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獄。
“說吧,你到底是誰?”雲逸負著手,眉眼含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眼前瘦弱的女子身上盡是受刑後的斑駁傷口,她倔強的看著他,眸中有疑惑,也有恐慌。
“奴才……並不知道大皇子在說些什麽。”
周盈指尖微顫,身上的疼痛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如今正在經受著什麽。
垂下了眸子,想到了雲昭被剖心的模樣,她眸色微黯,眼底劃過一絲痛色,轉瞬即逝。
“你不說,也沒事,我總會知道的。”倏地笑了一聲,雲逸挑了挑眉,隨意挑起了放於碳爐之中的鐵烙,來回撥動了幾下,他將其拿了起來。
緩緩的朝女人靠近,他嘴角微揚,默了半晌,才又開口說道:“你是九皇妹的貼身太監,實際上,卻是個女兒身。而且,你與錦繡宮的大喜公公,想必交情不淺。”
說到這裏,雲逸嘴角邊的笑意加深,他看著周盈,見她眼底的神色漸趨的驚疑不定,心上微舒。
若不是這小太監出皇城去尋九皇妹,他也不能尋得機會將她綁了來。
沒想到……
九皇妹就算是死了,也不忘給他送上一份大禮。
想到了宮裏傳來的線報,雲逸狀作不經意的將手中的鐵烙放回了碳爐裏,輕聲說道:“說來,九皇妹落得如此下場,倒也和魚妃娘娘脫不了幹係。”
“你什麽意思?”在計劃失敗後,周盈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父王求長生,有一味藥,需要血脈至親的心頭血入藥。你說,為何父王會尋九皇妹,而你們的假死計劃又會失效呢?”
麵上的笑意不變,雲逸靠近周盈,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再次開口:“你們奇門,做事還真是不謹慎,想來,你師兄如今的處境也算不上多好了。”
聞言,幾乎是同一時間,周盈的瞳孔微縮,眼眶微紅,她倏地抬頭對上的雲逸的視線。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她就這麽和麵前的男人對視著,心中掙紮了幾許,隨著恨意徹底的將她籠罩,她才沉聲開口:“若是大皇子有需要,任憑差遣。”
以她如今的處境,暫時服軟是個明智的選擇。她不知道大皇子所說的話是不是在誆她,她能做的,是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隻有這樣,她才能去查探真相。
……
第二日清晨。
雲昭在給自己洗刷刷了一番後,看著胸口處的窟窿,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沒辦法,她又回到了和那個彪形大漢碰麵的地方。
幾個大箱子依舊孤零零的立在原地,周圍空無一人。挑了挑眉,雲昭憑著記憶從箱子裏找到了針線,隨後直接就地敞開胸口,給自己胸前的窟窿縫起了線來。
不一會兒,針線已經將胸前的血肉縫上。雖然針角有點醜,但是雲昭還是很滿意的放下了針線,將敞開的衣領別好。
繼續牽起一旁的小毛驢,她想到了在識海裏時淩雲給她放映的畫麵,知道周盈此時被大皇子抓了,便又調轉了個方向,抄小路朝著天風城走去。
天風城和皇城距離不遠,是大皇子的地盤。
那傻姑娘為了出來亂葬崗尋她,被抓了。
對於這一點,雲昭是很痛心的。對她好的人不多,周盈算其中一個。
在第一世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周盈時,她是已經成了君主的雲逸身旁的小太監。
那時,她們並不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她碰上了她,被嚇得連環鼠竄。
不過,後來她都會偷偷的給她備上一些吃食。
所以,這次去永州,她打算帶著周盈一塊去投奔蕭崇。
如今她是旱魃,走到哪哪裏就會發生不吉的天象。
因為沒有確切的經曆過蕭崇崩壞過的那些世界,故而雲昭在恢複記憶後,對蕭崇的大多印象,還是那個如白蓮一樣不染半點汙濁的形象。
而且,根據這個世界原軌跡裏對她的描繪,她如今倒是覺得,穿書局和天道不太靠譜。
定是他們幹了什麽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蕭崇在後麵的幾次輪回中才會變得如此。
這一次,天道力量太過薄弱,也不能作妖了。所以,按目前的狀況來看,蕭崇還是跟第一世一樣的。
北辰王心懷天下,憂國憂民,她去投奔他,可以憑借自己如今的掃把星體質,聽他差遣,指哪打哪。
在還沒恢複記憶的時候,她隻覺得蕭崇和蕭無譽是一夥的,因著穿書局給的資料,她更是先入為主的認為在王宮發生的事蕭崇是背後推手。
但是……
她現在什麽都想起來,自然知道蕭崇隻是他父親培養的工具人,若用後世的話說,蕭崇便是那個集美慘強為一體的悲情男二。
嘖嘖嘖……
真慘。
……
“昭寧公主,如今在宮中可還安好?”
城牆之上,眼下是一片冰封雪地。蕭崇目光幽深,看著永州的城外,麵色晦暗不明。
“小主子,一切安好。”想到了暗線從宮裏傳來的消息,暗一心驚。強忍著心中的震顫,低聲開口。
“哦,一切安好?”眼底劃過一絲猩紅,蕭崇倏地掐住了暗一的脖頸,如蛇般冷然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若是我不察,你們可還要瞞著我多久?”
“小…小主子……”
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暗一整個人都怔立在原地,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恐慌。
他會死。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隻有這個念頭。
“想活著嗎?”垂下了眸子,將暗一甩到了地上,蕭崇眉目之間滿是戾氣。
雲昭還活著。
早在離宮前,他便在小精怪身上下了從西域尋來的同生蠱。這輩子,他們的命會永遠的綁在一起。
母蟲在他身上,故而他能感受到雲昭都經曆了什麽。
想到了前幾日心口處那鑽心的疼痛,蕭崇眼尾微紅,眸中深藏著嗜血的戾氣,仿佛藏了一頭凶獸,幾乎要破籠而出。
“……想。”少年低沉的話語在暗一的耳邊乍響,下意識的,他輕聲應道。
“作為暗衛,隻認一主,你可知道?”嘴角微挑,忍著殺意,蕭崇看著暗一,緩聲開口。
“……任憑公子差遣。”眸光微顫,沉默了半晌後,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暗一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蕭崇弓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