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菱與溫清塵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有除了同學外的半分交集。

但蘇青菱的回憶裏對這個板正克己的正人君子印象頗深。

因為就在明年春闈,溫清塵將會高中榜眼。進入國子監。

他在國子監仍是勤奮刻苦,成績拔尖。

卻因為不肯參與太子和四皇子間的爭鬥,父親和哥哥雙雙被害死。

他的人生信念全然崩塌,內心沉淪在黑暗混沌中時,被裴不厭拉攏。

最後,溫清塵登上首輔之位,成為裴不厭手中一把鋒利嗜血,人性全無的刀。

說來也是個挺可悲可歎的人物……

蘇青菱笑臉盈盈地站在他桌旁,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灰布衣裳有些單薄陳舊,卻漿洗得很幹淨,頭戴著普通的黑色四方巾,仍滿掩眉目清秀,神朗氣爽。

溫清塵放下手中的書袋,神色漠然,“何事,請講。”

蘇青菱單刀直入,“我想邀請閣下加入我的隊伍。”

溫清塵想也不想,“恕在下拒絕。”

蘇青菱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眼神餘光掃向溫清塵的桌麵,口中問道:“為何?”

“於我而言,浪費時間。”

“哦,原來是這樣。”蘇青菱隨意附和,驀地眼神一亮,

“溫公子原來除了文采斐然,丹青也是一絕呀。”

桌上攤開的書下壓著一張紙,露出半角,上麵畫著一個側臥的女子。

他臉色驟然一白,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中流露出讓人不易察覺的慌張。

“隨便畫畫而已。”溫清塵低頭不看她,手裏快速地拿起書袋,把桌上的東西囫圇往裏塞。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陣穿堂風刮過,溫清塵手中一滑,竟將那張薄紙掉落在蘇青菱腳邊。

蘇青菱搶先一步彎腰撿起來,目光掃過,那張紙上勾勒出許多女子,或站或坐或臥形態各異,寥寥幾筆便將人體的姿態描繪得靈動如神。

溫清塵麵色罕見的僵硬,“請還給我。”

蘇青菱微微一笑,將紙放回他桌上。“希望溫公子好好考慮我的邀請。”

他嘴角抿了抿,“不用在我身上浪費功夫。我不會答應的。”

蘇青菱對他硬邦邦的拒接毫不介意,笑意滿滿:“先告辭了,溫公子明天見。”

蘇青菱離了定勝堂,步履匆匆的趕回院子。

小滿:“小姐,怎麽了?”

蘇青菱眼神閃過一絲狡黠,“我好像找到某個人的小辮子了!”

“江右,你立刻去書坊,給我把市麵上每個畫春宮圖畫師的畫本都買一本回來。”

這話一出,饒是江右也愣了兩秒。

小滿圓臉爆紅,“小姐,你……你怎麽突然想看那種東西?”

江右眉頭緊鎖,右手緊緊握住腰間的劍柄,指節發白,“是那個姓溫的對你提出了什麽下流無恥的要求嗎?”

小滿一聽,氣得咬牙跺腳,“我上次遠遠看見溫公子,還覺得他看起來舉止板正,是個好人,沒想到心腸已經壞透了!

小姐,你絕對不能因為要拉他組隊,把自己的清白賠進去啊!”

蘇青菱又無奈又好笑地看著他們兩,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本小姐在你們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形象,竟然會覺得我為了讓溫清塵和我組隊去賣身?”

小滿撅著嘴小聲嘀咕:“小姐不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為了能進國子監,便無論如何要參加公主伴讀考試。又因此要和謝世子退婚。

她知道這個婚簡簡單單退不了,幹脆不管不顧地鬧到人盡皆知。如今看似順利,實則她沒有半分後路。

若不能風風火火的大贏一場,剩下的路便隻有去廟裏一輩子做姑子,或是為了顏麵自行告別人世。

恐怕真的到那時,蘭姨娘不會給她走前麵那條路的機會。

蘇青菱捏捏她下頜線失蹤的肉包臉,“你倒是挺了解你家小姐嘛。放心,這次還不至於要出賣肉體。

不過我還不敢確定,所以暫時先不告訴你們。

江右,你趕緊去,一會兒書坊都關門了。”

聽她說不是要出賣肉體,江右這才領命出門。

他腳程極快,春宮圖也不是什麽上得台麵的暢銷書,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將市麵上所有畫春宮圖畫師的本子都賣了一本,回到府裏,向院子走去。

“江侍衛。”

江右抬眼看去,裴不厭正從對麵走來。他躬身行禮,“表公子。”

裴不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見他手裏抱著一個不小的方正包袱,問道:“這是給青菱表妹買的什麽嗎?”

江右:“是,小姐要的書。”

裴不厭:“這麽多,不知是什麽書?”

江右沉默不語,他自然不能說全是蘇青菱要的春宮圖……

正常人家女子,哪怕私藏一本這種畫冊子讓人知道了都會被戳著脊梁骨恥笑,他家小姐一下爆賣十幾本,還是不同口味不同風格,真乃“女中豪傑”。

裴不厭見他不答,隻和煦地看著他,卻不遞台階,兩人默默耗了一會兒。江右道:“是為溫公子買的書。”

裴不厭點點頭,側身讓出路,“原來如此。江侍衛快去複命吧,別讓青菱表妹等著急了。”

……

江右拿著一包沉甸甸的春宮圖回了院子,“咚”地放在蘇青菱書桌上。

“小姐,書買回來了。你是要把這些書送給溫公子嗎?”

“不是。”蘇青菱伸手拆開包袱,拿起一本,“我自己看的。”

江右深吸一口氣,從房中退出來。伸手關住房門,如門神般守在門口。

蘇青菱一本接一本地翻看起春宮。

她自然不是為了滿足私欲來看這種東西。

她懷疑,溫清塵是個春宮圖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