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蔣遇在人群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鬱景眉頭蹙了起來。

這段時間他盡可能的想減少和蔣遇接觸的機會,可對方偏偏要跟隨著他,儼然一副對他愛入骨髓的模樣。

可遲來的深情有什麽用呢?

現在這個時間,原本的鬱景也不存活於這個世界上了,倒是很可笑,唾手可得的時候不珍惜,非得等到他被傷透了才幡然醒悟。

謝星闌覺察到了他的變化,麵色不虞的問,“舍不得他?”

“……”

見他不答話,男人又板著臉道,“舍不得也沒用,我是不會放你和他在一起的。”

“嗯……”鬱景怯弱的應了一聲。

心裏想的卻是不愧是被他選中的男人,又比昨天更愛一點了呢(′’)

等開機儀式結束後,蔣遇朝鬱景走了過來。

謝星闌打了聲招呼,“蔣總最近挺閑的?”

蔣遇無意和謝星闌交談,隻是目光深沉的看著鬱景,嗓音低啞道,“她以後不會再找你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說過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鬱景低垂著眼瞼,薄唇微微抿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同時麵對這兩個人。

蔣遇臉上多了一絲悲慟的神情,道,“我昨天,把你以前發給我的消息看了一遍……鬱景,我不知道我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這次率先出現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還會原諒我嗎?”

見鬱景沒有回話,蔣遇的眼神裏滿是失落。

謝星闌冷笑,“你倒是撬牆角撬到我麵前來了。”

說完,手臂自然的放在了鬱景的腰間,輕輕捏了一下,道,“怎麽不回蔣總的話?”

言語裏的威脅隻有他們兩個人才懂,鬱景抿唇道,“我和他……不可能了……”

“聽見了嗎?”謝星闌抬起頭直視著蔣遇,“不要再打擾我們了。”

“……”謝星闌的挑釁讓蔣遇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一陣微風拂過,雖然快到夏天了,可空氣裏的溫度還是偏冷,謝星闌握住了鬱景的手指,發覺有些涼了,讓助理拿了件外套過來,披在鬱景的肩上,道,“你身體太弱,免得凍著了,等會需要拍攝的時候再拿掉吧。”

“……嗯。”鬱景小聲應道。

兩個人,竟是當著他的麵溫存。

謝星闌見蔣遇一直佇立在他們麵前,沒有走了打算,問,“你還有事麽?”

“沒事的話,我們也要對戲了。”

“……”蔣遇沉默,他的臉色難看至極,若是再和謝星闌交談,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擾亂片場。

謝星闌帶鬱景上了不遠處的一輛房車,位置還算隱蔽,裏麵可以供他們在片場休息。

一上車,男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扯著他的手臂,將他一把抵靠在了門邊上,“你剛才很想同意他對麽?”

鬱景:……………

手臂很疼,這是鬱景的第一感知。

原本謝星闌就很反感他和別的男人往來,對蔣遇,這種反感更是擴展成了十倍,要不是等會他們有對手戲,恐怕謝星闌現在就會將他生吞活剝了。

“他喜歡你又能如何,你現在的身體,還敢找他?”

“……”知道他臉皮薄得很,為了防止他在外麵勾搭別人,男人才會在他細瘦的腰下刻上隻屬於自己的烙印。

鬱景好似真的被羞辱得麵色燥紅,他的聲音很輕,“你,你鬆開我。”

這句話,往往得到的回應是相反的,校褲原本就是鬆緊帶的,很輕鬆就能剝除掉,考慮到之前的身體狀況,謝星闌也有一段時間沒有碰他了。

單是手指,就將他弄得全身虛軟無力。

車輛的隔音效果有限,也許車外正在有人從旁邊經過,鬱景額頭覆滿熱汗,緊咬住唇瓣不敢泄出任何聲音。

謝星闌親吻著他的唇瓣,嗓音啞然,“你要是對他舊情不忘,我也不介意讓他親眼看看,你是怎麽勾引我的。”

“別……”鬱景表現得怕極了,畢竟上次在酒店裏半途上撥通蔣遇的電話,還令他心有餘悸。

直到導演叫主角過去,謝星闌才鬆開他。

下車時,腿都是打顫的,蔣遇沒有走,看見他一副被人欺負慘了的模樣,手指攥得磕巴作響。

片場選在了星城的一處老校區,這原本是星城一中,前兩年一中擴校搬遷了,這裏就改成了中學,他們拍戲的取景處都被紅色條布攔了起來,有人守在那,以防有外人闖入。

公司把劇本發給鬱景後,鬱景就讀透了。

在《他》這部電影裏,他們都是同名出演,謝星闌飾演的學生會主席,是老師眼裏的天之驕子,同學眼裏溫潤如玉的校草,家境優渥,性格溫和,因此在學校裏有著極高的人氣。

而與謝星闌恰好相反,鬱景飾演的角色,剛出生就丟在垃圾堆裏,後來被一對靠收垃圾營生的家庭收養,那戶家庭收養鬱景,原本是以為自己不能生育,可後來大概是拖了鬱景的福,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鬱景就成了一個外人。

鬱景沒有住校,他的學費需要靠自己掙,父母將最好的都留給了弟弟,義務教育結束後,就沒有更多的錢再來供他上學了。

沒有人願意和他同桌,大抵是知道他所處的生活環境,總是會笑話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於是他就一個人坐在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不論在任何一個環境下,家境優渥的人都會過得更好,在學校裏也不例外,養尊處優的人後麵總是會跟著一群人追捧,而像鬱景這樣的連零花錢都擠擠巴巴的,連個主動找他說話的人都少。

盡管鬱景的存在感微弱的可憐,可弱者總是逃不出被欺辱的命運。

最近總是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踢翻他的桌椅,有時他出去一趟,回來放在桌子上的書就被人撕成了兩半。

他環視著四周,仿佛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謝星闌從老師辦公室裏回到教室,從後門進來的,看見他正在用透明膠一張張的粘書,走過來問,“你不小心撕破的嗎?”

“……”鬱景仿佛沒有聽見,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他用餘光看見眼前的身影走了,走了正好,也許剛才那句話也不過是在刻意奚落他罷了。

桌子上突然多出一本新的,謝星闌道,“我假期的時候就用學長的書提前預習了,要不然你現在用我這本吧。”

“……”

高二選了文理科以後再次分班,他們才分到一個班級,已經在充滿惡意的環境下生活慣了,卻是突然有個人出現,待他沒那麽惡劣。

而這個人在高一軍訓時,他就知道了名字。

謝星闌,真的像是一顆璀璨奪目的星,走在哪都散發著光芒,和卑微如塵土的他截然不同。

坐在他前麵的女生看見謝星闌幫他,為了惹對方注意,回過頭示好道,“班長,你就別管他了,我的書也壞了你怎麽不管管我……你肯定不知道他手腳不幹淨,我高一和他就是一個班的,他趁著體育課還偷別人的包。”

鬱景臉色窘迫極了,這才開口道,“我沒有。”

另外一個幫腔的人道,“咦……怕不是以為別人的包是垃圾,就當垃圾給藏起來了,哈哈哈。”

聽見這句話,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也沒人管他到底有沒有偷東西,就揶揄道,“鬱景,你說撿垃圾真的有那麽賺錢嗎?要不要他我麵前示範一下。”

“……”

鬱景被羞辱的麵紅耳赤,卻又不敢與人爭執。

他隻有自己,而對方卻是一群人,要惹惱了,恐怕這個星期都不得安生了。

站在他旁邊的少年難得收起溫和的神色,厲聲質問道,“靠自己的本事賺錢,很好笑嗎?”

見謝星闌是真的發怒了,周圍的人止住了臉上的笑。

謝星闌對女生道,“如果他偷了東西,你可以選擇報警,如果沒有偷,他也可以告你誹謗。”

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哪裏懂報警這些,聽到這個詞都忍不住犯了哆嗦。

女生小聲喃喃道,“其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有了謝星闌出頭,一群人稍微收斂了一些。

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承受這些惡意,當有人幫他時,便感覺到了久違的委屈,鬱景的鼻尖通紅,將頭埋在了桌凳裏。

上課聲響起後,謝星闌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鬱景的心思卻不在老師的課堂上了,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的抬起頭,目光看向了坐在中間前排熠熠生輝的少年。

前麵的女生小聲警告他,“你可別以為謝星闌幫了你這次,就和你關係好了,他可不會沾上你這種不幹淨的東西。”

“……”頃刻間,便讓他認清了自己的處境。

人們常說物以類聚,優秀的人身邊不會缺少優秀的人,而他算什麽呢?可能高中還沒有念完就會輟學,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無法正常的匹配在一起,就連當朋友的可能性也甚微。

導演喊“卡”的時候,鬱景的眼眶濕紅的厲害。

就好像扮演的不是一個角色,而是他真實經曆過的人生。