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智牛家真的收鴨蛋的事像龍卷風一樣刮遍了村裏的每一個角落。
小水村的小溪小河縱橫交錯，買兩三隻鴨子往河裏一丟，鴨子自己就能找食，養起來再簡單不過，所以村裏家家戶戶誰家沒個鴨蛋呢？
村裏的老婆子，年輕小媳婦們紛紛提著籃子上門。
老王氏也不嫌麻煩，帶著兒媳婦，將鴨蛋一個一個驗過，確保沒有壞蛋再讓張信山幾人數錢。
村裏風氣好，大部分人都是先在家裏挑揀過一遍。
當然，其中不包括劉菜花。
“山娃媳婦，你給數數看這一籃子能換多少錢？”劉菜花提溜著一籃子鴨蛋混在人群裏。
對於劉菜花的人品，李氏是信不過的，根本不想接她手裏的籃子，但當著村裏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做得太難看。
李氏觀察得仔細，看到壞蛋就挑出來，越挑眉頭皺得越深，“菜花嫂子，你這鴨蛋一多半都是壞的，我們沒法收。”
劉菜花臉色一變，狡辯道：“就是有些散黃，肯定還能吃，你就收著吧！”
臉皮真夠厚的，張知無語，“嬸子，這壞蛋要是能吃，我家壞了的蛋都給你拿回去吃唄？有些人的心和這蛋一樣，都壞得很。”
劉菜花沒想到張知這個小輩，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她下不來台，伸手往張知身上一推。
張知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王氏眉頭一皺，喝道：“劉菜花，你手腳是不是不想要了？敢在我家動手動腳。”
小李氏心疼得很，把張知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疼不疼？去屋裏玩。”
劉菜花癟癟嘴，“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嘛，瞧你們寶貴的。”
“我就是寶貝閨女，關你什麽事？”小李氏也不再廢話，挽起袖子就要揍劉菜花。
老王氏攔了一把，在院子裏打架把鴨蛋打碎了咋整，去門外掰扯。
活了大半輩子的老王氏，村裏沒幾個人能比她輩分高，完全不慣著，提起劉菜花的籃子就往門外扔去，“你們家的東西，以後別往門上拿，我們通通不收。”
劉菜花還想上手去搶，張信山三兄弟往前一站，橫在老王氏的前麵，惡狠狠地瞪著劉菜花。
“你們……你們欺負人！”劉菜花立馬慫了，留下一句話就灰溜溜地跑了。
一些抱有僥幸心理的人，見到劉菜花這樣，悄咪咪地轉身回家去，將鴨蛋挑一挑再送來。
等到天色漸漸昏暗，村裏的鴨蛋差不多都收完了，滿滿當當地堆在院子裏。
第二天一早，老王氏馬不停蹄地去找兩個嫂子。
“大嫂，我們家知了在書上學了一個用鴨蛋做皮蛋的方法，這次做的有些多，這不，人手就不夠了，我和老頭子商量著請你去幫個忙，我們給你開一天三十文的工錢。”
一天三十文？這是縣城扛大包的年輕壯勞力才能拿到的工錢，孫氏有些心動。
但是，兩家這樣的親戚關係，孫氏哪好意思要工錢，“桂花，我知道你們有心幫襯我們家，但這賣鴨蛋已經拿了不少錢了，我去給你們幫忙，工錢就不要了……”
老王氏拉住她的手勸道：“我們家做皮蛋也不是一天兩天，你得多幫我幾天，不算工錢哪行？”
“行，我馬上就過去。”孫氏眼裏的高興都掩飾不住，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了！
見大嫂答應了，老王氏轉身往二嫂那邊去。
屋裏頭的張智虎囑咐自家老婆子，“去了別亂看，也別亂問，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話還沒說完，孫氏就打斷了，白眼一翻，“知道了！我這麽大人了，還能不知道忌諱嗎？”
孫氏和張智猴媳婦陳氏，簡單收拾一下就來了，看到院子裏堆的鴨蛋忍不住咂舌，不用打招呼就手腳麻利地挽起袖子，幫忙洗鴨蛋。
一個早上都沒抬過屁股，更沒往堂屋和後院瞟一眼。
“這個堿水怎麽做的？”老王氏拉著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張知問道。
張知都不知道該感歎金錢的力量真強大，還是該感歎她奶對她的寬容了。
老王氏操心做皮蛋的事，天還沒亮就起床忙碌了。
但張知是個愛睡懶覺的，老王氏愣是在房門外踱步半個時辰也沒把她叫起來。
看著她奶、她娘幾人眼巴巴的眼神，張知幾口喝完粥，擦擦嘴道：“用草木灰做的。”
“啊？”
幾個女人都有些驚訝，她們不知道堿水是怎麽做的，甚至不知道堿水是什麽。
但是，和灶房打了半輩子交道的人，能不知道草木灰嗎？
這東西能做堿水？感覺顛覆了她們的認知。
“我示範給你們看。”張知往灶房走了幾步，回頭看幾個跟著自己的女人，“咱們人太多了，估計灶房轉不開，我們把泥灶搬到後院去做吧？到時候讓爹爹在後院砌個灶，做起來也方便。”
“行。”老王氏利索地答應了。
堿水做起來簡單，直接將草木灰倒進盆裏慢慢沉澱，然後過濾，直至變成清水。
老王氏不敢置信，嘴巴張得老大，“這……就……變清了？這就好了？”
張知也沒解釋，笑著搖了搖頭，“將過濾水濃縮就好了。”
張知將過濾水倒進鍋裏攪拌，直至水分蒸發得差不多了，“學會了嗎？”
幾個女人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老王氏盯著那盆燒好的堿水，緩緩轉過頭，看向張知，“感覺……像是燒開水？”
張知噗呲笑出聲，難得見到奶奶這樣呆愣愣的樣子，“奶奶，差不多，不過燒的不是井水，而是過濾好的草木灰水，要不你們上手試一下吧？我在旁邊看著。”
老王氏遲疑地點了點頭。
幾人幹慣了灶上的活，隻是新事物的衝擊太大，不夠自信而已。
相互配合起來，無論是火候，還是水加的比例多少，都比張知做得好太多了。
甚至，老王氏還能做到，如何用最少的木柴，在最短的時間內煮好堿水。
“奶奶，大娘，娘親，幺娘，你們真棒！”張知讚許地豎起大拇指。
顯然，很少被誇讚的女人們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尤其是長期被流言蜚語否定的小王氏，既驕傲又欣喜，耳朵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