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想他被人誤解,鬱景為他開脫道,“……我也是後來才過敏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蔣遇心裏積攢的怒意逐漸褪去,被極其複雜的愧疚感所取代。

這麽多年,鬱景將他的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的口味,也知道他喜歡的風格,甚至連鬱景如今沒有將略微長了一些的頭發剪短,也是因為有段時間他偏愛雌雄莫辨的美感。

卓一航嘀咕道,“我懷疑你們可能是剛認識。”

“沒有……認識很久了,隻是平日裏他工作比較忙,我們也很少一起用餐。”鬱景給足了蔣遇台階,又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當然是……”他確實是出於擔心才過來的,可不想他們再單獨相處,道,“明天分兩個組拍攝,導演有事情要交代,我沒看見你的人就過來找你了。”

這是鬱景的第一部 戲,理應被格外重視,他聽到這話,起身就想隨著卓一航一同下去。

在蔣遇麵前,鬱景卑微到了骨子裏,不想在卓一航麵前發生事故,鬱景道,“蔣總,今天很抱歉……你以後也不用再為我破費了。”

分明先前還在為他辯解,可片刻之間又形同陌路,蔣遇隻感受到了從胸腔傳出一陣猛烈的酸澀,他一時間竟是在鬱景麵前啞了口。

直到鬱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才開口道,“你不用稱呼我為蔣總,你以前不是喜歡喚我阿遇麽?”

“……”鬱景薄唇微抿起,漆黑的眼睛看向他時同尋常人無分毫差別。

阿遇是曾經鬱景幻想出來的救世主,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以至於他對這個人癡迷到了愚鈍的地步,隻是幻想出的東西終究會化為泡影。

從蔣遇把他當成一個笑柄,用各種惡毒的詞匯侮辱他時,阿遇就消失了。

卓一航扯了一下鬱景,將人帶走了。

比起謝星闌,蔣遇是真的令他反感至極,雖說不知道什麽原因和夏池分手了,可轉頭就過來找鬱景,跟腳踏幾條船有什麽分別。

總統:蔣遇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百分之七十

鬱景:也還行

總統:怎麽,感覺你不是很高興?

鬱景:當然高興的不行^_^

鬱景:我這麽矜矜業業完成任務,真的沒有獎勵嗎?統統,阿統,我的親親小可愛統?

總統:到時候再說

鬱景:好~~愛你~~~!

總統也不是不近人情,就是鬱景提的要求總是莫名其妙跟那方麵掛鉤,之前不是看片就是想自給自足。

包廂內變得寂靜,隻能隱約聽見從樓下傳來的熱絡交談聲。

蔣遇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鬱景,首頁便出現了鬱景的資料。

各種各樣有關於鬱景的信息,其中有一欄寫著海鮮過敏,還有一項最害怕的,寫的是下雨天。

他待鬱景確實是極為敷衍,總以為給了一點糖果,鬱景就該對他感恩戴德,也許是形成習慣了,印象裏鬱景在他麵前總是將姿態低到了塵土裏。

蔣遇有點懷念高中那段時間了,他閑來無事,帶著十六歲的鬱景一起逃課,兩個人在教學樓頂層,周圍沒有他那些朋友,也無人批判嘲諷鬱景,他們都穿著南中的校服,唯一差別的便是鬱景的校服穿得太久,微微泛舊。

他將手枕於腦後,看著鬱景忐忑不安的模樣,覺得好笑。

鬱景道,“我們還是先回教室吧,要是等會被記名字了……怎麽辦?”

鬱景就坐在他旁邊,隨時做好要起身的準備,他扯過人的胳膊,鬱景直接摔在了他的懷裏,抬起埋在他胸膛的臉,如受到驚嚇的小鹿一般,眼眸裏滿是驚慌之色。

他隻要稍微低一些頭,就能親吻到這個人。

“有我在,你怕什麽。”

他的話,似乎讓鬱景多了些心安,鬱景紅著臉想從他懷裏起來,他又道,“都是男的,你怎麽還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怪別扭的。”

“……”

鬱景被他抱在懷裏,身上散發出廉價的肥皂味還挺好聞,一截白皙細膩的脖子在他眼前晃悠,他摟了一下鬱景的腰,細瘦的一隻胳膊就能輕易圈在懷裏。

他將腦袋枕在了鬱景的肩膀上,問,“你怎麽在發抖?”

“沒,沒有。”

“要是你是個女生,我就找你做我女朋友了。”

“……我是男的。”鬱景緊張兮兮道,“不能給你當對象。”

“你哪像個男的了,膽子這麽小,就應該被人保護起來。”

“……”

“鬱景,你想讓我給你當對象嗎?”他捉弄的問。

鬱景猶豫了半響,發出如蚊蠅般的聲音,下課鈴聲響了,淹沒了鬱景回答的“想”。

少年時候,注意力總是變動的很快,他沒有繼續追問,伸了個懶腰就和鬱景從天台上下來了。

這是為數不多,他和鬱景還算甜蜜的時刻。

如果沒有後來朋友的調侃,沒有他的惱羞成怒,將鬱景打上劣等人的標簽,那現在他們是不是已經交往好幾年了,鬱景身邊也不會出現謝星闌,更不會和謝星闌發生關係。

本該完完整整屬於他的鬱景,被別人染上了髒汙,就連網絡詞條,如今都與他沒多少聯係。

蔣遇眼眸緊閉,他極少對一件事後悔過。

………

鬱景的房間就在卓一航的對麵,第二天清晨就起來了,劇組在戲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取景,場地和道具也提前布置好了。

古裝劇有繁瑣的化妝過程,白行簡是服化總監,也是劇組費了些功夫才將人請到的,據鬱景所知,白行簡在大學的時候就成立了自己的化妝品品牌,在國內小有名氣,而白行簡這張美到近乎妖冶的臉,就是天然的代言。

白行簡對鬱景總是多了些關照,兩人多年未見,如今倒也不生分。

白行簡道,“我還記得你高中時候,有一段時間總是在門口偷偷看我,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當時就是好奇,為什麽你這麽討人喜歡。”

“所以你也喜歡我?”白行簡開玩笑似的語氣。

鬱景不太好意思了,道,“喜歡你的人那麽多,不缺我一個吧。”

白行簡輕輕笑了笑,兩個人又換了個話題。

他們在a組,上午的一場戲是莫離入宮診治皇帝患有的心疾。

修真界和朝廷兩相抗衡多年,最後為了和平共處,修真界答應為朝廷驅除邪祟。

卓一航的角色名叫蕭叢,在寢宮召見了莫離。

兩個人並不對付,蕭叢話裏藏刀,修真界自古以來都是帝王的一塊心病,不歸順於朝廷,卻勢力龐大,就連平民百姓出事都率先找道長解決,而忽略了官府衙門,以至於朝廷威望盡失。

蕭叢道,“尋常妖物怎麽入得了宮內,定是有人暗中相助。”

莫離不願多言,被蕭叢下令囚在了宮殿內的偏院裏。

這一切都在蕭叢的計劃內,他命人從南疆尋來了奇藥,可令修道之人散盡修為,坊間莫離聲望太甚,又被稱為千年一遇的奇才,他自然不會放任莫離功高震主。

而他閑暇之餘在湖邊所采摘的一朵芙蕖花,竟會幻成妙齡少女,且對他癡心一片。

他將這些都交由芙蕖完成,就算莫離之後出了意外也與朝廷無關。

中午休息之餘,卓一航連忙跑到鬱景跟前,握住鬱景的白袍長袖,言語間示好道,“我們等會一起吃午飯吧,正好可以湊個伴。”

“小李給我準備了飯菜。”鬱景道。

“你該不會是嫌棄我吧,連一頓飯都不肯和我一起吃……”

兩人皆穿著劇服,卓一航沒有了方才的冷冽陰鷙,圍著鬱景轉的模樣確實有些違和。

旁邊幾個配角不由得感概,這人設反差還挺大。

卓一航如願以償和鬱景一同吃了午飯,他坐在鬱景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

“鬱景,長發還挺適合你的。”卓一航盯著眼前仙姿佚貌的男子,笑嘻嘻道,“如果我真是皇帝,我肯定也會把你囚在宮裏。”

卓一航知道,這樣鬱景才不會把他的話當真。

鬱景問,“囚我做什麽?”

“……”當然是,做很多很多心裏想過,卻一直沒有做過的。

可他和謝星闌是有差別的,有時候他也會羨慕謝星闌肆無忌憚,但他終究還是克製了許多。

蔣遇來找鬱景時,已經是下午。

有人正在給鬱景補妝,這個角色仿佛是為鬱景量身製作,一席白衣墨發的男子猶如遺世獨立,飄然若仙。

有人喚他,“蔣總,您過來是找人嗎?”

“嗯。”蔣遇應了聲。

化妝師聽見聲響後抬起了臉,看見來人是他,道,“蔣總,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蔣遇回道。

他記得這個人叫白行簡,當時在學校裏挺多人喜歡的,他那時也追求過白行簡幾天,後來見白行簡不搭理他,也沒有多少耐心,原本他也隻是覺得白行簡名聲好,這種人才配得上他,可如今看來,是半點旖旎的氛圍都無。

他看見白行簡的指尖觸碰到了鬱景的唇瓣,臉都黑了。

他昨晚一夜都未好好休息,鬱景倒好,勾搭的男人一個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