死了,蘇青艾在安義伯府在蘭姨娘手下能保得住嗎?”
榮昌鄉君被她的話一震,愣在當場,不禁悲從中來。
自己身體每況愈下,大女兒莫名其妙的沒了,小女兒眼看也無力保護……
她從前覺得他們這樣的高門,夫妻恩愛,孩子自是一輩子快樂無憂,便對孩子們寵得厲害。誰能想到這麽多年自己枕邊人竟是人麵獸心,翻臉無情。
如今榮昌鄉君撐著一口氣不死,不過是為了能讓幾個孩子能在成長起來之前,不被人踩進塵埃裏。
她想用最後的力氣,替他們撐起小小一片天空,然而卻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我若不殺你,你願意保護青艾?”榮昌鄉君頹然地靠在床邊。
蘇青菱淡然一笑,“我活著就已經是在保護她了,不是嗎?”
榮昌鄉君因病氣而微微混濁的目光,忍不住仔細打量麵前的蘇青菱。
有頭腦,有能力,她說的話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若是擋在前麵的“蘇青菱”死了,馬上嫡次女蘇青艾就會成為蘭姨娘下一個除掉的目標。
青艾那個傻孩子,除了被人剝皮拆骨吃幹抹淨,還能做什麽呢?
終於,榮昌鄉君長歎一口氣,
“桂嬤嬤,放了她吧。”
桂嬤嬤收起小刀退到一邊,又恢複一副溫順慈祥的模樣。
蘇青菱趕緊掏出帕子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好在隻是皮外傷,不傷及性命。
她來之前還期待著和其他穿越小說電視劇一樣,上演一幕‘久違的母愛’,‘來自這個世界的絲絲溫暖’。
沒想到到她這裏成了‘鴻門宴’。
罷了,蘇青菱在心中輕歎一口,反正母愛什麽的,她從小就沒得到過,也不奢求。
如今保住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之事。
“我今天饒你一命,希望你安分守已地作好蘇家嫡長女。否則下次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榮昌鄉君說完,雙手一拍,一個和剛剛暗衛看起來相差無幾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作為你保護青艾的回報,我送你一個侍衛。他叫江右,以後就跟著你了。”
江右一身利落黑衣,頭發亦用黑色發帶高高束起,高鼻薄唇,輪廓如刀削般鋒利。
樣貌稱不上英俊,和裴不厭那種近妖絕色自然是沒法比,但江右卻有一種隻屬於他的獨特氣質,站在那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冷峻無情,隨時可能取人性命。
蘇青菱知道,榮昌鄉君明麵上說送她個侍衛,實則是派江右名正言順的時時監視她的行動。
不過她不在意。她想起裴不厭和長福的臉,仍是忍不住想打哆嗦。
眼下,她正好缺一個保護她安全的高手。
“既然是榮昌鄉君送給我了,那以後就任我驅使了?”
榮昌鄉君點頭,“那是當然,保護你是他的職責所在。”
蘇青菱微笑屈膝一拜,“多謝。”
想了想又道:“能否將他過到明路上來?”
暗中保護反而容易引起裴不厭的疑心,不如光明正大地帶一個高手侍衛在身邊,讓他想殺自己的時候有所顧慮。
裴不厭如今武功盡失,身體孱弱,唯有輕功剩下兩分。蘇青菱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現在有江右保護她,她至少性命無虞。
榮昌鄉君不知她和裴不厭的事,以為她是想要震懾蘭姨娘一夥人,想想倒也無不可,
“桂嬤嬤,你一會兒去把江右過到明路上,就說最近多事之秋,是我送給大女兒防身用的。”
桂嬤嬤:“是。”
榮昌鄉君剛剛知道大女兒已不在,又經曆與蘇青菱談話這一遭,心緒強烈波動,身體疲乏不堪。
她細如枯枝的手從地上將古籍撿起,不再看向蘇青菱,聲音虛弱,“我乏了,你回去吧。”
蘇青菱行禮道:“夫人好好休息,日後我會常來看望您的。”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卻聽到榮昌鄉君突然喊她:“青……青菱。”
蘇青菱聞言回過身。
榮昌鄉君手中拿著個小小的白色瓷瓶遞給她,“這是金瘡藥,宮裏的配方。你回去記得每日早晚各一遍,不要偷懶。若是脖子上留下疤痕,可就不美了。”
蘇青菱愣了愣,走上前接過來,小瓷瓶拿在手裏微沉,帶著榮昌鄉君掌心的溫度。
她喉頭滾了滾,輕聲道:“謝謝,母親……”
榮昌鄉君渾身微微顫抖,眼睛痛苦地緊閉,眼淚仍是如斷線珍珠般止不住地爬滿兩頰。
她的青菱,她的女兒,真的沒了……
“求你……一定要替我的青菱好好活下去。”
蘇青菱咬牙,捏住手中的藥瓶,“我會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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