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看見鬱景的睫羽輕輕顫動,垂下了清麗的眸子,將裏麵那點光亮也遮蔽得嚴實了。
鬱景唇瓣緩慢的翕張,“……放過我吧,蔣遇。”
“……”
一時間,他仿佛失了力道。
“放過我吧。”鬱景又道。
“……”
蔣遇沒有言語,他恍惚的覺得這不是真實的。
分明不久前,鬱景還在電話裏同他說,隻喜歡過他,這才一個月的時間,怎麽他們就變成這樣了……
怔了幾秒,蔣遇嗓音沙啞的厲害,“你要是覺得太過分了,我可以要人撤掉微博上的言論,我隻是……”
鬱景搖了搖頭。
“……”
如此近距離的審視這張臉,蔣遇這才發現,原來鬱景也能有讓他無所適從的時候,男子的唇瓣抿起,目光總是不願意再落在他身上了。
他回想起,鬱景和他剛產生交集的時候。
每個班級總有那麽一個比較“出名”的人,被所有人嘲諷孤立,要是心情不好了,也能把這人當成撒氣筒,更何況鬱景又瘦又土氣,壓根沒有反抗的餘地。
當時學校裏輿論已經傳開,說鬱景不是孤兒,其實還有個不正經的媽媽。
幾個翻圍牆出去的小混混被老師批評了,沒地方撒氣,恰好那天打掃清潔區,一大片位置都留給鬱景一個人清掃了,就在圍牆邊,鬱景不小心看到他們翻牆了,就被當成了告密者。
等到周末放學的時候,他們終於按捺不住了。
鬱景被堵在了學校外的巷子裏,他們將鬱景扣在了粗糲的水泥地上,細嫩的臉頰磨蹭出血印,鬱景想掙紮,卻是被人一腳踹到肚子,疼得冷汗淋漓。
當時他輸了遊戲從網咖出來,正好路過那條巷子,看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麵色陰沉道,“別擋我的路。”
有個男孩見是他,連忙討好道,“對不起蔣哥,那我們換個地方。”
那時他在學校裏就是扛把子級別的人物,沒人敢惹他。
他見到鬱景被人像拎雞仔一樣拎起來,一張布滿血汙的臉可憐兮兮,他恍然想起,這人是他班上的。
他看見這幾個小癟三就煩,神色玩味的說了句,“他是我罩著的,你們想帶他去哪?”
“啊??他可是……”
“有意見?”
“……沒有,沒有,那……那這就是個誤會。”男孩賠笑,典型的欺軟怕硬,在對著蔣遇時就差沒磕下頭叫爹了。
“滾吧。”
幾個人鳥獸散去,隻留下了倚靠在牆壁邊,全身髒亂得站不起來的鬱景。
鬱景抬起瘦削的下巴,一張臉已經看不出模樣,烏黑的瞳孔卻是亮晶晶的,恍如燦爛繁星。
“蔣,蔣遇,謝謝你……”
被欺辱慣了的鬱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幫自己,這個人還是學校裏被所有人尊重,他從來不敢多看一眼的蔣遇,他滿懷感激,從此以後給蔣遇當牛做馬。
隻是隨口一句話,在蔣遇的生活裏是掀不起波瀾的,但從那天開始,鬱景總是會跟隨著他。
直到現在……鬱景麵色寡淡的求他放過自己。
回憶曆曆在目,胸腔裏的憤怒早已停滯,鬱景為了離開他,竟是連死也不怕了。
“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冷靜。”蔣遇啞聲道,“別說胡話了,以後好好跟著我,你想要的我也會給你。
分明連於良這種隻認識幾個月的都能給資源,可麵對鬱景,他總是過於苛刻,在旁人的耳濡目染之下,總以為鬱景留在他身邊是為了上位。
“沒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家了。”鬱景的聲音很平靜,態度也是。
如同對待常人。
“……”
蔣遇想開口挽留,鬱景卻毫無留戀的推門走了。
一群人在走廊裏不知道討論些什麽,見鬱景也被趕出來,於良幸災樂禍的走過來,撞了一下鬱景。
“不好意思,鬱景哥。”於良道。
鬱景看起來難過不已,失魂落魄的說,“他讓你過去一趟。”
聽聞此話,於良臉上的喜悅難以掩飾,畢竟剛才被蔣遇趕出去挺丟臉的,終於扳回一局。
他趾高氣揚的回去跟那群看熱鬧的人說,“這不,蔣總把他趕走,讓我回去了。”
有人回,“咦……反正不管他倒貼多少次,蔣總都看不上。”
其實剛才於良出來,是有不少人詢問他,他隻好打馬虎眼,說蔣總要教訓鬱景,怕嚇著他。
鬱景也不多言語,靜靜看著於良往辦公室走。
蔣遇心裏又悶又焦躁,這會有個人推開門,他還以為是鬱景回來了,抬頭一看來人是於良。
“蔣總……您找我嗎?”於良捏著嗓子問。
蔣遇拿起咖啡杯就往人身上砸過去,“滾!!!!!”
公司的隔音效果本來就不算好,這一吼,幾乎整層樓的人都能聽見。
鬱景的電梯剛到,他揉了揉耳朵,仿佛被嚇到了。
在他麵前,橫得過初一,也橫不過頭七。
要是沒有之前的鋪墊,恐怕蔣遇也不會把他當回事,至於夏池,他可記得很清楚,這人害他得了白血病,後來骨髓穿刺了兩次,雖然沒死在病**,可這具身體早就被折磨得支離破碎了,哪裏還能完好的活下去。
如今,蔣遇應該對夏池起了疑心,比之前的劇本早了一百多集。
總統:謝星闌過來了。
鬱景:你怎麽知道的?
總統擦冷汗:我是總統,別小瞧我行嗎?
鬱景:等等……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什麽以前不說?
總統:我高興
鬱景:……
高冷的總統當然不會告訴鬱景,剛才蔣遇的那聲“滾”讓它渾身舒爽了。
鬱景剛下電梯,就看見了正從門口走過來的俊美男人,與以往矜貴的神色不同,男人竟是有些焦急,看到鬱景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麵前,才終於緩了口氣。
鬱景正要打招呼,卻被男人伸手擁入懷裏。
“你……”
“別說話。”回想起上次輿論後,鬱景差點出了意外,謝星闌怎麽可能還置身事外,不可否認,他確實對鬱景有了超出尋常人的感情。
“……”
“我已經讓人把輿論壓下來了,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你身邊的人是我。”這次沒有似乎和也許,謝星闌說的很直白,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同人這麽說,“鬱景,我喜歡你。”
“……”鬱景心髒狂跳,男人炙熱而溫暖的胸膛,竟讓他真的生出了一絲戀愛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