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杵著拐杖走了進來，老王氏給他端了個凳子坐著。
他怒目瞪著趙婆子，嗬斥道：“趙氏，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招娣是你的親孫女，也是我們張氏的子孫，不是你想虐待就能虐待的。”
趙婆子急眼了，亂咬人，對著村長挑釁地吼道：“我的孫女我收拾她怎麽了？我就算把她賣了，誰能管得了我？有本事你們打我呀？”
這不要臉的話直接把村長氣了個倒仰，村長重重地敲了敲拐杖，“趙氏，智守死了不能休了你，我可以代表族裏休了你，張氏一族的子孫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啊！”趙婆子尖叫一聲，躺倒在地上撒潑，“你們欺負我老婆子，我男人死了你們還想把我攆走，老頭子啊，你在地下看看啊，你們族人欺負我……”
張智守活著的時候沒見對趙婆子多好，死了倒成了趙婆子的擋箭牌了。
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場麵，村長看著煩得不行。
他隨意指了一個人，“去把張信木兩口子叫回來，再去看看阿牛他們咋還沒回來？”
張老頭四人比張信木回來得早。
聽了老王氏的解釋，張信糧抬腳就要往趙婆子身上揣，“你還是不是人？用親孫女威脅人！”
四娃剛出生，他正是父愛泛濫的時候，極其看不得小孩子被這麽欺負。
這趙婆子眼毒，在地上翻來滾去，靈活的錯開了張信糧的一腳。
張信山和張信水趕緊將張信糧拉住，“先別動手，聽村長的。”
一刻鍾後，張信木腳步匆匆地趕來了，腿上的泥都沒洗，看到村長麵色沉沉地坐在那，自己老娘還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他趕忙上前去拉趙婆子，“娘，你在鬧什麽啊？快起來吧？”
趙婆子這會逮誰罵誰，一把甩開張信木的手，“你個不孝子，跟你那些族人合起夥來欺負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你個不孝的東西，生的閨女也不是東西，還沒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
呱啦呱啦罵了半天，院子裏這剩下趙婆子的叫罵聲。
“你媳婦呢？”村長問道。
“她在家帶孩子……”
張信木窩囊的蹲在院子裏抱著頭，胳膊掩蓋住了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村長重重的冷哼一聲，親娘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都不心疼，還能指望誰心疼。
趙婆子見沒人理她，罵的口感舌燥了，在地上一滾，“張招娣，你死了？還不去給我倒杯水來？”
張招娣這會被扶到堂屋裏麵去了，張知給她檢查過身體，發現隻是手腕脫臼，給她正骨後才稍稍鬆口氣。
院子裏是不是傳來幾聲趙婆子的叫罵聲，張招娣是一點也不想動，挺直脊背坐在凳子上，隨便趙婆子怎麽罵。
等到最後，老張家的院子裏裏外外圍了三圈看熱鬧的人。
村長再次敲了敲拐杖，看向張信木，“這事你有什麽想法？”
張信木低著頭，半天才放出一個屁來，“我都聽您的。”
本來還想聽聽張信木會不會維護張招娣，沒想到張信木這麽沒主見，村長失望地搖了搖頭。
“張信成夫妻倆都快四十了，還沒個孩子，以後也不打算生了，前段時間大成還找我說，想過繼個孩子，男娃女娃都行，既然你們家不疼愛招娣，就把招娣過繼給張信成夫妻倆。”
“不行！”趙婆子立馬反對，因為罵人太久嗓子太幹，聲音都劈了，“憑什麽？招娣都八歲了，再過幾年就能嫁人了，憑什麽過繼給他們，讓他們賺彩禮錢？我不同意。”
趙婆子的想法無非就是，將張招娣賣給別人當媳婦，肯定不會給她找個好人家，無非是誰給的彩禮多就嫁給誰。
周圍人誰不清楚她的心思。
村長直接無視她，看向張信木，“你同意不同意？”
張信木垂著腦袋，半天不說話。
村長等的不耐煩了，敲了敲拐杖提醒。
張信木煩躁的撓了撓頭發，看向屋裏的張招娣，張招娣直接別開了視線。
他呐呐開口，“同意。”
“你們夫妻倆什麽意見？”村長望向人群中的張信成夫妻倆。
夫妻倆相協上前，張信成高興地道：“我們願意，招娣這孩子懂事乖巧，我們夫妻倆一直都很喜歡。”
村長滿意地點點頭，想了想，又看向屋裏的張招娣，“招娣，你願意嗎？”
“願意。”
張招娣點點頭，想起從前耀祖沒出生的時候，她奶總是不給她飯吃，遇到大成叔嬸的時候，總能被塞一兩個飯團，那是在遇到知了之前，自己唯一幸福的時候。
此刻，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不是為了狠心的趙婆子，不是為了不管她的爹娘，而是為了自己，那是活在痛苦裏八年的自己。
“行，那今天咱就立個字據。”
村長話音剛落，張知迅速地將筆墨端出來。
“我不同意！”
趙婆子從地上爬起來，兩巴掌拍在張信木頭上“咚咚”直響，她又一個衝刺上前，想給村長一腳。
幸好張信柱和張信成眼疾手快，兩人左右夾擊攔住了趙婆子。
村長冷著臉說道：“山娃，去找根麻繩來，把趙婆子綁起來，送回她弟弟那去。”
本來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趙婆子瞬間熄了火，她心裏能不清楚她弟弟是個什麽德行嗎？
“村長，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對招娣，不要過繼招娣，不然家裏的活誰幹啊……”
村長根本不看趙婆子一眼，喊了張信木過來定契約按手印。
見村長沒有叫停，張信山多拿了兩條麻繩將趙婆子捆得結結實實，順手拿的爛抹布又順手塞進了她的嘴裏。
“一式三份，你們兩家一人一份，這一份我會給你們保存好的。”村長認真囑咐，“大成，招娣以前受了不少苦，以後你們夫妻倆一定要好好待她。”
張信成將契書放進懷裏，一臉誠懇地保證，“村長叔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對招娣。”
村長對張招娣招招手，“招娣，來，以後這就是你親爹娘了。”
“爹，娘！”
“好好好！”
張招娣話音剛落，大成媳婦就高興地將她拉過來，親熱地攬在懷裏。
“招娣……”張信木站在邊上眼巴巴地看著張招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