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的景象驚嚇過度, 蘇小明一把抓住趙涵的胳膊，“趙——唔！”
趙涵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同時壓低聲音道：“閉嘴！”
蘇小明驀地瞪大眼, 圓眼裏全是困惑, 什麽情況？
趙涵看了眼廚房的方向, 發現裏麵的兩人已經分開，他頓時鬆了口氣, 視線也很快重新轉回到蘇小明身上，“冷靜了我就鬆開。”
蘇小明眨眨眼，已經冷靜了。
趙涵鬆開手。
蘇小明立刻壓低了聲音道：“你看到了吧？他們……”
他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趙涵‘嗯’了一聲, 那麽明顯他看不到才不正常, 但這件事情他早有心理準備, 所以現在親眼看到，倒也沒有什麽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就知道這兩人關係不一般。
而蘇小明對於他的冷靜一點都不理解,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你要是早就猜到你也不緊張, 趙涵想說。
“有什麽好——”
“幹嘛呢你們？”葉未歇一出廚房門就看到蘇小明和趙涵兩個人靠得極近, 還一副在說什麽悄悄話的樣子。
蘇小明和趙倏地轉頭看過去，然後就見葉未歇眼眶紅紅的從廚房出來。
“你眼睛怎麽了？”蘇小明下意識問道。
同時心裏也忍不住發出了疑問，總不能是親紅的吧, 這麽激烈的嗎？
“哦, ”葉未歇聽到詢問後下意識的又想揉一揉眼睛，但想到什麽又止住了動作, “剛剛切洋蔥不小心給濺到眼睛裏了。”
濺眼睛裏了？蘇小明和趙涵對視一眼，前者脫口而出, “所以你和清和剛剛是在弄眼睛？”
“嗯？”葉未歇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是啊, 不然呢？”
蘇小明：“……”
蘇小明呆滯了兩秒，然後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和清和在接吻呢。”
葉未歇挑了下眉梢。
見葉未歇一直站在客廳沒動，過來詢問的餘清和：“……”
趙涵想捂臉。
見三人都一言難盡的樣子，蘇小明莫名其妙，“怎麽了，我看詫眼了不行嗎？”
“行。”葉未歇失笑，然後問道，“之前忘了問了，你們有什麽忌口的嗎？”
趙涵：“沒有。”
蘇小明也搖頭，“我也沒有，你們隨便做一點就行。”
“對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蘇小明終於良心發現，好像他們坐著等吃不太好。
趙涵聞言也朝葉未歇看了過去。
葉未歇卻道：“不用，就幾個菜而已，我和清和做就行。”
“哦，對了，”葉未歇往廚房走了兩步後又起什麽，回身走到了電視櫃前，然後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遊戲機，“要是看電視無聊的話，可以玩一下遊戲。”
蘇小明在看到遊戲機時眼睛蹭一下就亮了，“最新款？”
“對。”葉未歇把遊戲機拿過去給他，“上個月新買的，你可以試試。”
蘇小明的笑容快咧到耳根了，“好咧！”
……
吃過午飯，又玩了幾個小時的遊戲，趙涵提出了告辭。
蘇小明雖然想過再蹭一餐晚飯，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很快跟葉未歇和餘清和告別離開。
走在出小區的小路上，蘇小明突然猛地頓住腳步。
趙涵走了兩步發現人沒跟上來，回過頭有些不解道：“怎麽了？”
蘇小明轉頭看向趙涵，眼睛圓溜溜，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我之前根本沒看錯對不對，他們就是在接吻？”
趙涵聞言，一下沒控製住自己‘鄙夷’的表情，揶揄道：“真不容易啊。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某人那條超長反射弧終於到達了神經末梢。”
蘇小明：“……”
蘇小明剛想反駁卻發現了華點，“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趙涵反問。
蘇小明頓時急了，“那你怎麽沒告訴我啊？”
趙涵轉身繼續往前走，聲音嫌棄的飄過來，“說了你信嗎？”
蘇小明再度被噎。
因為趙涵說得對，如果早告訴他，他不僅不信，可能還會覺得趙涵沒事找事。
但是吧，蘇小明辯解，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智商，“這事不能怪我，兩個一開始就說自己是兄弟的大男人，正常人誰會能往那方麵去想啊？”
“是不會。”趙涵說。
蘇小明以為把趙涵說服了，鬆了口氣，幾步跟上去道：“是吧，我就說——”
“但看到了還能假裝沒看到，還幫人自洽，”趙涵看向蘇小明，“你覺得這正常嗎？”
何況今天葉未歇和餘清和是壓根沒打算瞞著他們。
別人都坦誠到這個程度了，蘇小明這呆子居然還能幫人自圓其說，也是個奇人。
蘇小明眨眨眼，突然指著趙涵笑罵道，“好你個趙涵，拐彎抹角說我不正常是吧？”
趙涵眼中帶上了點笑意，“這回反應倒是快。”
“艸！”蘇小明低咒了一聲，不過倒是沒反駁什麽。
等坐上回去的公交，他又忍不住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趙涵想了下，道：“很早之前就有猜測，不過是今天才證實的。”
蘇小明想了想過去葉未歇和餘清和相處時的情形，重重的歎了口氣道：“你應該提前給我透個底。”不然今天的衝擊也沒那麽大。
趙涵沒說話，隻是轉過頭看他。
蘇小明：“……”
“好了，知道了，說了我也不信。”他認命的擺擺手。
趙涵收回視線。
過了一會，想到什麽，蘇小明壓低聲音試探道：“葉未歇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你不介意嗎？”
趙涵目光落在車窗外的街邊，麵無表情道：“想和誰在一起那是他們的事情，我介意什麽？”而且哪來的資格介意？
他又不是人家爹。
“話是這麽說，”蘇小明繼續道，“但他們在一起畢竟有悖人倫。”
“你介意？”趙涵轉過頭反問道。
蘇小明一下急了，“當然不。”
葉未歇是他好兄弟的事情又不會因為對方跟誰在一起而改變，何況對方喜歡誰，和誰在一起，他也管不著。
趙涵：“那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介意？”
“這個，”蘇小明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擔心你們世家出來的人規矩重嘛。”用他爸的話來說，跟活在幾百年前似的。
不然他爸媽也不會放著首都不待跑到滬市來，不就是為了擺脫那什麽家族束縛嗎？
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想讓他們為了什麽家族‘榮辱’違背良心辦事。
腦子沒長全吧？
而趙涵不知道想到什麽，眼裏露出一絲嘲意，“沒那規矩。”
因為世家的人大都玩得更開。
蘇小明這下終於放心了，“那就好。”
上大學後，他交的朋友不少，但真算得上好朋友的也就葉未歇和趙涵兩個，要是這兩個人之間出了什麽嫌隙，那他怎麽辦？
站那邊都不好。
所以知道不會後，他跌宕起伏的心情終於歸於平靜。
趙涵看了眼自己把自己哄好的人，沒忍住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傻子。”
而此時的葉未歇和餘清和也在說這件事情。
把人送走後，葉未歇就躺到了陽台的躺椅上，一邊看書一邊順便曬曬太陽補鈣。
餘清和自然是陪著。
不過安靜了一會後，他終是忍不住問道：“哥哥今天是故意的？”
葉未歇一聽就知道餘清和問的是廚房的事情。
被洋蔥濺到眼睛是真的，接吻也是真的，不過前者是因為不小心，而後者則是葉未歇故意的，故意在餘清和幫他看眼睛時親了上去。
想到當時餘清和被嚇到的樣子，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不過事實雖然是事實，但他沒打算就這麽輕易的承認，所以他偏頭朝餘清和看了過去，臉上笑吟吟的道：“你猜？”
話音一落，餘清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少年就是故意的。
他伸手過去揉了揉少年軟乎乎的黑發，有些無奈道：“哥哥下次別那麽衝動。”
他雖然比誰都想要將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好讓其他人知道，少年是他的，但與之相比，少年能安安穩穩的生活更重要。
他不希望少年被卷入無端的揣測和議論中，更不想少年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如果公開關係要以少年的平靜生活作為代價，他不介意當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男朋友。
“沒事兒。”葉未歇本來還想逗逗人，現在見人擔憂，幹脆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道，“蘇小明和趙涵會理解的。”
也是因為篤定他們會理解，所以他才敢那麽做。
不然之前的事情就不單單是公開了，還是把把柄遞到別人麵前，讓其成為攻擊他和餘清和的凶器。
而第二天蘇小明打過來的電話就證明了這一點。
“你放心吧，我和趙涵不會說出去的。但是吧，”蘇小明話鋒一轉道，“也拜托你倆注意一下分寸，像昨天那樣的事情以後就不要再發生了，畢竟不是誰都和我和趙涵一樣有那麽高的接受度。”
要是早些年，像他們這樣的同性戀，是要被下放到牛棚改造的。
知道對方是關心自己，葉未歇笑了聲，“我又不傻。”他怎麽可能會把把柄送到別人手上？
蘇小明一噎，所以是在說他傻嗎？
半晌，他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昨天是故意的？”
終於發現了，葉未歇心道，真不容易。
他反問，“不然呢？”
他和餘清和關係再好，感情再深，那也不至於在家裏還有兩個外人在的時候，在廚房裏情不自禁接吻。
那心得有多大？
蘇小明征了征，道：“那要是我當時沒抬頭沒看到呢？”
“又沒規定說隻能親一次。”葉未歇應得理直氣壯。
蘇小明：“……”
是他格局小了。
但是，“我決定和你斷交一天，以示我反抗你們說我傻的決心。”說完，電話被‘啪’的一聲掛斷。
葉未歇：“……”
葉未歇拿著聽筒一臉無奈，這哪來的中二期熊孩子？
·
自雜誌社的八月期刊簽完菲林後，葉未歇就結束了實習回學校考試。
這會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
這天突然接到陸忠的電話，說是雜誌的樣刊出來了，問他要不要去雜誌社看看，或者是等雜誌上市了再自己買。
葉未歇跟著忙活了幾個星期，現在聽到樣刊出來後還挺期待看看成果的，所以想了想後道：“那我明天過去看看吧，”
陸忠自是歡迎的，“好啊。”
第二天，葉未歇再次去了雜誌社。
待了三個星期，葉未歇早就和雜誌社裏的人混熟，所以見到他後，大家紛紛打起了招呼，並且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徐解放進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少年被一群可以當他爸媽，甚至是爺奶的人圍在中間問東問西，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隻是說到成績時才一臉求放過的表情。
跟家裏的小輩差不多。
叩叩叩——
徐解放敲了敲門，正聊天的眾人回神。
“社長，有什麽事嗎？”有人問。
“是有件事。”徐解放背著手站在門口說。
他環顧一圈，道：“雜誌社隻能辦到下個月，也就是辦完九月刊後就要停刊了，所以這最後一期，也不征集主題了，我直接定。”
話音落下，眾人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都放輕了。
雖然早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但聽到確切的消息，大家的心情還是跟著落到了穀底。
不過大家依舊沒出聲，耐心的等待徐解放接下來的話。
徐解放默了下，道：“這期的主題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也可以說是回顧一下我們雜誌社過去的曆史，所以希望大家盡快把稿子交上來。”
交代完後，徐解放擺擺手道：“好了，我說完了，你們繼續。”
陸忠卻叫住人，“社長，雜誌社是賣出去了嗎？”
徐解放聞言笑了笑道：“算是吧，不過還得談談。”
“可以問問是誰買了嗎？”陸忠問道，“我們總得知道新老板是誰吧？”
其他人一聽，也目光灼灼的看向徐解放。
知道是誰後，他們就能找人去談價格。
徐解放卻沒打算說，“等交易完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說完，徐解放轉身走了，留下一室麵麵相覷的人。
半晌，陸忠打破了沉默，“到時候我們再打聽打聽。”
“隻能這樣了。”
被這麽個消息打斷，之前其樂融融的氛圍早就散得一幹二淨，大家又聊了兩句就各自回位置上忙工作了。
陸忠卻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把葉未歇拉出了辦公室，然後尋了個沒人的角落。
“那個，”陸忠搓搓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陸忠不是什麽能隱藏情緒的人，所以葉未歇看了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了，“你想打聽買雜誌社的人？”
陸忠點頭，希翼的看著葉未歇，“能打聽到嗎？”
葉未歇並不想胡亂給人希望，就道：“可能性不大。”畢竟他認識的人有限，
陸忠想想也是，人家故意瞞著的話，誰能打聽得到？所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讓你為難了。”
“沒事。”葉未歇道。
陸忠：“那我們現在去看樣刊？”
“好啊。”
葉未歇雖然全程參與了，但看到樣刊時，還是有些激動。
這一期的封麵是他設計的，是一位七十多歲老兵的近照。
那雙曾經閃耀著光的眼睛已經變得渾濁，布滿溝壑的臉上也已經布滿了歲月的痕跡，而胸前的獎章卻像是被鮮血染紅了般，鮮豔異常。
虛幻的背景裏，是萬裏長城和祖國山河。
讓人不自覺的想起那八個字。
——山河猶在，海晏河清。
見葉未歇看封麵看得目不轉睛，陸忠笑道：“大家都覺得這期雜誌的封麵設計得很好看。”
葉未歇笑了笑，翻開雜誌看了起來。
內容也是經過大家精挑細選的，一篇篇文章都是那個年代的印記，讓人看得心潮澎湃。
葉未歇覺得，但凡能沉下心來看看，應該都會喜歡。
陸忠突然道：“不知道這一期能不能多賣一點。”
葉未歇想了想，道：“應該可以吧。”
“我能拿一本走嗎？”想到什麽，他又補充道，“不會流露出去。”
陸忠聞言笑道：“可以，拿去吧。”就他們這一兩萬的銷量，也沒什麽。
“謝謝。”
“客氣了。”
從雜誌社出來，葉未歇打了個電話出去。
自從扶貧的事情告一段落，秦悅已經很久沒有和葉未歇見過麵，這會接到對方的電話有些驚訝，等聽了對方的話，更是詫異。
“你要給一本雜誌打廣告？”
“也不算是廣告吧。”葉未歇道，“馬上八一了，這是一本以老兵為主題的特刊，你要不要看看？”
秦悅想說他們報紙自己會做專題，但話即將出口時他突然想到過去葉未歇辦的事，遂改了口，“晚上我正好要去小姨家吃飯，到時候你給拿過來？”
“好啊。”葉未歇應下。
“那晚上見。”
“晚上見。”
掛斷電話，葉未歇騎上大黑離開。
盡人事，聽天命，希望有點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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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