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驍沒了？
葉未歇本來正在吃早餐, 聞言被驚了下，連小籠包掉回了碗裏都沒有發現。
作為書裏把他家小孩騙得最慘的人，他對王成驍沒有任何好感, 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但聽到人沒了, 他還是驚了下。
當然，隻是純屬意想不到而已。
因為在原書的劇情線裏, 王成驍沒有那麽早領盒飯。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在原書中，餘清和在生意起來且有能力後並沒有馬上報複王成驍, 而是耐心蟄伏起來, 然後等王成驍把生意做大做強並且沾沾自喜, 自以為很了不起的時候突然殺了出來。
王成驍被打得個措手不及，最後不僅換的腎出現排斥現象病危，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事業也被餘清和全部收入囊中。
一句話總結就是, 辛辛苦苦為他人做了嫁衣。
還是一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人。
可現在人就這麽沒了, 倒是比上一世要來得輕鬆。
起碼沒有得到後又失去。
“什麽時候沒的？”葉未歇問, 這時間也真是湊巧了。
餘清和走回桌邊坐下，“半小時前。”
葉未歇歪頭去看餘清和。
就見他家小孩微微垂著眼睫，麵色平靜, 完全沒有受‘王成驍沒了’的消息影響。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沒受影響, 還是掩飾得好。
察覺到打量的視線，餘清和轉頭看過去, 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帶著些許探尋的桃花眼，他眉眼彎起, “怎麽了？”
葉未歇搖了下頭, 示意自己沒事。
“那我們今天還去雲城嗎？”
餘清和默了片刻。
他這次去雲城的目的就是因為那邊傳了消息過來說王成驍醒了, 想要見他。現在人沒了，也就沒了去的必要。
不過，“雲城每年過年期間都會舉辦廟會，聽說很熱鬧，想去看看嗎？”
“嗯？”葉未歇眼睛亮了亮，廟會嗎？他上輩子倒是在網上看到過，不過後世的廟會商業痕跡太重了，舉辦的目的也是出於旅遊的商業價值，而不是文化傳承。
所以就顯得有些粗製濫造，徒有廟會的外表，內裏卻早已不是之前的味道。
他這次的龍傲天漫畫裏麵也設置有廟會情節，倒是可以去看看，就當做是采風了。
隻是專門過去看個廟會，好像有點浪費時間了。
“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車票都已經定好了，不去才是浪費錢。”餘清和把豆漿往葉未歇麵前推了推，“先吃早餐，不然涼了。”
“哦，好。”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去。
因行程變了，所以吃完早餐後，葉未歇把要帶的東西重新整理了一遍。
相機和速寫本肯定是要帶的。
哦，膠卷也要多帶幾卷，免得不夠拍。所以一會路上要記得買。
還有電池也不能少。
餘清和看著人興致勃勃的樣子，心裏因為王成驍帶來的那點不明情緒也煙消雲散。
就是有些可惜了，他還想去看看某些人苟延殘喘的樣子。
幾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距離廟會兩條街的地方。
司機往前探了探身，道，“前麵封路過不去了。”
葉未歇透過擋風玻璃朝前看去，就見不遠處的街口已經拉起警戒線，還有交警在執勤。
他轉頭看向餘清和，“那我們走過去？”
“嗯。”餘清和拿出帽子圍巾給葉未歇穿戴好後才讓人下車。
“走。”
離得遠還不覺得，等走近了才發現，廟會是真的熱鬧，街口遠遠看去，舞獅的，玩雜耍的，賣小玩意的，賣小吃的，應有盡有。
真真是人頭攢動，幾乎是摩肩擦踵的地步。
葉未歇拿起相機，先給餘清和拍了一張。
“我們應該再找個人一起，不然想拍合照都不方便。”
餘清和聞言道，“我可以把留在這邊的人叫過來。”說完就要去拿手提電話，卻被葉未歇一把按住，“別了，好不容易過個年，讓人家休息幾天。”
而且他也不想讓人跟著，不然他和餘清和相處的時候還得時刻注意分寸，不自在。
“快給我拍一張。”葉未歇指了指不遠處正在舞獅舞龍的地方，“用那個當背景。”
餘清和聞言立刻忘了叫人的事，認真給葉未歇拍起了照片。
“往左邊站一點。”
葉未歇往左移了一步，然後比出了剪刀手——
“耶！”
哢嚓！照片定格。
“好了。”
葉未歇接回相機後又對著人群拍了幾張，正準備叫餘清和往前走，就聽到對方道，“我先去那邊接個電話。”這裏太吵了。
聞言，葉未歇幾乎沒有思考道，“一起。”說完率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過去。
餘清和本來是想讓葉未歇在這裏等他的，但既然對方要一起，那就一起吧。
走到沒人的地方，餘清和接起電話。
“老大，王利群已經知道王成驍沒了的消息，現在正鬧著要見你，監獄那邊打電話過來問你能不能過去一趟。”
手提電話的‘擴音’效果很好，葉未歇轉頭朝餘清和看過去。
感覺到投射過來的視線，餘清和偏了下頭，給了葉未歇一個安撫的眼神後，同時抓住了後者垂在身側的手。
葉未歇的手指修長瘦削，骨節小卻分明，不用力時很軟乎。
因為常常畫畫的緣故，中指和食指的側邊有一層薄繭，蹭過手心時會帶起一絲癢意。
餘清和收回視線，聲音冷淡，“不去。”
“我也是這麽說的。”對麵的人有些無語道，“但監獄的人說，王利群現在絕食絕水，說是在見到你之前他不會吃任何東西。”
“哦？”餘清和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般，突然笑了下，“那你幫我告訴他們，餓死了記得通知我，我一定放煙花給他慶祝。”
“好咧！”
給餘清和打電話的人就是當初和謝俊一起處理過來未來百貨鬧事的人，所以對王利群這個罪魁禍首反感得很。
用他們的話來說，死了好。
他語氣興奮道，“老大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保證一字不漏。”
電話掛斷。
葉未歇反手握住餘清和的手，“你們未來百貨的員工都這麽歡脫嗎？”
餘清和笑道，“哥哥是不是忘了，未來百貨在你名下。”
言外之意是，那是你員工。
葉未歇一怔，隨即睜大眼睛，“對哦，我怎麽忘了這件事。等明天回去我們就去辦手續，把未來百貨轉回你名下。”
餘清和：“……”
他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未歇點頭，“嗯嗯，我知道。”
態度敷衍的就差把‘敷衍’兩字寫在腦門上了。
餘清和，“……”
算了，他哥高興就好。
反正到時候隻要出點狀況，辦不成手續就行。
……
一直玩到華燈初上，葉未歇才覺出累來提出要回去。而餘清和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也多了好幾個袋子，都是葉未歇在廟會上淘到的各種小玩意。
葉未歇把相機放回包裏，“膠卷是不是拍完了？”
“還有一卷。”餘清和一邊注意著路上的車流，一邊把人拉到裏側，“前麵就有一家照相館，要不要再去買一點？”
“不用了吧，”葉未歇拉上背包的拉鏈，“等回滬市再買，那邊的比較便宜。”
餘清和沒意見。
路過飯館時，他問道，“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葉未歇搖頭，這一下午他的嘴幾乎沒停過，現在還撐著呢。
“再吃就到這了。”他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餘清和被他逗笑，“那我們先找個酒店住。”
“好啊。”葉未歇拉住餘清和的手腕，看了看兩邊，邊帶著人過馬路，邊道，“晚上我們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回去。”這樣還能回去上半天班。
“嗯。”
隻是事與願違。
第二天一早，餘清和剛起床就再次接到了下屬的電話，說是監獄那邊又聯係他們了，依舊是王利群的事情。
據監獄的工作人員說，王利群已經超過三十六小時不吃不喝，期間還發生了自殘的行為，獄警們鑒於對方剛失去了妻子和兒子，情緒不穩定，所以來問餘清和是不是過去見對方一麵。
不然一直這麽鬧的話，大家都不得安寧。
餘清和聽完後冷笑了聲，但凡換個人他都信了，就王利群那個自私自利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別人自殘？
他隻會為自己謀取利益。
“告訴他們，我今天早上會過去。”因為他們說的對，這樣沒完沒了太煩了，他得一勞永逸。
等電話掛斷，葉未歇有些擔憂的走到餘清和旁邊道，“你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強自己。就算是監獄也不能強人所難。”
“沒事。”見人擔心，餘清和安撫性的抬手揉了揉那頭柔軟的黑發，“正好我也有點事情想問問。早餐想吃什麽？”
葉未歇想看下，道，“路上看看有什麽吃什麽吧。”
餘清和一怔，“你要和我一起過去？”
這話把葉未歇也問愣了，“什麽意思，你是想讓我自己先回去嗎？”
“不是。”見人誤會，餘清和趕緊解釋，“我是覺得今天外麵有些冷，想讓你在酒店裏待著，等我回來再接你回去。”
葉未歇搖頭，“我和你一起。”
怕餘清和不放心，他又補充道，“放心，我就在門口等你，不會跟進去。”估計也進不去。
餘清和抬手攬住人抱了抱，“不是不想你去，隻是不想你見到那些糟心事糟心人。”
因為他也不確定，王家那些親戚會不會趁機找上他。
“知道啦！”葉未歇拍拍餘清和的後背，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我們家小清和都是為了哥哥好，哥哥感恩於心。”
餘清和：“……”倒也不至於。
“清和。”葉未歇突然很輕的喊了餘清和一聲。
“嗯？”餘清和在葉未歇的肩窩蹭了蹭，眼裏滿是寵溺，“怎麽了？”
葉未歇抿了下唇，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嗯，你說。”
葉未歇，“如果你沒有遇到我，你會跟王家人回去嗎？”
餘清和渾身一僵，又極快的恢複自然，他垂眸斂去眼中的情緒，道，“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有點好奇。”葉未歇說。
當然，真實情況是，他總覺得他見到的餘清和和書裏描寫的完全不一樣，或者說的更明白一點，他覺得現在的餘清和更像是黑化後的‘王宇’。
雖然小破孩在他麵前偽裝得很好，但從對方和謝俊、朱家明等人的相處不難看出，小破孩並沒有在他麵前時的乖巧。
他隻是懶得點破而已。
而且他也想確定，餘清和會不會因為王家的親緣關係而再走上原劇情的路。
畢竟除了王成驍和錢玲苑外，還有一個爹和一個弟。
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用親情綁架餘清和？
如果有，他得那把那些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餘清和默了下，道：“不會。”
“如果他們求你呢？”葉未歇追問。
餘清和，“那我聽哥哥的。”
“這個好。”葉未歇鬆了口氣的同時還不忘叮囑道，“那一會兒如果王利群和你提要求，你別答應。先出來和我商量一下。”
“好。”
上午十點，出租車停在了監獄門口。
後座，餘清和抬手揉了下葉未歇的黑發，叮囑道：“今天風比較大，就別下車了，我很快出來。”
葉未歇‘嗯’了聲，“注意安全。”
“好。”
嘭！車門關上。
葉未歇抬手摸了摸剛剛被揉過的地方，心裏犯嘀咕‘沒大沒小’，眼裏卻盛滿了淡淡的笑意。
“兄弟倆感情真好。”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剛剛那一幕，笑道。
葉未歇笑了下，“是挺好的。”能睡一個被窩的那種。
……
探視室裏。
餘清和等了幾分鍾後王利群才被帶出來。
隔著鐵網，餘清和打量了一下王利群。
就發現王利群跟變了個人一樣，眼窩凹陷，雙目無神，幾乎瘦成了皮包骨，看起來起碼老了十歲。
不過倒是比前世最後一麵要好。
也是，當時是槍斃，現在隻是坐牢而已，肯定不能同日而語。
不知道是不是餓了三十六個小時的緣故，坐下時王利群撞上凳子，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他有些窘迫的坐下，然後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有錢。”
餘清和：“……”
王利群看著餘清和，繼續道，“補齊涉案款屬於悔罪行為，可以減刑，你去把錢交了。”
餘清和一句話都沒說，起身就走。
因為和他猜測的一樣，王利群要見他，根本就和錢玲苑和王成驍沒有關係，他隻不過是想借此為自己謀取利益而已。
也不知道屍骨未寒的那兩位如果知道了，會是什麽感想。
畢竟有這麽好的丈夫和父親，估計棺材板都壓不住。
王利群見餘清和離開，立馬急了，他騰的一下站起身，急促的喊道，“你幫我交完錢，我告訴你你親生父母是誰。”
話音落下，餘清和果然頓住腳步回頭。
王利群知道剛剛的話起了作用，但他也不敢放鬆下來，他緊張的看著餘清和，“對，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但我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
這是他昨天早上得知王成驍去世後突然想出來的辦法。
他原本以為靠著王成驍，他肯定能早點出去，但卻被王成陽毀了，現在王成驍也沒了，他想早點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得想辦法。
所以最後思來想去，他就想出了給餘清和換父母的辦法來。
餘清和不是不願意認他們嗎？那就不認，但他可以製造出一對愛他的父母來。
“你父母並不是故意拋下你的。”王利群試圖在餘清和麵前刷他‘親生父母’的好感，因為隻有這樣，對方才會想要認回父母。
到時候他隻要吊著這個線索就行。
“他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你媽——”
王利群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一抬眼就發現餘清和已經快走到門口。
他雙手猛地抓住鐵欄杆，聲嘶力竭的衝餘清和的背影喊道，“隻要你給我罰款，我就告訴你他們是誰，你不想找到他們嗎？”
餘清和的腳步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眨眼就消失在門後。
王利群眼看機會溜走，眼睛都急紅了，“餘清和！！！”
“安靜！”
一旁的獄警出聲嗬斥，“不許吵鬧。”
王利群反應過來，猛地朝獄警衝過去，“你幫我——”
獄警神色一肅，“別動！”
王利群衝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停下。
“嘭！”
獄警一個過肩摔，王利群狠狠的砸在地板上，後背傳來的刺痛讓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外麵聽到聲響的獄警立刻衝了進去。
等王利群回過神來時，他人已經被關進小黑屋裏。
他衝到門口抬手就想拍，但想到後果，那隻舉起來的手卻半天落不下去。
因為這一巴掌下去，被關的天數可能就要加三天。
他頹然的靠著門板滑坐到地板上，他錯了，他都低估了餘清和的冷血程度。
那個煞星根本就不在乎什麽親生父母。
完了，全完了。
***
“怎麽樣？”
疾馳的出租車上，葉未歇把保溫杯給餘清和遞了過去，“他找你做什麽？”
餘清和喝了口水，“想讓我給他補完涉案款。”
“補齊涉案款？”
“對。”餘清和擰好蓋子後也沒收起來而是拿在手上，“補齊後可以減刑。”
葉未歇眉心一跳，“那你？”
餘清和偏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是窮人，沒錢。”
“……”
葉未歇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他為什麽會覺得你願意出這筆錢？”
餘清和抬手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大概是…這裏有問題？”
“……”
三天後，葉未歇和餘清和返回滬市。
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吃完晚飯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兩人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起來，葉未歇習慣性的拉開窗簾，見玻璃上起了水霧，他抬手畫了一隻小碗熊，然後就發現——窗外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驚呼出聲，一把推開了窗戶，“下雪了！”
“嗯？”餘清和正在衣櫃前找衣服，聞言走了過來，一眼望去，就見小區裏的樹梢和不遠處的農田裏都覆上了一層雪白。
而天空上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著雪花。
葉未歇趴在窗欞上，手往外伸去接雪花，“好大的雪啊。”
冷風吹進來，餘清和打了個激靈，他一手圈住葉未歇的腰把人按在懷裏，一手拉上窗戶。
雪景被擋，葉未歇懵了下，“誒？先別關啊。”他還沒看夠呢。
餘清和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發現已經冰涼一片，“不冷啊？”
葉未歇‘嘿嘿’笑了兩聲，“一點點。”和看雪比起來，不算什麽。
餘清和掀開自己的睡衣，然後把兩隻冰涼的爪子放了進去，冷熱相觸，腹肌瞬間繃緊，又很快放鬆下來。
“誒！！”肌理分明的腹肌印在掌心，葉未歇驚得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把手拿出來，“冷！”
“沒事。”餘清和摁住他，“我不怕冷。”
葉未歇，“我怕。”
“嗯？”
葉未歇轉開視線，耳根處已經泛起一層可疑的薄紅，“大早上的，我怕扛不住。”
餘清和聞言，詫異的挑了下眉梢，然後笑意很快染上了眼角眉梢。
他家男朋友是真可愛。
“扛不住就不抗了。”他啞聲道。
話音落下，鋪天蓋地的吻便落了下來。
一時間，
窗外春寒料峭、雪花飛揚，室內卻人影交疊、風清日暖。
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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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