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白皙的手指泛著微涼,嘴角繃直,心中苦澀翻湧。

她緊牽著崇文帝的手,麵上對著眾人保持著淡漠而疏離的笑意。

“臣妾多謝陛下信任。”惠貴妃微微屈身,淡淡道。

陸姨娘瞧見惠貴妃平白受了冤枉,麵露焦灼,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氣得眼淚直流,心疼萬分。

“皇上,我家音兒絕不會做出這些事來,大小姐,我知您一直不喜音兒,但也不能空口說白話,平白無故冤枉了她呀。”她滿臉擔憂的看著惠貴妃。

都怪自己懦弱無能,才害的音兒淪為他人恥笑的話柄,她恨呀!

“是呀是呀嫡姐,凡事要講證據,隨口說出的話可不能作數。”柳俊兒雙手抱拳道。

父親從前便不喜他們,接二連三地縱容柳檀香和柳夫人一直磋磨著娘親。

眼下,他們這般明目張膽,仗著自己的姐姐已是宮中貴妃娘娘,一隻腳踏入了皇親國戚的身份,從而為非作歹。

現如今,更是對她出言不遜,頂撞皇貴妃,真當皇室是吃素的嗎?

“音兒,再怎麽說你也是妹妹,你嫡姐犯了糊塗,又有瘋病,你已是貴妃娘娘,而你姐姐,隻不過是個相府小姐,位分遠在你之下,你就這般容不下你姐姐嗎?莫要傷了你們姐妹之間的情誼呀。”

柳老爺閉了閉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口。

“皇上,小女對皇上的心意天地可鑒,還請皇上全了小女的一份真心。”

哪怕隻是小小的答應。

柳老爺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臉癡情的柳檀香,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自知理虧,但為了柳檀香的前途,他願意為此放手搏一搏。

表麵上看,他寧願冒著丟掉官職的風險,也要護住柳檀香,可私下裏,他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是兩個女兒皆入宮為妃,到那時,隻怕是柳府都要被踏破門檻,還怕沒人巴結嗎?

再過兩年,疼愛的大兒子柳紹也到了弱冠之年,他的婚事,也能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而夏瀟瀟聽完柳老爺的奇葩發言,小臉上滿是疑惑。

啥???

她沒聽錯吧??

讓娘親原諒柳檀香??

這柳老爺是怎麽有勇氣說出這些話的?

【怎麽能有人這麽厚臉皮地將此話說出口……這不就是道德綁架嗎??】

【當初,你們縱容柳檀香欺負我娘親的事情怎麽不說,現在反倒要娘親原諒,你配嗎?】

【呸!!!沒人能替娘親原諒這些事情,哪怕是自己的生父,也不能。】

更何況還是以這種方式逼迫惠貴妃。

夏瀟瀟氣的嗷嗷叫,為娘親感到不值。

眼底閃過一絲寒意,滿臉憤慨的看向眼前厚顏無恥之人。

這群人,披著偽善的麵具,卻嚷嚷著讓無辜的人要大度。

如若不然,便是小心眼子,更是大不孝的罪過。

當真是不知廉恥。

惠貴妃聽得夏瀟瀟的心聲,神色淒涼,眼眶通紅,隻覺得心徹底涼了大半。

在惠貴妃的心中,她最後一點對柳老爺的期待也漸漸落了空。

原先,她對回娘家是充滿了期待與緊張的,心中對母親和弟弟牽掛的緊。

可當她看到陸姨娘花白的發絲在寒風中隨風飄起,厚厚的老繭紮的她手心生疼,混濁的雙眼蓄滿了淚水,早已不負當年她離府時的那般容貌。

她的娘親,在她離府的這些年,到底是經曆了什麽……

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瞧著,便讓人心疼的緊。

今日柳老爺的作法徹底讓惠貴妃寒了心。

不求柳老爺能有多善待自己,至少能對母親說幾句體己話,對俊兒的事情多多上心,可事實上,他卻連自己的誕下的孩子都嫌惡至極。

嗬,她可真是蠢。

竟然還妄想著父親能看在她已是宮中皇貴妃娘娘的身份上,對母親和弟弟多多照拂,卻不曾想……

他巴不得毀了自己的聲譽和清白,將母親和弟弟悄無聲息地殺害,再將嫡姐送進宮中。

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父親,音兒自知父親從小便不喜自己和俊兒,當年音兒替姐姐入宮選秀,您也是這般讓音兒要大度,識大體,音兒這些年所受的苦,您沒有資格要音兒去原諒。”

惠貴妃語氣疏離,眉眼間皆是冷漠。

對於他們,她已不願再多留半分情麵。

原先隻感歎自己命運不公,還在心底裏期盼著父親對自己也能上點心,原來,一切隻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人越是缺什麽,便越想得到什麽。

她亦是如此。

但現在,她不稀罕了!!

“你你你……”柳老爺氣的破口大罵,“你個逆女,休要胡言。”

說罷,就要上手。

全然忘卻了,崇文帝還站在一旁。

“大膽!”崇文帝猛地一拍桌子,嚇得眾人紛紛低下了頭。

柳老爺不禁一陣後怕,後知後覺的跪了下去。

“糟了……剛才氣性太過上頭,竟忘了皇上還在此處……”

他偷摸地抬起頭來,隻見崇文帝一臉陰鬱,眸光森然,透著一股涼意。

完了……

他死定了!!

“柳愛卿可真是好樣的,三番五次出言不遜,藐視皇權,你的眼裏,可還有朕?可還有皇貴妃?”

“朕看你當真是不知死活,當年選秀一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隱瞞的很好?”

崇文帝一腳便踹在了柳老爺的心口上,力道之大,他隻覺得喉間一股腥甜,頓時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著鮮血。

“老爺!”

“父親……”

柳夫人與柳檀香異口同聲,紛紛爬向柳老爺的方向。

“來人,柳愛卿多次口出狂言,不僅對惠貴妃不敬,甚至想要加害於她,朕不能忍!即刻革去他的官職,除了陸氏和柳俊兒,其他人等全部抄家流放,再不許回京一步。”

崇文帝幽幽開口,聲音淡漠,幽森的眸子仿佛是在看向死物般。

“皇上……您不能這麽對我們呀皇上,皇上,香兒才是您應該愛的那個人啊,香兒才應該是皇貴妃……”

“柳婉音你這個賤人,定是你挑撥離間,皇上不會這麽絕情的……”

聞言,柳檀香瘋魔了般拔下了發間的簪子,雙目赤紅衝了過來,淚眼婆娑地喊著。

“護駕!護駕!!”德喜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侍衛們手持著長劍,一劍刺穿了她的身子,柳檀香撲哧一聲,嘴裏瞬間吐出了一口血,緩緩倒下。

柳紹隻覺得身子一軟,眼前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