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暑熱未散,空氣依然悶熱。

沈傾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著,裝在一個破麻袋裏。

身下木板顛簸,如同開在鄉間小路上的三蹦子。

耳邊傳來的,是牛蹄踩踏路麵的噠噠聲。

她猜測,自己應該是被人毒暈或是打暈裝進麻袋了。

然後再運去另一個地方,賣……

不對。

是運到百十公裏外的傻子家,換取高價彩禮。

沈傾憤怒,在心底爆起粗口。

然後腕上用勁,奮力掙紮。

但,腕上的繩子又粗又緊,掙脫得滿身是汗,繩子也未鬆動半分。

她隻能暫時停下歇息。

這時,她想到空間,便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緣起空間開。

本以為是整個身體進入空間,再出來已是擺脫束縛,重回自由的狀態。

誰知出來才知道,隻是意識走進空間。

當下的她還是剛才的姿勢,繩子和麻袋,仍緊緊禁錮在自己身上。

她攥拳咬牙,閉上眼睛再次進入空間。

想在空間中尋找個可以割繩子的東西。

結果尋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後連個陶瓷片子也沒尋到。

“你在找什麽?”

突然,江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傾如遇救星,倏地轉身,問:“你有刀嗎?”

“有。”

江玄一邊回應,一邊把一把鋒利的短刀遞到了她麵前。

“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嗎?”他問。

沈傾答:“被人綁了,再想脫身方法。”

講完就走。

生生把江玄那句“小心點”擋在了空間之內。

閃出空間,沈傾小心翼翼地用短刀割斷繩子。

正準備割麻袋時,她想到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

若是直接動刀子,把人捅死了,可能會下大獄,砍腦袋。

穩妥起見,她又進空間搬了一些石塊。

將一切準備妥當,她開始劃割麻袋。

時間已過黎明,天邊泛起魚肚白。

沈傾劃開麻袋,看到還在趕車的沈大柱。

趕了一夜的路,沈大柱的眼皮沉重,精神也極度疲乏,竟一點也沒注意,麻袋裏的人已經脫離困禁,對他抬起了腳掌。

片刻後,地麵傳來一聲砰的聲音。

沈大柱被踹下牛車,滾去了路邊草叢。

牛車緩慢,沒有將沈大柱摔疼,倒把他摔清醒了。

他迅速從草叢裏爬出來,朝沈傾所在的牛車追去。

他一邊追,還一邊喊:停下,沈大丫你快點把牛車給我停下。

沈傾不理會,撿起身旁石塊就砸,而且專往他腿上砸。

直到石塊砸完,沈大柱的腿腳被砸傷,趴在地上不能再跑了,她才停下牛車,拿著短刀和繩子跳下來。

瘋子一般的沈大丫又出現了。

沈大柱驚恐不已,再次拋去往日囂張,仰著腦袋向慢慢逼近的沈傾解釋:“大丫,不是我要賣你。”

“是吳氏,是吳氏那個老不死。”

“她想讓我娶妻,讓我盡快給她生曾孫,逼我把你賣去遠房傻子家的。”

沈傾想讓吳氏看看她寶貝大孫保命時的嘴臉。

用這副嘴臉好好紮紮她的心,奪奪她的命。

就先用繩子把他綁起來,再逼他吞下一小口幹糧。

幹糧是沈大柱帶來的,並沒有什麽異常。

但沈傾要用它做戲,就拿著短刀,在沈大柱眼前比畫兩下說:“你剛才吃的饅頭上,被我塗了五毒散。”

“三日之後若是沒有解藥,就會腸穿肚爛而亡。”

五毒散,三日,腸穿肚爛。

沈大柱被這些字眼嚇破膽。

改趴為跪,不住地向沈傾懺悔道:“大丫,不,妹妹,好妹妹。”

“哥再也不會聽從奶奶指示,打你們,罵你們,奪你們銀錢餓你們了。”

“給哥一次機會,把解藥給哥吧!”

“哥求你,求你了。”

說完,給沈傾磕頭。

沈傾沒理會,就那麽嘴角含笑地看著他磕。

直到沈大柱的額頭磕出血印,她才幽幽道:“解藥嘛!也不是不能給。”

“但要看你回去後的表現。”

說到這裏,她用短刀抬起沈大柱的下巴,讓他的眼睛直視著自己的眼睛道:“你應該知道我想看怎樣的場景吧?”

他知道。

他知道個屁呀!

其實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眼下他就想知道五毒散的解藥在哪裏。

但他不敢直說。

為了五毒散的解藥,他還隻能順著沈傾的話語回答:“知道,知道。”

還有三天時間,他應該能想到沈瘋子想見的場景。

再說就算想不到,他家中還有家人,家人也一定能幫他想到。

沈傾很滿意沈大柱的回答,便把他拽起來,拖上牛車,甩動長鞭,往文山村的方向返。

不多久,太陽從東邊升起。

與江玄所處的時節不同。

他那裏冰天雪地,這裏卻是炎熱酷暑。

還沒走多遠,已經行進一夜的老牛累癱了。

路過一片綠草如茵的樹下時,它四肢彎曲,趴臥地麵,再也不走了。

沈傾沒有勉強,正好可以借此空檔,去空間向江玄道一聲自己平安了。

但,進去後才發現,江玄不在。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沈傾沒有久等,在遊廊柱子上刻下“我已安全,謝謝你的短刀”就離開了。

下午,老黃牛又又臥下了。

沈大柱睡得像死豬。

沈傾再次進入空間。

這一次她依然沒有見到江玄。

不過,他在古鬆下的石桌上放了一隻野雞。

野雞的旁邊是長刀和木牌。

木牌上麵用雞血寫了兩行小字。

“啥啥啥……啥啥啥……”

這是沈傾對不認識的字的念法。

念完,她無語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現代字和古體字不同,她念半天,竟沒有一個她認識的。

以後還要重新學認字,不然會成為瞪眼瞎。

好煩啊,她繼續抓頭發。

太陽已經偏西,回家的路還沒有走完,沈傾沒有多待,拎上野雞出了空間。

又行幾十裏,天徹底黑了,一彎殘月懸在當空。

遙遠的山頭上傳來幾聲狼嚎,叫得沈傾的心突突的。

好在文泉村已在眼前,野狼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不會進村攻擊。

“姐,你回來了,姐,你真的回來了嗎?不是我在做夢嗎?”

回到家中,二狗看到披月歸來的沈傾,不顧今天新添的傷痛,痛哭著撲進了沈傾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