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課開始趙瑾主要是為三兒子設的,每回聊天,她總感覺這兒子三觀好像歪了,又好像沒歪,時常拿捏不準他的想法。
或許這也是裴承允刻意的結果,喜怒不辨這點他是真的做到極致了。
趙瑾拿不準現在還能不能叫一個十四歲的、三觀已經形成並意誌堅定的少年敞開心扉,不過該努力的還是需要努力。
她也需要機會和時間來與這個孩子培養感情。
裴承允的好感度是最難刷的。
還有裴承州和裴歡顏,前者三觀基本沒大問題,隻要改改耿直過頭的性子就行,後者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倒是更歪一點,這也需要掰一掰。
所以不論裴承州怎麽哀嚎,裴歡顏怎麽鬱悶,他們求學路上的改變都必不可少了。
趙瑾正要催他們回去溫習功課,就見惜冬進來稟報道:“夫人,二老爺一家來了。”
趙瑾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又來打秋風了!”裴歡顏有些不滿。
“請他們去正廳吧。”趙瑾道。
惜冬口中的二老爺,正是侯府二房之主,平陽侯的嫡親二弟。
除他之外,平陽侯另有一個庶弟一個庶妹,還有一個最小的嫡親妹妹,隻是這位當初戀愛腦上身以死相逼下嫁了寒門狀元,後來隨夫君外放了,平陽侯活著時書信往來倒是很頻繁,不過自平陽侯死後就淡了下來,這位嫡親姑奶奶也沒有任何要回來祭拜的意思,隻回了一封書信聊表哀傷。
說回正題,庶出那兩個很安分,隻是二房就有些不懷好意了。
平陽侯對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一直很照顧,隻是據趙瑾所知,二老爺麵上感激,可心裏卻一直不忿於自己嫡次子的身份而錯過爵位,對平陽侯的爵位一直都很有想法,尤其在侯府老夫人去世,二房被分出侯府之後,他更是時不時上門要好處,背地裏還搗鼓著小動作想襲爵。
平陽侯的死他大概是最高興的了。
原著裏裴承誌迎小白花進門,叫嚷的最厲害的也是裴二叔一家,口口聲聲怒斥他沒有孝悌之心,無品無德不配襲爵,還給他使了好些絆子。
他們今日上門,如果真是為了再次算計爵位,趙瑾就很難高看他們了。
平陽侯才沒了一個來月,這吃相也忒難看了點。
裴承允放下茶杯,溫聲道:“二叔來府,晚輩自該請安,兒子陪母親一道吧。”
“兒子也去。”裴承州立即附和。
“我也去。”裴歡顏跟上。
趙瑾點了點頭,同他們一起去了正廳。
裴二叔一家四口,夫妻倆一兒一女,都是嫡出,長子裴承玨,十五歲,長女裴蘭汐,十三歲,隻比裴歡顏大了三個月。
要說在不納二色這點上,趙瑾還蠻佩服平陽侯府的。
不少現代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在這三妻四妾名正言順的古代,能做到就更難為可貴。
就算平陽侯不像是深愛原主的樣子,卻也做到了不納二色——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好像真的對女人沒興趣。
可平陽侯如此,裴二叔亦如此,便是叉燒兒子,眼瞎歸眼瞎,對白瑤青卻也是忠貞不二的。
裴氏男德可見一斑。
走到正廳,還沒看清裏頭的人,趙瑾麵前就迎來一個華服婦人,直直握上了她的手,下一秒哽咽聲傳來:“大嫂可算來了,許久未見,大嫂似乎清瘦不少,可是沒好好用過膳?大哥出了這樣的意外大家固然傷心,可您還有四個孩子,咱們的日子還要繼續,萬不能消沉下去,叫孩子也跟著擔心啊……”
剛來就被一通搶白,趙瑾隻能先聽她說完。
麵前這位就是裴二嬸,丹鳳眼柳葉眉,俏鼻薄唇,長得頗有韻味,隻是眼角勾出了幾絲細紋,看著不年輕了,實際也隻比趙瑾小一歲。
趙瑾隻在出殯那日同她說過幾句話,直覺這是個不聰明的。
“多謝弟妹關心。”趙瑾一秒紅了眼,故作堅強的笑了笑,“道理我都明白,我……也會振作起來的。”
上人家門來張嘴就揭人傷疤,真是顯著你了噢!
裴二嬸又溫聲寬慰幾句,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滿懷憐惜道:“瞧我,怎得就叫大嫂站在外頭了,快進來坐,州哥兒你們也來。”
趙瑾順著她的力道跟進去,看著嗬斥丫鬟上茶的裴二嬸,不由歉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本是弟妹上門,卻累得弟妹招待我們,真是……我頹唐這一場,實在不應該,也不能叫你們擔心了才是。”
喧賓奪主的裴二嬸尷尬地笑了笑:“大嫂明白便好,咱們都盼著您振作起來呢。”
“夫人說的正是,大哥雖故去,可弟弟還在,大嫂平日若有難處,隻管來找弟弟,咱們一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說話的是裴二叔。
他長相周正,板著臉看人時平白帶著一股浩然正氣,很能唬人。
趙瑾掃他一眼,垂下了眼眸。
倒是能裝得很,怪道能哄得平陽侯那樣的人對他一家頻繁關照,不怕對手有實力,就怕對手有腦子,這話真是沒錯。
裴二嬸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接話道:“真是……天公不憐啊,大哥那樣好的人,怎得就偏生叫他遇上了這樣的事呢……留下大嫂孤兒寡母,實在艱難得很,我看著實在不忍……”
不多時她就紅了眼睛,萬般傷心歎惋,那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動容幾分。
趙瑾也不例外,她握著裴二嬸的手,眼神之感念動容不足以表:“弟妹,還是你最能理解我,夫君離世,我幾番悲痛欲絕恨不能隨之而去,我相信若二弟也沒了,隻恐你的傷心不必我少半分,與摯愛陰陽兩隔之痛,常人豈能體會?弟妹,我們命苦啊……”
趙瑾眼眶濕潤,拉著裴二嬸的手哽咽陳情不能自已。
被她死死拽住不能動彈的裴二嬸卻青了一張臉。
誰跟你是“們”?!!
她瞪著趙瑾,嘴唇張張合合半晌,到底是忍了下來。
從表情來看,她心裏應該罵的挺髒的。
裴二叔臉色也不太好看,任誰無緣無故被咒“沒了”,隻怕都不會高興到哪去。
趙瑾沒什麽壞心思,就是想膈應他們一下罷了。
誰叫大齊最信什麽“咒怨難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