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阮振南其實聰明著呢,還有膽量,尋常孩子就算能想到這個逃避做事的法子,也不一定有膽子實施,畢竟在不寬裕的農村家庭裏,打破那麽多碗碟,在獲得免去洗碗義務的同時,肯定還伴隨一頓竹筍炒肉。

所以黃麗華一般都是叫阮振南做一些粗活,什麽跳水砍柴撿柴等等,也不怕他故意使壞。

阮杳一開始是睡不著的,但慢慢的還是閉上了眼,黃麗華等她睡熟了才放下蒲扇,離開房間,阮振北已經洗好碗筷,打掃好了廚房,這會在翻簸箕上的辣椒,讓它們充分得到光照。

黃麗華沒說什麽,回了自己屋躺下了。

不管阮振北現在怎樣乖巧懂事,她都不會對他有半分母子之情,黃麗華清楚的很,阮振北隻是在隱忍,至於對方想達成什麽目的,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左右她也沒指望過對方以後贍養自己。

她對阮振北沒有期待和要求,所以也不會去在乎對方是什麽想法,她唯一在乎的人隻有自己的女兒阮杳。

難得小睡了一會兒,黃麗華起來的時候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仔細一分辨,是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阮杳是被人叫醒的,一睜眼發現床頭多了兩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熟悉是因為原主的記憶裏有她們,陌生是因為阮杳自個兒不認識她們。

“嘿,阮杳,你可算醒了。”一個肉肉臉小眼睛的女生拍了她手臂一下,阮杳想了一下,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楊柳燦,另一個是唐洋洋。

唐洋洋瞅她一副傻不愣登的樣子,伸手輕輕碰了下她額頭上的紗布,“該不會是摔傻了吧,光看著我們說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失憶了?”

“你們——”怎麽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

阮杳原本打算這麽說的,但她頓了頓,楊柳燦和唐洋洋是原主的死黨,又是同班同學,關係好的不得了,別說隨便進出她的房間了,一起吃同一根冰棍都行。

“完了完了,阮杳,你不會真的失憶了吧?”楊柳燦表情很擔憂,“那你要真失憶了,楊過和小龍女的貼紙我就和洋洋分了。”

“我剛被你們吵醒,有點發懵。”阮杳坐起身,“你們怎麽來了。”

好吧,誰讓她穿成了原主,不管是原主的家人,還是原主的朋友,她都隻能一並繼承。

“來看看你唄,那天你跟阮振南回去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摔到河裏去啊。”楊柳燦還是有點好奇。

唐洋洋附和:“就是就是,你們該不會是在路上打架了,他把你推下河吧?”

此時,黃麗華走到了阮杳房間的門外,聽見兩個小女孩的問題,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聽。

“我跟他打什麽架啊?他敢打我嗎?”阮杳努力模仿原主的語氣,“我就是不小心踩空了,發生了意外。”

楊柳燦嘖嘖兩聲,“那你可真夠背時的,別人就是濕點衣服,你磕破了頭。”

黃麗華這才推進進去,熟稔的跟兩個小姑娘打招呼,“洋洋和柳燦來了,你們坐,阿姨給你們拿吃的。”

“阿姨好。”兩人在長輩麵前還是懂禮貌的,齊刷刷問好。

黃麗華也不多停留,轉身就去家裏搜刮了一些能待客的東西端了過去,阮振南被哥哥帶著在堂屋補習功課,這會聽見黃麗華對唐洋洋和楊柳燦好聲好氣的,努了努嘴,一副看不慣的怪樣子。

“振南。”阮振北不滿的皺了皺眉,用手指點了下書本,“注意力集中一點。”

“哥,你說黃麗華是不是有病啊?”阮振南掩著嘴在阮振北耳邊說悄悄話,“你看她對唐洋洋和楊柳燦的態度,再想想她對我們的,簡直沒法看。”

“你管她這麽多,她想對誰好就對誰好,跟你有什麽關係。”

“是沒什麽關係,我這不是看著覺得心裏不舒服。”

“我看著你我也覺得不舒服,英語題怎麽能錯這麽多?我不在的這些天,你是不是都沒按照我說的,每天早上讀英語?”

哥哥的目光一下子嚴厲起來,阮振南心頭一跳,頭皮開始發麻,訕笑兩聲,“啊,那啥,哥,我渴了,想喝水,你要不要喝,我也給你帶一杯?”

弟弟明顯是在逃避問題,阮振北瞧著他太陽穴一陣陣發脹。

才一個多月沒看著,阮振南就能墮落成這個樣子,他去縣一中讀書,一個月頂多回來四天,其餘二十幾天裏誰來管著他?

聽著屋裏時不時響起歡快的笑聲,阮振北心裏的怨懟又加深了一層,他覺得弟弟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跟黃麗華母女脫不了幹係,以前弟弟雖然調皮,但是不像現在這樣不聽話,還十分的叛逆。

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唐洋洋和楊柳燦就要走了,黃麗華還不讓呢,她也知道這些天女兒悶在屋裏沒味,好不容易朋友來看她,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起來。

“都不準走,今天留下來吃飯,阿姨都準備殺雞了,給你們炒雞肉吃。”

唐洋洋瞅著黃麗華左手母雞右手刀的,饞蟲一下子跑了出來,“好啊好啊,有雞吃哎!”

現在農村裏養的雞都還算金貴,雞能生蛋,蛋能賣錢,這可是一項收入啊,一般得有貴客上門才會舍得殺雞款待。

唐洋洋和楊柳燦兩個小女孩算不上什麽貴客,黃麗華卻毫不猶豫的準備殺雞給她們吃,實際上還是因為疼愛阮杳。

差距就是這麽明顯,阮振北上午回來,中午連個雞蛋都沒有,晚上黃麗華殺雞,原因卻是為了招待阮杳的朋友。

在她心裏,便宜繼子還不如女兒的朋友。

燒水燙毛的事交給了阮家兄弟,被割了喉的雞躺在滾燙的熱水裏,阮振北用火鉗轉動了一下雞,免得有些地方沒燙好,待會拔毛拔不幹淨。

熱水燙死雞的氣味很不好聞,大夏天的站在一盆熱水旁邊也很不好受,阮振南隻覺得心裏很堵,撇著嘴,滿臉的不高興。

阮振北看燙的差不多了,拎著雞腳拿了出來,一臉木然的開始拔毛。

修長如竹的手,骨節分明,有種說不出的養眼。

這樣的手很適合彈鋼琴或者畫畫,別說水平怎麽樣,光是看他的手都會有一種強烈的認同感。

可惜啊,這雙手飛快熟練的拔著雞毛,髒汙濕黏的羽毛沾了他一手,如同白雪上被濺滿了煤渣,好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